我在旁邊默默地吃了一塊餅,在一邊想著今天的事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我在一群人裏麵話不多,一路上基本沒有說話的份,大部分是看著別人說話,如果說到一些有水分的內容就分析罷了。我一直是這樣的性格,不親近的人從不親近。所以我這樣也沒什麽奇怪的。


    我一直都很習慣這樣,很少有人知道這一點,分析有時候是我的強項,隻要把信息堆在我麵前我一定能分析出一大堆新的信息來,並且能找出很多疑點來。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喜歡把所有的信息所帶來的疑點和線索都堆在一起,慢慢地分析,找出共同點並聯係起來。麵臨危險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逃,而是呆在原地去觀察,去思考我為什麽會遇到危險,危險發生的前因後果等等。鬱悶的是這樣適合學曆史的腦子怎麽曆史老是掛呢?


    咳咳,說人話。這是關於今天晚上的分析。晚上的事情有很多令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門神為什麽到了趙停棺手裏就沒用了呢?我現在才懷疑起來。門神確實嚇到了黃皮子,然而門神又不是一次性筷子用了一次就不行,從沒聽說過辟邪的物件用一次就沒用了的。黃皮子殺了人變厲害了,那更荒唐。又不是打遊戲,打怪可以升級,而且老伯又不真是黃皮子殺的。那時什麽“黃皮子殺了老伯變厲害了”不過是亂說罷了。


    那黃皮子看我們的眼神總讓我覺得不舒服,也有可能是最近怪事情太多的緣故,而且那隻黃皮子太怪了,人類的身子,黃皮子的頭?難道世界上真的有妖怪,然後那家夥是人類和黃皮子的……混血??人妖??而且身上還有件紅肚兜?而它身上的毛發,我越想越覺得那是被人摸慣了的,被人摸得很順。那就說明,這隻很奇怪的黃皮子是有人養著的,而且養它的人還特別“疼愛”它。這一點就更加奇怪了。


    首先,在生物學上,兩個不同的物種是不會有後代的,若是不信可以去翻翻高中的生物書,裏麵有解釋。當然有時候也會有例外,比如羊駝,比如騾子,再比如虎狼。


    但是人和黃皮子……這種挑戰道德底線的事情,相信不會有人那麽變態的。一男人,能對一隻黃皮子下手麽?換作誰都不會。一般人麵對動物的第一反應應該是思考怎麽弄來吃。若是一如花似玉大姑娘還說得過去,就算不一定要如花似玉也好歹得是個人。也總不會有黃皮子強把人幹的說法……


    人妖戀則根本扯談,這種情節從來隻在小說動漫電視劇裏出現,至於現實中,妖怪出現了你非但不跑還跟它談戀愛生娃子?首先還得考慮妖怪這種東西出現的可能性。而且那黃皮子似乎還很受疼愛。養它的人讓那丫的長到這麽大,也沒人去滅了它?根本不可能,一般情況下人對未知的東西所有的不僅是害怕,更多的是排斥,人不喜歡自己不認可的東西存在。而它恰恰就是那種東西。


    還有另一個可能,這個可能更加挑戰道德底線,根本不可能。試管嬰兒聽說過吧?同樣的道理,從人和黃皮子身上各自提取所需要的細胞,結合、培養……如果真的有人這樣做,那就不是喪心病狂了,而是禽獸不如了。這種人一定帶著一個十分大的陰謀,某個目的。這種人對它肯定不好,也不會去摸它的毛發,更不會疼愛它,所以可以排除這個可能。


    這隻黃皮子的來曆,會跟我所在的事情有關嗎?雖然沒有線索,但我覺得它能出現在這裏絕不是巧合,它,它的主人,也肯定跟這件事有關。


    想太多也沒用,我翻出手機,打算給伊叔發了條信息,告訴他這邊一切都還好,順便問一下他們那邊的狀況。手機卻從衣袋子裏麵帶出一張黃色的紙來。我趕忙撿起來握在手裏,看了看四周,他們還在談話,沒人注意到我。


    我這才悄悄打開那張紙,發現上麵全是不認識的字,龍飛鳳舞的。我好一會兒才大概清楚了,這竟然是一個符咒。


    符咒?


    我這個人從來不信鬼神,身上是連一個辟邪的物件都沒有,別人說的什麽紅繩,觀音一律不帶。通常來說,不管信不信神鬼,很多人都會帶些辟邪的東西,比如玉觀音吊墜,玉佛什麽的,我總覺得麻煩,也從沒想過要帶。另一個原因是我本身就是個糊塗人,丟三落四的容易丟東西,放在身上遲早會丟掉。花錢買了帶在身上又丟了,多浪費!而且好像一般情況下都不會遇到鬼怪,好像也沒什麽大的用處。


    家裏麵也沒有這種東西,辛姨信的是基督教,但是從來不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帶迴家裏。而且,誰見過基督教教徒用紙符的?不是用十字架嗎(我的印象是這樣的)……我這個人糊塗,出門從來隻會忘記帶東西,卻從來不會帶多了,更不會帶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不會是我誤拿進口袋裏的。


    那它是什麽時候進我口袋的呢?我趕忙拿來自己的包翻了翻帶來換洗的衣服,發現衣服的口袋裏竟然都裝有一樣的符咒。


    難道竟是這符咒的作用?我把這些天的事都過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麽,忍不住爆出一聲:“我太陽的!”引得幾人向我看來,我忙擺手:“沒事沒事!剛才看了個新聞,說鄉下的道路也被封鎖了。”也許是上帝聽到了我的聲音,我在手機通知欄上果然看到一則剛來的新聞,說從南寧出去的任何道路都被封鎖了。


    “靠,還真是這樣。”那邊又沸騰起來。


    我想起了啞巴,隻有他有可能接觸到。安常在和伊叔都有“鬼化”的病,不能接觸辟邪的物件,而趙停妝等人更不可能把它們放進我衣服裏,他們沒有機會,也沒有必要。我漸漸的能把一些東西聯係起來,啞巴恐怕不是真的意識不清醒,而是裝的。他之所以裝,是因為有人監視著他,他必須在一段時間內在那個人或者那些人麵前裝傻,監視者可能就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目的未知。啞巴是要通過這種方式告訴我他其實是清醒的嗎?隻是為什麽呢?我並不覺得我有多可信,我在知道之後很有可能在某種狀況下把這秘密泄露出去,因為我身邊已經沒有可信的人了。但我這個人沒什麽缺點,就是比較好騙,若是我一不小心給別人說了去可怎麽好。


    另一個疑惑,監視他的人是誰?墨家人?還是別的什麽人?哥哥他們嗎?沒必要啊,哥哥難道是不放心他?可不放心的人他又怎麽會挑來?沒有人會親自給自己安排一個變數。我始終想不明白,這個謎實在複雜。


    我意識到啞巴身上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地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認識我哥,他們在三年前達成了某個約定,可能我所經曆的一切哥哥都預料到了,所以他布下這個局,隻要我身邊的人出手,不論如何都會引出後麵的事情來,辛姨和司空會走,我還是會發現辛姨房間裏她留下來的線索與謎團,辛姨特意沒掃天花板,我一打掃就會發現她的房間有問題,繼而發現啞巴。啞巴服下致幻藥物,恐怕也不止是麻痹自己的感覺那麽簡單,有人想他出來之後還處於迷茫狀態。我推測了一下,照當時的狀況,能這麽做的隻有我哥,但他沒必要讓啞巴處於這種狀態,我猜當時他身邊應該混進了別的人,暗中把劑量加大了。


    這個舉動被啞巴察覺了,可能哥哥也察覺了。但他們發現他們無法擺脫那個人的鉗製,或者他們沒辦法找到那個人。也就是說,哥哥預測到今天的一切(後來我覺得更有可能是啞巴預測的),於是做了這個安排。他同時也發現自己身邊可能有其他勢力的耳目,所以我的哥哥才捏造一個自己已經死去的謊言,試圖以這種方式走出別人的控製範圍。而哥哥還是把啞巴留下來了。


    隻是時間上說不通,哥哥在五年前已經“死去”了,何故三年前又給我鋪路,留下啞巴?難不成,五年前哥哥已經被監視和控製了,但是那次假死沒有讓他徹底擺脫控製,所以後來又安排了這一切?然而這樣一來,他根本沒機會結識啞巴,更別說變成朋友了。


    啞巴至少得和他有某種關係,可能是利益,可能是朋友。看啞巴的樣子我傾向於後者。如果僅僅是為了利益,多少錢才能讓一個人肯睡三年棺材?而且這個人還不缺錢。難道缺人?倒也不是不可能,抓了他的親信來威脅他。但是這個到後麵則更加不可能。


    啞巴的親人就是墨家的人,想抓他們?都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


    然而他們有沒機會認識,是不是太奇怪了點?之前我曾推測啞巴和哥哥中間還有第三個人,看來這個推測是對的。


    真是神秘的家夥,啞巴這種人一看就知道不會輕易跟與人深交,哥哥的朋友伊叔基本見過,那些人之中,誰會是搭橋的人?


    假辛姨和假司空留在我身邊,極大可能是因為要迷惑監視者以及盡量把一切拖得慢些,盡量給哥哥爭取時間。也就是說,那個監視者就在我的周圍,監視者的勢力滲透了我的生活,無孔不入無處不在。


    我猜這個監視者屬於墨家。如今幾個家族安在我身邊的人,我的同學們,他們都暴露了身份,隻有墨家。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墨家在啞巴失蹤這件事上表現的那麽淡定,因為他們的人始終監視著啞巴。


    三年前的事件,真是越來越複雜了。


    我正想的入迷,忽的聽見陳懓爆出一聲:“鬼啊!”我聞聲看過去,卻見本來他們一起說話的地方竟一個人都沒有了。我發呆的空當兒,他們竟然就不見了。我立即寒毛倒豎,喊了幾聲,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似乎我又被丟下了,丟在無盡的恐懼裏。不知怎的,夏天的風忽然冷了下來,吹出一身冷汗。


    鬼……在哪裏?我所麵對的,隻有一片黑暗!!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我一彎腰,躲進車子裏。其實我不會開車,但我對機器從來都是無師自通,好歹還分的出刹車和油門。我立即關上車門,發動車子,可車子大半天不見動靜。我暗自在心裏罵娘,車子裏狹小的空間更讓我覺得壓抑。


    黑暗中忽然有一雙手伸出來,我正要尖叫卻被捂住嘴巴。我心裏咯噔一下,恐懼又翻湧上來,簡直不能思考。


    “別叫,是我。”然而這個聲音我並不認識。我點點頭,感覺那人手上的力道放鬆了些,於是壓低了聲音問:“你是誰?”那個人沒有迴答,好一會兒那個人才放開我。我立即迴頭看,換來的隻是更大的恐懼。丫的,我後麵是一排空座位什麽也沒有!我仔細檢查了一遍又一遍,真的什麽都沒有!


    我隻覺得不屬於夏天的冷風唿唿地鑽進身體裏,讓我瑟瑟發抖。試圖打開車門走出去,卻發現車門怎麽也開不了。


    這時候,我聞到一股汽油的味道,很濃很濃。接著,溫度逐漸升高,我看到車子周圍有火焰圍著車子跳舞,那幾個不見了的人正圍著車子。


    我驚訝:“你們竟然都知道了。”


    “白堇,不,安常在,你裝的可真像。”趙停妝雙手環抱著,臉上是萬年不變的冷笑。


    “嗬嗬。看來你們還沒有那麽蠢。”我淡淡一笑,手一揮,從臉上撕下一張人皮麵具來。人皮麵具下,是安常在的臉。


    哈哈,又被騙了吧?其實,前麵那麽多都是騙人的(不服來咬)。


    安常在和伊叔自然不放心我跟著他們走,表麵上是幫他們瞞過家族,誰知道暗地裏使什麽陰謀。我和安常在體型身高都差不多,連性格都有些相似,安常在假扮我最合適不過了。所以我暗地裏和安常在互換了。


    “我很好奇你們怎麽認出我來的,據我所知你們並不是很了解阿堇。”


    “很簡單,”趙停妝道,“白堇身體不好,你卻和我們在太陽底下走了大半天都沒事,這不奇怪嗎?可能這也不一定,畢竟白堇身體不好隻是有時候,但是看出我被黃大仙附身,這就更奇怪了。眾所周知,白堇是個很容易被人騙過去的人,不然我們也不可能騙了她那麽久。我隻是疑惑,原本還以為是別人裝的,沒想到竟是你!媽的,現在的鬼都不怕太陽了嗎?光明正大的在太陽底下走?”


    “那還要多虧了我哥這符咒啊。”安常在抽出口袋裏的符咒得意的揚了揚,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車子外麵的火會燒起來。“墨家可不隻有青桐麵具這個手藝。它還有很多秘密,這些秘密堆在一起在造就了今天即使在劣勢下也不可撼動的墨家。你們了解的那點皮毛,也不過是皮毛罷了。”


    趙停棺忽然醒悟過來:“不好!走!我們快迴去!白堇肯定已經跑了!”幾個人同時也醒悟過來,“媽的,中計了,我們被耍了!”


    幾人急急忙忙走開,很快跑遠了。


    待他們走遠,車子旁邊的林子裏走出來三個人。伊叔從外麵試著把車門打開,但是不行,啞巴便過來,一用力門就開了,我忙鑽了出來,幾個人遠離了快要著火的車子。


    “唐果丫頭,沒事吧?”伊叔問。我撕下臉上的又一張人皮麵具,露出自己的臉。“沒事,幸好你們來得及時。”


    安常在提醒:“快走吧,等會兒火大了車子會爆炸的。”


    “哈哈,那群小鬼頭恐怕怎麽也想不明白今天的事!”


    我也笑了,“是是,伊叔你的計謀真是太陰了!”


    “誒你這丫頭,損我呢!”伊叔笑了起來。


    是啊,恐怕他們知道的話會鬱悶死的吧。可惜他們短時間內是不會猜透伊叔的小計謀的。我知道他們並非真心要讓我幫他們過家族那一關,每個人都不允許有人知道他們還活著,因為在我們走完最後一趟之後對外他們必須都是死人。


    然而,每個人的秘密都被其他人知道。秘密這種東西,隻要有人知道,就總有一天會泄露出去。人心是這世界上變化地最快的東西,沒人知道身邊的人誰會是那個在背後捅自己刀子的人。那麽有什麽辦法是最快最好最方便的呢?還是那句話,殺人滅口,永絕後患。如果迴頭仔細看一下,你會發現一路上這群人之間都充滿了火藥味。


    有一個詞,叫做暗流湧動。


    他們以為我真的很好騙嗎?是,我很好騙,但是伊叔不好騙,安常在也不好騙。伊叔想到了這個計謀,伊叔和安常在了解我可比他們深。黃皮子確實是一個變數,也多虧了我智商及時上線,才能猜出趙停妝的異樣。他們沒料到我還留有一手,我能夠猜到趙停妝被附身也完全靠運氣和巧合,畢竟我智商不是經常上線。不管如何,隻要他們察覺到我的不對勁,我立即會撕下第一張人皮麵具,讓他們以為真正的我已經設計逃跑了,立即去追,自然不再顧及我。千算萬算,終究是棋差一招,他們沒有想到麵具下的臉也是麵具,我還是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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