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躍然看著精明,實際上就是個傻子。


    他一邊討好著文丞相,一邊又不舍得跟曲妙淩鬧掰了,左右逢源,他卻不知,大人物哪個不是最忌諱這樣的人。


    王躍然此舉,跟牆頭草無異。


    更別說,他還辦砸了文弘之吩咐的事情,讓文向東受辱別說,也是打了文府的臉。


    他還美滋滋的以為,自己放了文向東一碼,文弘之就會對他另眼相看,甚至將功補過。


    他也不想想,文弘之是何等人物,捏死他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但他還可笑的不自知,美滋滋的接受了曲妙淩的財寶。


    想到當時王躍然貪婪的嘴臉,她就忍不住冷笑。


    等到日後文弘之派人來了,這王躍然的死期估計也到了。


    原本,她對王躍然的惡感沒那麽重,但是就在那夜,如氏哭訴說自己是被誣陷的。


    那王躍然一口咬定是她勾引的文向東,不管文氏是否真的勾引了,那王躍然的做派嘴臉就十分可憎。


    他明知是文向東強迫的如氏,還是將她活埋,並不許她辯解一分。


    嗬嗬——


    不知怎的,她就想起了自己的上輩子,司徒懷渤欺騙自己,汙蔑自己,還害得司徒懷決丟了兵權丟了命。


    曲妙淩一想到那些事,就恨得咬牙切齒。


    “小姐,你是做噩夢了?嘴唇都咬破了。”輕柔小聲道。


    “沒錯,就是噩夢,全都是歹人的噩夢。”


    “小姐,夢都是反的。”輕柔耐心的勸。


    馬車一路前行,經過山坳,經過山丘,也經過河流,終於,在臨近一處平地時,他們的馬車忽然停下。


    “小姐,前麵好像有人?”


    侍衛們立馬戒備起來。


    葛城更是一馬當先,趕了過去。


    沒過多久,他騎著馬迴來道:“小姐,前麵好像是一個書生,暈倒在路邊,屬下馬上讓人把他抬走。”


    說著,葛城就要帶人過去。


    這時候,從車簾內出現一隻手,是輕柔的,她扶著曲妙淩下馬車。


    “是個書生?”


    曲妙淩問道。


    “是的,看著像是進京趕考的,”葛城立馬迴。


    “過去看看。”


    葛城帶著人過去,那書生一身的粗布衣衫,但卻能看見其溫文儒雅的麵容,以及背後的行囊裏包的嚴嚴實實的書本。


    是個一心向學的。


    曲妙淩暗自道。


    就在她打量那書生的臉的時候,那書生謔地睜開眼,他嘴唇幹裂的像老樹皮,發出來的聲音也是嘶啞難聽的。


    “救救我。”


    說完後,那書生就又昏了過去。


    看清那雙眼,曲妙淩心中一震,這男子,好生眼熟,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這輩子,她去過的地方有限,那就不是這輩子認識的,那這男人,肯定是在她上輩子的人生裏出現過。


    越是看,離得越近,曲妙淩就越感到熟悉。


    “小姐,當心有詐!”葛城大喊,並警惕的盯著地上書生打扮的男子。


    這荒山野嶺的,誰知道會不會是山賊特意放出來的煙霧彈。


    可曲妙淩不停,繼續靠近。


    輕柔也慌了,“小姐,別再往前了,危險!”


    她繼續往前。


    忽的,曲妙淩豁然開朗,她想起來了,這男子不就是以前頗得司徒懷渤信任的謀士辛稼軒嗎?


    湊近了看,曲妙淩愈發篤定,這人就是辛稼軒。


    她還記得,當初司徒懷渤非常重視他。


    甚至把他當成自己的左膀右臂,她嫁給司徒懷渤之後,不止一次聽說過他。


    但是那時,她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司徒懷渤對他的評價也很高,成他是第一謀士。


    由此可見,這個書生是有多厲害。


    而司徒懷決經常掛在嘴邊的,就是自己慧眼識英雄。


    別看她是司徒懷渤的妻子,但當時她深陷於對方的虛偽當中,她自以為的深愛,實際上對方是裝出來的。


    因而很多時候,司徒懷渤對她都是有意隱瞞,很多事情都給自己留了後手。


    就連自己的下屬,司徒懷渤也不想透露給她太多,就好比這個辛稼軒。


    當時辛稼軒還不是司徒懷渤最得力的謀士,在皇帝派他去西南邊陲剿匪的時候,他束手無策,那邊的匪患太嚴重了,百姓流離失所不說,再加上天災,百姓門更是民不聊生痛苦哀嚎。


    皇帝震怒,因為流民都已經流竄到京城,西南邊陲的按察使司獲罪壓入大牢,司徒懷渤臨危受命。


    緊急趕往西南邊陲後,他驚了,那裏的一切比他想象的還要艱難,簡直是阿鼻地獄。


    他毫無辦法,接連找了多個謀士,也都沒有辦法,他慌了,因為皇帝下了死命令,解決不了,他就不用迴京城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的餘生都要荒廢在西南的時候,一個書生出現了,這個書生,就是當初他救過的辛稼軒。


    “參見郡王。”


    當時的司徒懷渤還隻是懷郡王,沒獲封親王稱號。


    這個人,司徒懷渤很是陌生,並且他很年輕,年輕的司徒懷渤根本不相信他,還以為是來混飯吃的,險些讓人將他攆走。


    但是那天,司徒懷渤已經絕望了,他想著,反正也不能再差了,聽聽他滿嘴胡謅,就當圖個樂嗬。


    可伴隨著辛稼軒深入淺出的講解自己的治理匪患之法,司徒懷渤的眼睛越來越亮,整個人也越來越精神。


    那好像吃了靈丹妙藥即將得道升天一樣的表情,嚇著了辛稼軒。


    “郡王,您這是——”


    司徒懷渤眼睛放光,“你繼續說。”


    辛稼軒咽了口唾沫繼續,等到辛稼軒將自己的想法全都說完,司徒懷渤當即朗聲大笑,並大喊了兩個字,“很好。”


    從此,辛稼軒就成了司徒懷渤身邊頗受重用的謀士,而因為在西南治理匪患有功,司徒懷渤獲封,讓皇帝讚不絕口的同時,自己的在朝廷中的威望也大漲。


    從此,辛稼軒就一直跟隨在司徒懷渤左右,充當他最靈活的大腦。


    而這所有的一切,司徒懷渤在一次醉酒後和盤托出,那那一天,也正是他獲封懷親王的慶功宴。


    那是,司徒懷渤還說,自己當初的那一個硬饅頭,竟然有如此奇效。


    她這才明白,這辛稼軒,竟然是他用一頓飯換迴來的。


    當時的她隻顧著替相公高興,並未察覺那房梁上,暗搓搓盯著這裏隨時會揮刀出鞘的暗衛。


    再後來,當她被關進柴房數月,渾身髒汙不堪的時候,她也曾想過,若是那時候,自己察覺到司徒懷渤的三心二意跟虛與委蛇,她又怎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如今再說這些,都晚了。


    不過好在,一切都重頭再來。


    看著昏過去的男子,曲妙淩緩緩勾唇。


    “葛城,將他帶到樹蔭底下去,給他找些吃的跟水。”


    “小姐。”葛城跟輕柔齊聲喊道。


    可曲妙淩沒有反悔之意,依舊道:“還不快去!對了,要好好招待。”


    輕柔忍不住皺眉,小姐這是在搞什麽啊,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還要好好招待?


    難道說,他們以前認識?


    得出這個猜測後,輕柔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馬上就否定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認識,她不說陪著小姐長大,但也陪著曲妙淩過了十餘年,這個男子,她發誓自己沒見過。


    頗為自家小姐擔憂的輕柔給葛城使了個眼色。


    葛城收到,他寸步不離的跟著那男子。


    見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輕柔便來到小姐身邊。


    車隊繼續往前,再走半天的路就要到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贛州了。


    葛城更是一刻都不放鬆。


    因為隻有曲妙淩這一輛馬車,所以那男子就被安排到曲妙淩的馬車上。


    這就更讓輕柔不忿了。


    但曲妙淩態度堅決,就是要救這個男人,他們毫無辦法,隻能妥協。


    行到半路,男子醒來。


    “吃飯吧。”


    一睜眼就看到白花花的滿頭還有鮮香可口的大餅,就著曬幹的魚肉,辛稼軒大口咀嚼。


    連吃了兩個饅頭三張大餅並兩條鹹魚後,辛稼軒打了個大大的飽嗝,如此不端正,哪裏像個書生,別是哪個山匪假扮的吧!


    輕柔盯著辛稼軒的眼神兒更加不善。


    就好像看著殺父仇人。


    “你這書生,怎的如此野蠻,在我家小姐麵前,也敢放肆!”輕柔怒道。


    辛稼軒這才醒過神,因為吃的太飽,他又打了個飽嗝,而因為暴飲暴食,他的肚子忽然抽痛。


    曲妙淩讓輕柔下馬車去找樓醫女,給他開了藥喂了湯,他這才坐起身。


    此刻的辛稼軒挺直腰背,還特意拍了拍因為昏倒在地沾染在衣服上的灰塵,因為空間有限,他朝曲妙淩拱了拱手,道謝道:“多謝這位小姐出手相救。”


    曲妙淩淡笑,“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敢問這位公子,姓甚名誰?”


    “小生辛稼軒,乃是進京趕考的書生,奈何盤纏被搶走,流落於此。”談到不堪迴首的往事,辛稼軒的臉上滿是哀痛。


    “小姐救命之恩,小生沒齒難忘,定當結草銜環馬革裹屍——”


    這時候輕柔忽然來了句,“別狼心狗肺、倒打一耙,我們小姐可就謝謝你了。”


    “輕柔。”曲妙淩低喊一聲,輕柔撇撇嘴。


    她實在是不知這個書生有什麽好,竟然值得小姐如此厚待。


    而一直在注意馬車裏動靜的葛城也是一驚,他在心裏翻江倒海般想著。


    若是他們郡王知曉曲小姐在路上撿了個野男人,還讓他上馬車,怕是會快馬加鞭的趕過來,將那辛稼軒淩遲處死吧。


    正想著,他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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