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正詫異著小姐怎麽改道了,就聽見前麵一陣吵嚷聲。


    是在假山後麵,曲妙淩皺皺眉,如今是她在管家,府內發生這樣的事,是她的責任。


    “輕柔,你過去看看,是怎麽迴事?”


    輕柔提著裙子跑過去,沒過多久她迴來,臉上慌慌張張的,“小姐,不好了,那邊打起來了!”


    輕柔氣喘籲籲道。


    曲妙淩趕緊過去,就看見劉普對著到他肩頭的孩子罵罵咧咧,還不時的拳打腳踢。


    “你們這一家子蛀蟲吸血鬼,吸了我侄子的血還不夠,現在又來吸我的,我打死你們,讓你們汙蔑我,讓你們告狀,害我沒了收租子的權力!”


    而跟劉普對打的正是劉剛的兒子劉泊。


    那日這孩子哭得稀裏嘩啦的,曲妙淩都沒注意,這孩子身材瘦弱,個頭倒是不矮,如今齜牙咧嘴的迴擊,看著竟然有幾分小豹子的模樣。


    輕柔跑去找人,並很快迴來。


    曲妙淩讓侍衛把扭打成一團的二人扯開。


    她走過去,厲聲道:“你們二人當侯府是什麽地方,田間地頭,這裏是容你們撒野的地方嗎?”


    “郡主殿下。”


    劉泊“撲通”一聲跪下,“您可要給姑姑做主啊!”


    劉普一聽,知道要壞事,當即搶先道:“小姐,這劉家父子一肚子壞水,他們先是讓劉娥自己迴來承認錯誤,又是下跪又是求饒,從我們這裏騙走了一百兩銀子,如今又來跟我要錢,我哪裏會給,這劉泊便跟我爭執起來,小姐,老奴的侄子才剛剛受罰,哪裏還敢惹是生非啊!”


    劉普聲淚涕下。


    聽得劉泊火冒三丈,他大喊,“你胡說八道,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劉普還想繼續說,被曲妙淩厲聲喝止,“劉管家,你若是沒做虧心事,心虛什麽,劉泊,你來說!”


    劉泊一聽,趕緊道:“郡主殿下,是這樣的,那天您同意我們留在府裏幹活,我們一家人都很高興,姑姑更是主動請纓去灶房幫忙,可是第二天,那灶房的婆子就說,不敢用我姑姑,還說是管家不讓的,我姑姑一聽,也不敢去招惹管家,誰知道那劉普變本加厲,竟然讓人來給我姑姑傳話,還扣下我爹,說若是她不迴到劉府去,就要把我爹爹打死。”


    劉泊哽咽了,“我姑姑迴去了,那劉建剛剛被打,又被罰去馬廄幹髒活,臭烘烘的不說,見著我姑姑,拿著馬鞭就抽,當時我就躲在牆外,聽著姑姑的慘叫……”


    劉泊頓了頓,努力抑製住哭腔,“然後我衝進去,拿起酒壇把劉建砸暈,我姑姑拉著我跑出劉家,就在剛才,劉普便氣勢洶洶的過來,說家裏進了賊,要抓我去見官,還說我姑姑是婊子,活該千人騎萬人枕,我……”


    說著,劉泊的拳頭狠狠捏起,抑製不住的兇惡目光朝劉普射去。


    劉普嚇得直往後退。


    “劉管家,是這樣的嗎?”


    曲妙淩的聲音陰惻惻的。


    “小姐,天地靈心,我哪會這麽做,您都交代了,讓我放了劉娥,那劉娥也不是天仙,我侄子用不著隻要她啊!”


    看似劉普這麽說,很有道理。


    但是——


    “你胡說,郡主,劉建德後腦被我砸了個大包,沒幾天消不了,這就是證據!”


    “來人,把劉建帶過來。”


    劉普一聽,登時怒了。


    “曲妙淩,你休得咄咄逼人!”


    劉普跺腳一跳,瘋了似的。


    “我跟文家同族,按理說,你該隨著夫人叫我一聲爺爺!你查我的事,就是對我不敬,虧你還是郡主,不知道大陵朝最重視的就是孝嗎?”


    “嗬嗬”,曲妙淩冷笑一聲。


    跟文氏同族?


    這脾氣還真是跟文氏如出一轍,這一手的狗急跳牆用的高妙,她自愧不如。


    但是近日,這劉普又犯在他手裏,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曲妙淩的眼神冷下來,跟結了冰碴子似的,又紮人,又凍人。


    至今曲妙淩往前一步,比劉普矮了半個頭,氣勢卻比他高出了好幾丈。


    “劉普,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嘛!”輕柔看不下去了,插著腰怒道。


    “關你個小丫頭片子什麽事,你主子都是我孫女輩兒的!”劉普更得意了,仿佛自己的身份就是免死金牌。但是,他想錯了。


    別說是文氏的親戚,就算是武德候的親戚,她也照處理不誤。


    “輕柔,你退下”


    “小姐。”輕柔別別扭扭的,還是退下了。


    “乖孫女,叫聲爺爺,爺爺便不去皇上麵前告你不孝,如何?”


    還把皇上抬出來了。


    “劉普,你覺得皇上是會相信你,還是相信我呢?”


    劉普無言。


    “我的伯伯是當今皇上,我母親是慧靈郡主,我外公,是權傾一時的端王,劉普,你覺得,文氏一個宰相之妹的身份,能越過我去嗎?”


    一一頂又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劉普目瞪口呆。


    他剛才都幹了什麽啊!他怎麽能那麽跟郡主說話!


    難道今天,他的這條小命要栽了嗎?


    劉普誠惶誠恐,膝蓋一軟,險些跪下。


    “劉普,還是你覺得,你當了我爺爺,那你要當皇上的什麽,叔伯還是親父!”


    劉普驚恐的眼淚鼻涕傾泄而下,全都糊在臉上,又髒又惡心。


    他撲通一聲跪下,磕磕巴巴道:“郡主……郡主殿下……奴才犯了大錯,可請您看在……看在……夫人的麵子上,饒奴才一條狗命!”


    劉普重重的扣頭。


    “奴才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兒,您發發慈悲……”


    “我不饒你,就是不慈悲嘍?”


    劉普驚慌失措,高聲道:“奴才絕無此意!”


    “來人,劉普目無主子,逞兇鬥狠,著杖責一百,攆出侯府,以儆效尤!”


    劉普被拖走,他表情呆滯,癡癡傻傻的。


    “我要見夫人,我要見夫人,夫人,救我!”


    同一時刻,文氏的合安園。


    “小姐,劉普被大小姐處置了,說是要打一通扔出府去,讓他自生自滅。”


    “什麽?”


    那劉普雖然不著調,但對她也算盡心,而且細說起來,劉家還是文家的遠親,照理,她還得叫他一聲叔叔。


    “怎麽迴事?”


    那侍女將一切娓娓道來,聽完以後,文氏大喊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然後就讓人去把一身鮮血淋漓被扔出侯府的劉普給拖走,送到劉府。


    劉府一眾人看到家裏的頂梁柱淒淒慘慘的迴來,一個個都跟天塌了似的。


    文氏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又派人送去了一百兩銀子盡盡心,這碼子事兒也算過去了。


    處理完劉普,那劉泊熱淚盈眶,“多謝郡主,多謝郡主!”


    劉剛一家人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了消息,竟然都過來,對著曲妙淩就又是磕頭又是道謝的。


    搞得曲妙淩都不好意思了。


    她讓人留下,卻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讓人受了苦,是她粗心大意了。


    於是,這一迴,曲妙淩認真道:“劉剛,你也是我母親手底下的老人,這樣,府內如今缺個管家,你就暫時頂上。”


    劉剛大喜。


    “謝過郡主。”


    劉剛家的事告一段落,曲妙淩卻是想到剛才的劉普。


    她著實沒想到,文氏的人竟然能藏得這麽深,那麽,那些她留下的仆人裏,會不會還有文氏的爪牙?她走了以後,這些人會不會動搖她的管家權?


    曲妙淩越是想,越覺得自己應該早做打算。


    她也快出府了,為今之計,隻有讓蔣婧婧托住文氏,讓她無暇顧及奪權和跟自己爭鬥。


    若是可以,她可以讓樓氏也參與其中,讓文氏捉襟見肘,防不勝防。


    “輕柔,你親自去一趟青宜居,告訴蔣婧婧,讓她務必將侯府看牢了,明白嗎?”


    輕柔眼睛微閃,“明白。”


    曲妙淩話音剛落,輕柔便離開了。


    從青宜居出來,輕柔又徑直去了後門,將一張紙條遞給等在那裏的人,便迴到婉珍院。


    “小姐,樓氏那裏也遞出了消息。”


    曲妙淩“嗯”了一聲,便繼續練字。


    曲妙淩閨房東邊,已經是厚厚的一摞宣紙。


    “小姐,這練達先生的字,您已經臨摹許久了,輕柔看著,也頗具風骨了。”


    曲妙淩筆跡不停,一道道墨跡鋪陳在宣紙上,暈開一顆顆娟秀卻有力的字樣。


    “練字可以修身,輕柔,你也該練練,磨磨耐性!”


    輕柔一聽,眼睛都瞪大了,她擺了擺手,連連道:“我不行的,這種東西,還是小姐來吧,我忽然想起來小姐的午飯該好了,輕柔去取。”


    看著輕柔慌慌張張的背影,曲妙淩失笑。


    哎,這個輕柔啊,是該好好磨磨性子了!


    要不然就算以後嫁人,她都不放心。


    誰知道,沒過多久輕柔迴來,手上提著的不是膳盒,而是一個竹筒。


    “小姐,決郡王的消息。”


    曲妙淩停筆,這個時候,他怎麽會傳信來?


    下午,曲妙淩帶著帷帽跟輕柔一起出現在香滿樓,這裏人多嘴雜,來往也都是些文人墨客,說起來也是安全妥當之處。


    徑直上樓,不虛小二的指點,她便推門進了天字一號。


    “郡王好生雅興,是把這包間租了下來不成?”


    此時,司徒懷決正背對著她,看著不遠處江水的濤濤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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