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論事?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說,一整天都上哪兒去了!”


    曲妙淩繼續攤手,“母親,我還能去哪兒?給祖母去香滿樓買了碧玉糕,又去茶樓喝了茶,還去了趟景康侯府,就這些行程!”


    “而且——”


    曲妙淩努嘴,“母親不是派了人跟著我嘛,我去哪兒,母親還會不知?”


    文氏臉一僵,“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找人跟著你了!你——你血口噴人。”


    “母親別著急嘛,我也就是隨便說說,您看看,我說的話不著邊,您多生氣,可您把屎盆子扣我頭上,我就不能生氣,哪來的歪理邪說?”曲妙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極其真誠。


    “你——你簡直是強詞奪理。”


    “母親,雖然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您也不能不讀書啊,成語都用錯了,我這叫據理力爭。”


    文氏氣了個仰倒。


    正好,武德候執勤迴來,就看見這母女倆氣勢洶洶的對峙著,大晚上的,路都給堵上了。


    武德候吹胡子瞪眼道:“都幹什麽呢!吵個沒完了!”


    “見過侯爺。”


    “見過父親。”


    眾人齊齊行禮,包括曲妙淩跟文氏。


    “侯爺,你看看妙淩,大晚上的不著家,妾身說她幾句,她還不樂意了,一個姑娘家,在外麵逗留多危險啊!”


    武德候一聽,也覺得有理。


    “妙淩,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母親也是關心你,快,給你母親道歉。”


    “父親,如果母親汙蔑我水性楊花就是關心我的話,那我寧願不要這種關心!”


    “文氏,你說妙淩水性楊花?”


    “不不不,侯爺,妾身沒有啊!”


    文氏拚命搖頭。


    “父親,您難道覺得女兒會欺騙您嗎?那好,女兒對天發誓,若是所言為假,天打五雷轟!”


    這可是毒誓。


    武德候咽了口唾沫,跟老夫人一樣,他也信佛。


    對這種毒誓,更是害怕。


    “文氏,你怎麽迴事,剛消停兩天,就又出來作妖,是祠堂沒跪夠?還是佛經少抄了!”


    “侯爺,妾身——”文氏怕了。


    “還不給我滾迴去!”


    “可——”武德候不是晚上才派人來傳話,說是今晚來自己房裏嗎?


    “還不滾!”


    文氏屁滾尿流的滾了,當晚,武德候果然沒去她房間。


    “父親,真不是母親想的那樣,今晚是景康侯府的人送女兒迴來的,而且,要不是她們讓女兒迴來,今晚,女兒定是要在景康侯府留宿,好好照看二哥。”


    曲妙淩又解釋了一通,武德候點頭。


    “父親相信你,你也不是不知輕重的孩子,還有,剛才那種毒誓還是不要輕易發了。”


    武德候說完,就去了蔣婧婧的院子。


    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本來他還想跟文氏搞好關係,現在是泡湯了。


    算了,還是去蔣氏那裏吧!


    “侯爺呢?”


    文氏問桃蕾。


    “迴夫人,侯爺,侯爺他去蔣姨娘的院子了。”


    “啪。”


    裝了消火茶的茶杯在桃蕾的腳邊炸開。


    “那個賤人!”


    就知道勾引侯爺,早晚有一天,她要劃花她的臉。


    看她還有什麽媚術!


    文氏一晚沒睡,睜眼到天明。


    早間桃蕾來給她上妝的時候,在她眼底抹了好幾層粉,還是遮不住垂落的眼袋跟黑眼圈。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文氏托著腮,陷入深深的憂傷當中。


    “桃蕾,我是不是老了。”說著,文氏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彈性沒有當初好了,生下辰巳後,她明顯感覺得到,自己的皮膚都有些鬆弛了。


    可恨那蔣婧婧才二八年華,正是好時候。


    越是想,文氏越狠。


    而文氏的問題,自然沒人敢迴答。


    桃蕾深知文氏現在就是個炸藥桶,誰碰誰炸,因而今日,桃蕾也沒有巧舌如簧、變著花樣誇文氏貌美如花,反而裝起了鵪鶉。


    帶著一臉疲色用完早膳,文氏正想著怎麽哄哄武德候,就聽見外麵傳來聲響。


    “夫人,前院的人來了,說是侯爺有要事相商。”


    文氏當即露出喜意,難道是侯爺知曉昨日冤枉了自己,找自己求和的?


    文氏更高興了,還讓桃蕾給自己換了身衣服,又抹好了唇脂,這才前往前院。


    “夫人,快這些吧,別讓侯爺等急了。”


    文氏加快腳步,卻見到迎麵而來催促的人,那人她見過。


    武德候這樣著急,真的隻是想跟自己和好嗎?


    文氏心裏打鼓了。


    踏進武德候的書房,文氏宛墜冰窟,書房的氣氛極其凝滯。


    她隻感覺自己的胸口都快凍住了,難以唿吸。


    “見過侯爺。”


    曲妙淩站起來給文氏行禮,然後坐下。


    “好了,你說吧。”


    文氏這才注意到地上還跪著一個人,莫名有些眼熟,她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了。


    “迴稟侯爺,夫人,小姐,小人是南莊的管事,佃農們拒絕繳納租金,已經在南莊門口圍堵了許久。今日小人是冒著生命危險來侯府求救的!”


    “南莊?”武德候呢喃一聲。


    “父親,便是咱們侯府在南邊的一處莊子。”


    這處莊子,是慧靈郡主的嫁妝之一。


    “不繳納租金,好大的膽子!錢管事,我馬上派人跟你迴去,將那些暴民統統捉拿,送到官府,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萬萬使不得啊侯爺!”


    “怎麽,難道錢管事是跟他們串通了不成,他們派你來當說客的?”文氏當即反問。


    “父親,這錢管事向來忠誠,此次冒死前來,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還請父親聽完,再做決斷。”


    “既然妙淩替你說話,我便再聽幾句!”


    錢管事感激的看了曲妙淩一眼,接著道:“侯爺,是這樣的,不是佃農們不願意交租子,他們實在是交不上啊!”


    曲妙淩插嘴道:“錢管事,可是今年有大災?”


    錢管事沉吟一會兒後點頭。


    “蝗災?”


    搖頭。


    “澇災?”


    錢管事繼續搖頭。


    “那是什麽災?”曲妙淩又問。


    “是人禍!”


    武德候來了興趣。


    錢管事繼續道,“迴稟侯爺,這幾年老天爺很給臉,風調雨順,佃農們的收成也很不錯,本來,以他們打的糧食,交租子是很容易的,但是——”


    “但是什麽?”武德候追問。


    “從前年開始,侯府讓佃農交的租子越來越多,我們收租也越來越困難,直到今年,府裏傳來話,說是要收四成的租子,在加上上交給朝廷的兩成租子,佃農們已經是勒緊褲腰帶,就南莊那地界,已經有不少人餓死街頭了啊!”


    錢管事臉上涕泗橫流。


    “砰”的一聲給武德候磕頭。


    “什麽,四成?”武德候一聽,眼珠子都都瞪大了。


    “本侯一段時間沒去巡視,這底下人收的租子都漲到四成了嗎?”


    文氏噤若寒蟬,不敢說話,因為那派去傳話的人,就是她的親信。


    她努力縮小自己的骨架,可卻是徒勞。


    “父親,女兒記得,上迴女兒看本家的賬本,那上麵的數據很是奇怪,再依照錢管事所說,女兒終於明白了,怪不得那賬目對不上,原來是這租子出了問題,賬本上記錄的是兩成,那剩餘的兩成又去哪兒了呢?”曲妙淩疑惑道。


    武德候大怒,“文氏,你說,這是怎麽迴事!”


    府裏的這些事向來都是文氏在管理。


    此時武德候將矛頭對準文氏,文柔額頭上冷汗直流。


    “這——”


    她心裏飛速盤算著說辭,她怎麽也沒想到,還真讓這曲妙淩看出了破綻。


    這個曲妙淩,當真不簡單!


    “父親,女兒剛才又想到上迴去封地巡視的時候,那裏的佃農說,上麵也是要求他們收四成的租子,可府內的賬本上記錄的依舊是兩成!”


    “什麽!”


    這迴不是震怒了,武德候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文氏,說話!這錢,是不是進了你的口袋!還是進了文府的口袋!”


    “說!”武德候爆吼一聲。


    文氏直接嚇癱了。


    “侯爺,不……不是這樣的,您聽我解釋啊!”


    “父親,先別生氣,母親也許是被下人蒙蔽了!”


    “妙淩,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替她說話,被下人蒙蔽,你信嗎?”


    “侯爺,妾身真的不知啊,妾身已經很久沒管莊子的事情了,發生這等事情,妾身定會徹查,給佃農一個交代,給侯府一個交代。”


    文氏說完,俯身跪下,姿態恭敬,認真又誠懇的認錯。


    武德候氣的胸腔鼓起,艱難喘氣的檔口,他拉著曲妙淩的手道:“妙淩,你想想辦法,可不能讓侯府壓榨佃農的消息傳出去,你爹的這張老臉,就靠你了!”


    曲妙淩心下驚疑。


    武德候這意思是讓自己替文氏遮掩過去?


    這老狐狸,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是啊,妙淩,那莊子說到底也不算侯府的,你是慧靈郡主的女兒,那些佃農肯定聽你的,你想辦法安撫住他們,千萬別鬧大了。”文氏也跟著道,被武德候瞪了一眼,她才閉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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