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該坐的地方在那兒把!”


    文清淺看過去,有些愣。


    按照大陵朝的律法,確實是以左為尊,可是就讓她這麽挪開位子。


    文清淺咬牙,“姐姐,在哪兒不都是坐嗎?咱們一家人還是——”


    “清淺,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咱們武德候府是重規矩的人家。”文柔喊道,畢竟她待會兒還要拿府裏的規矩壓曲妙淩呢,不能被文清淺壞了事兒、抓到把柄。


    文清淺不可置信的看了姑母一眼,到底是起身過去。


    曲妙淩坐下,還笑著道:“妹妹真是通情達理之人。“


    文清淺咬牙。


    二人之間的氛圍暗潮洶湧,文柔現在卻沒有閑心管。


    “妙淩,你可知罪?”


    “妙淩何罪之有?”曲妙淩眨著大眼睛,絲毫不懼的看向文氏。


    被那雙冷靜到像一潭冰水的眸子望著,文氏心裏一激靈,但馬上便揣起了當家主母的架勢。


    她冷下聲音,“身為侯府嫡女,你本該做出表率,給弟弟做榜樣,可你呢?整天不著家,真當自己是男子了?”


    文氏說話不客氣。


    曲妙淩迴懟自然也不會順著她,“母親,我不過是去了趟景康侯府探望姨母,怎麽,母親是覺得我不該去?不該去看看把自己撫養長大的人嗎?”


    文氏當然不能說是,她頓了頓嗓子,繼續道:“去探望安夫人,我自然不會說什麽,但是,你出門為什麽不告知我與你父親?你還把我們放在眼裏嗎?”


    “哦?我沒告訴你嗎?我怎麽記得,我還特意往大表哥派人來呢?難道沒人來?那就奇怪了,既然母親都不知道我去哪兒了,怎麽沒派人出去尋我?莫不是就希望我曝屍荒野,然後推妹妹上位?”說道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曲妙淩把目光投向文清淺。


    忽然被que的文清淺大驚,她趕忙道:“妹妹,我沒有這個意思的!”


    “那就是母親有這個意思嘍?”


    文氏瞪了不會說話的文清淺一眼,“妙淩啊,你誤會母親的意思了,母親這不是擔心你嗎?”


    “如果真的擔心我,那為什麽我迴府這麽久,都沒看母親去看看我,問問我住的習不習慣,再給我安置些用品呢?”


    “是母親疏忽了,這段時間府裏事兒多,母親忙著,就忘了。”


    文氏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落了下風,被曲妙淩逼得節節敗退。


    她努力穩住情緒,便恢複剛才冷漠的表情,“妙淩,我還真讓你給套進去了,今天是我在指責你!”


    曲妙淩笑,“母親請便。”她眼睛直視文氏,下巴微仰,眼神鎮定,身體放鬆,怎麽看都像是文氏在接受審判,而她是高工在上的判官。


    如此的地位顛倒讓文氏氣不打一處來。


    “曲妙淩,你別給我耍花樣,上次在宮宴你救了蔣婧婧,迴到侯府後你竟然還跟景康侯府那邊藕斷絲連,你別忘了,武德候府才是你的家!武德候才是你父親!”


    “當然,我從來都沒懷疑過。”


    曲妙淩點頭。


    忽然,她喊了一聲,“母親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連口茶都不給人喝?”


    桃心趕緊給上了茶。


    曲妙淩那張狂的樣子,氣的文氏牙根癢癢。牙齒險些被咬出聲音。


    喝完茶,曲妙淩又道:“母親,我怎麽總覺著,你這話裏頭的意思不太對呢?”


    文氏一驚,她知道曲妙淩這丫頭腦袋好使,該不會讓她找到什麽由頭了吧,文氏眼神狐疑。


    “我跟父親的血緣關係用不著你來置喙吧,難道你想說我不是父親的女兒?”正一腳踏進堂屋的武德候臉色驟變。


    “侯爺!”


    文氏立馬站起來,曲妙淩跟文清淺緊隨其後。


    “父親。”


    “姑父。”


    文氏讓開作為讓武德候坐下。


    “這都是在說些什麽,讓你好好教妙淩規矩,你看看這都扯哪兒去了,妙淩是不是我親生的,還用你懷疑嗎?”


    文柔一聽便知武德候這是生氣了,她趕緊道:‘妾身可沒這意思,侯爺別誤會。’


    武德候也知道曲妙淩不會文氏親生的,她管教起來困難,再加上皇上的寵愛和郡主的身份,曲妙淩不服管他一早就猜到了,因而才一下朝便匆匆趕迴來,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


    他看著文氏委屈的深情,拍了拍她的手,眼神卻是望著曲妙淩的,“妙淩,你母親好歹是你的嫡母,該有的尊重必須要有!”


    “女兒明白。”


    曲妙淩的態度讓武德候滿意。


    “昨晚在景康侯府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姨母很想念我,哥哥們對我也很好。”


    武德候眼神一變,“那你覺得是武德候府待得舒服,還是景康侯府更合你的胃口?”


    一聽到這兒,文氏便知道,武德候這是要出手了,她放心的坐下。


    文清淺也正了正身子,頭低垂著聽好戲。


    曲妙淩眼睛一轉,便想到了應對的辦法。


    “安夫人撫養我長大,人自是極好,哥哥們對我極其寵愛,對我跟對閔柔妹妹沒有差別,妙淩心裏萬分感激。”曲妙淩說完後看了武德候一眼,果然對方捏著茶盞的手緊繃著,好像馬上就壓抑不住火氣。


    她笑了,又道:“但是畢竟武德候府才是妙淩的家,父親跟祖母都在府裏,妙淩還能去哪兒呢?終歸是要迴家的。”


    這一番話情真意切,說的武德候身心舒暢。


    他放下茶盞,朗聲大笑,“不愧是爹的好女兒!他景康侯有權有勢又怎樣,還不是白白給我養女兒。”


    曲複笑得放肆,殊不知曲妙淩看向他的時候,眼神詭異。


    武德候笑夠了,看到文氏看過來的眼神,他清了清喉嚨又道:“記得自己的身份就好,妙淩,你既然迴來了,就應該跟府裏的親人好好相處,景康侯府的人對你再好,也不過是外人不是?”


    “女兒當然明白,父親跟祖母是妙淩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妙淩不依靠你們,還能依靠誰呢?”


    這話一出,武德候滿意了,但他見文氏的表情不太好看,還是斥責道:“胡說,你母親跟弟弟就不是你的親人了嗎?你不能排斥他們啊!”


    “但是父親,若是文氏真的盡心照顧我?我有怎麽會離開家?父親,我為什麽會在景康侯府長大,您真的不知道原因嗎?”


    說道最後,曲妙淩的眼眶微紅,似乎眼淚馬上就要溢出。


    武德候心裏一顫。


    “父親,你覺得我偏心景康侯府的人,是,昨晚我是留宿在那兒,但是您知道為什麽呢?”


    武德候沒有動作。


    “昨天下午我還跟表哥們說,我晚上一定是要趕迴府裏的,祖母的藥還要我煎完了送過去,我從始至終就沒準備留在景康侯府!”


    “姐姐,你說這話我可就不願意聽了,不願意留宿?那你為什麽今天迴來了呢?”文清淺質問道。


    “是啊,為什麽呢?父親,你想知道嗎?”


    武德候表情微動容,曲妙淩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作用了,她再接再厲道:“母親有兒子,又外甥女,還有一家子的家事,她有時間管我嗎?我病了痛了難受了,除了丫鬟誰知道?又有誰會關心我?父親,我心裏有多委屈,你知道嗎?”


    “是,我是從小在景康侯府長大,我跟他們感情好,但是父親,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我努力跟每一個人交好,我敬重母親,她嫁進門的第一天我便喊她母親,弟弟汙蔑我,說我衝撞了他,我也沒怪他,父親,你還要我怎樣?”


    曲妙淩的聲音越來越無力,也越來越悲哀。


    聽著耳邊的質問,文氏啞口無言,她千算萬算沒料想到,這丫頭竟然如此的心機深沉,竟將以前的事情都把掰扯進來。


    “侯爺,我——”


    就在文氏想解釋的時候,曲妙淩含在眼眶中的淚到底是流下來,淚珠在麵頰擦過。


    武德候驚了,從入府到現在,不管經曆什麽,妙淩可都是一滴眼淚沒掉的。


    曲複慌了,至於文氏說了什麽,他已經聽不見了,“妙淩,這——”


    “爹爹不知道你心裏竟然這麽苦,是父親的不是。”


    曲妙淩扭過身,默默的把眼淚擦去,那隱忍的模樣,看的武德候心裏一酸。


    他不由得想起曲妙淩的母親慧靈郡主,這張跟她相似的臉往下掉金豆子,他的心被撕扯的發痛。


    “好了,今日之事便到這,文氏,就這樣吧!”


    “侯爺,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啊。


    “行了,文氏,你是侯府的當家主母,更是妙淩的母親,擺好自己的位置。”


    文氏莫名其妙的被斥責一通,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文清淺更是一臉迷糊的看著事態發展成這樣。


    “妙淩,你也累了,迴去休息吧!”曲妙淩離開合安園,看著武德候的身影離開,她臉上柔弱的表情瞬間收迴。


    嘴角扯出冷漠的笑容,在輕柔關心的眼神底下她道:“迴院子。”


    當天晚上,曲妙淩剛用完晚飯,武德候就派管家過來。


    “小姐,侯爺說了,最近這段時間是委屈了您,特派奴才前來給您送禮。”


    一箱箱東西放在堂屋,曲妙淩給輕柔使了個眼色,她便掏出荷包遞給管家。


    管家笑著帶人離開。


    輕柔則是打開箱子,看著裏麵的布匹珍寶,險些被晃花了眼。


    “別看咱們侯府沒落了,好東西還是不少的!”


    曲妙淩看著這些東西,卻不住的冷笑,這些東西裏麵,不知道有沒有她母親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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