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去青島打比賽,對霸圖,隊長就是網遊時代就跟自己不死不休的那個拳法家,韓文清,該戰隊也是一個相當需要重視的對手。

    葉修開完了戰術分析會,拒絕了宵夜的邀請,整個人困倦地縮迴了房間。

    “冬眠吧這是?”有人笑問。

    房間的電腦處於待機狀態,葉修晃晃鼠標迴到桌麵,準備關機睡覺,卻發現自己q.q沒退,右下角那一跳一跳的頭像,正是趙淩。

    他坐到了椅子上,打開對話框。

    趙淩說:“哦,賣得挺倉促的,本來以為你們不會迴網遊裏了,就沒說。”

    “怎麽可能不迴去,”葉修指尖在鍵盤上快速移動,盡管對麵的頭像是灰的,“電競立足於遊戲啊。不過我說,你還真夠絕情的,說走就走,連號一起丟了。”

    他沒想到的是,消息發出去沒一會兒,趙淩的頭像就亮了,顯示手機在線,隨即就有消息迴了過來,是一個無言以對的表情。

    然後她說:“實在不能分心才賣了斷後路。哪有那麽狠心,說丟就丟。”

    “那職業聯賽你看了嗎?”葉修說。

    “看了幾眼。”

    “還是不動心?”

    “……”

    葉修也隻是開玩笑,敲下一句那別玩手機了好好學習,還沒發送出去,就看見趙淩問道:“我怎麽沒在嘉世裏看到蘇沐秋?”

    這一問真像是凜冽寒冬平地刮起的風,葉修沒想到的。趙淩和他們關係談不上親近,網絡上倒曾經和他聯係多,但後來淡了,近半年更是完全沒有聯係,而現實中隻有一麵之緣。他今天迴老區一趟頗為感慨,想到了這個舊識,情懷突發地找到她問了一句,卻真不是要追憶什麽。他甚至以為趙淩都不會搭理他的,沒有想到她會問到嘉世戰隊,問到蘇沐秋。

    既然她問了,而葉修想,他已經挺過去了,這不是什麽需要避開的問題。

    “他沒加入嘉世,”他慢慢地打字,“出車禍,走了。”

    好一會兒,對麵都沒有消息。

    葉修用力地揉了兩把自己的頭發,好像該洗了,但冬天嘛,誰有那麽勤快。

    說出來沒有那麽難,不會很痛,提到蘇沐秋的離去。雖然已經很久沒有觸碰過,但當時,剛剛過去的秋天,他要挨個兒地麵對曾經和蘇沐秋有過一麵之緣的隊友們的詢問,全都是他輕描淡寫說出的。

    後來他和吳雪峰閑聊,說我十五歲就跟那家夥混在一起了,人格的塑造期啊,同吃同住小三年,全給他帶跑了。蘇沐秋一副天塌下來了都是屁大點事兒的性格,硬生生塞給了他,所以蘇沐秋走的時候,他明明覺得天塌下來了,哭得稀裏嘩啦的,哭過之後心裏卻明晃晃的,跟自己說,這……不算什麽。

    人生起落,聚散別離。

    不算什麽。

    現在他覺得他好像給趙淩造成了一個難題,因為對方半天都沒迴話了,於是把剛剛那句總結陳詞打下來,準備發過去結束對話,對麵卻彈出一條消息來。

    “抱歉。”

    這到底有什麽好抱歉的,嘖嘖,葉修忽然起了點兒氣性,飛快地刪了原詞,打出一句:“少點套路,多點真誠。”

    幾乎是同時,趙淩發過來了一段三秒鍾的語音。

    鼠標點開,女孩兒的聲音溫柔又低迷,語速輕緩,她說:“葉秋,別難過。”

    葉修怔了一會兒,心說這叫什麽話,哪怕是麵子功夫,安慰人有這麽簡潔的嗎?而且,他想說我不難過啊,世界正是這樣狗比,天道有常,他理智冷靜又酷炫,而這些都是蘇沐秋教的,如果他說他難過得要死要活的,蘇沐秋不是會在天上笑得滿地打滾又怒他不爭嗎?

    一時之間,葉修說不清楚自己怎麽就開始生起氣來,他多少年沒生氣了自己都不清楚,從來隻他氣別人的份兒,他的情緒很少被攪動。

    趙淩卻飛快地發過來一串省略號,應承他那句少點套路多點真誠。

    葉修也有點抱歉自己手快了,因為女孩兒那句話聽起來蠻認真了,雖然內容不怎麽樣。

    “捱過去了?”她又發了語音,聲音淡淡的,少了之前近乎溫情的柔軟,顯得有些漠然,“捱過去了就好了。真的,別難過。”

    葉修打字:“行了。不需要你說什麽,我已經難過了。”

    難,但是過去了。當他發送出這句話時,猛地一怔,腦仁喑喑作響,仿佛自己扇了自己狠狠一記耳光。

    他承認了。

    媽的,他當然難過了,天都要塌了。

    葉修忽然想起來他真地哭過啊,沒皮沒臉地蹲在醫院哭成傻逼,上一刻還在想抽支煙冷靜一下找人借手機通知沐橙,下一秒就雙膝一軟,走都走不動,蜷在牆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滾。可是那時候誰也不能安慰他,他要迅速地想清楚,接受這一切,就好像接

    受一場過於重大的挫折。

    別難過。

    葉修攤開自己的雙手,垂眸,看著掌心的紋路。

    他挺過去了,就像不再為了別無選擇隻有離家出走而憤懣,像原諒了遊戲公司天外一擊的廢黜散人,他真地不會視蘇沐秋的離去為一道不可觸碰的傷,他開闊,平靜,容忍。

    那麽為什麽不承認,自己的確也有過那樣糟糕的感受呢?連自我勸慰的機會都不給,刹然而去,跟自己說那些憂愁、失落和極端的痛苦不該出現,所以連迴憶也不願意,隻要記得自己最終釋懷了。

    別難過。你難過了,然後捱過去就好了,痛苦本身和它的痊愈一樣重要。

    葉修長吐了一口氣,飛快地敲擊鍵盤,說我自己清楚,你不必費心非要講什麽出來,而且趙淩你怎麽是這樣的人,並沒有與人交談的藝術。

    令他意外的,趙淩沒有迴他一個無語或者翻白眼的表情,而是發了一個很可愛的表情:雪白的小兔子,拍了拍情緒低落的小豬的腦袋。

    看起來……真奇怪。

    葉修草草地跟她說睡了晚安,鑽進廁所裏洗臉刷牙,然後滾迴來睡覺。他開著空調覺得熱得不得了,就敞著肚子睡,反正吳雪峰迴來會幫他蓋被子關空調。

    入睡前他卻再次想起剛剛的對話,女孩兒的聲音言猶在耳,告訴他,別難過,情真意切,哀傷又溫柔。

    來得太遲了,他想,但終究是有人說了。

    大概趙淩並不會知道她說的話給自己造成了什麽影響吧,葉修心想,她隻是在禮節上妥帖地表達了安慰。

    要到很久之後,他才知道趙淩的故事,同時也明白了她要改發語音的緣故。那個女孩兒固執地認為,當你想要傳遞出感情的時候,最好是當麵,其次是聲音,最次才是幹癟的文字,有些話給人看是不管用的,要親口說出來。

    但那時候他卻沒有說。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了之後,對自己失望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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