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藍太平行軍快到輪台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支蒙古精騎。


    哈三忙派人去打探,得知這隊人馬的統領是名叫歪思的年輕將領。


    這位歪思也非平庸之輩,他是馬哈麻汗的長孫,因其幼年喪父,便和叔叔生活在一起。


    在原本的曆史上,這位歪思還和自己的叔叔上演過一出叔侄爭搶汗位的大戲。此人為人桀驁不馴,卻受到汗國眾多青年貴族的擁戴。


    他請命而來,卻沒有像阿黑麻那樣貿然進攻,而是躲在暗處觀察。


    要說歪思也是聰明過人之輩,時間一長,還真被他瞧出些虛實,於是他對部下說:


    “塞人之車雖然駭人,但需要油料才能引動,此其一也;若遇崎嶇道路,此車寸步難行,此其二也。”


    他在塞軍的前進方向設置各種路障,或壘巨石,或挖溝塹,一旦塞軍靠近,他們打馬便走,絕不糾纏。


    也是西遼石油這些年的耕耘,許多蒙古人都是認得汽油的,就算離得遠看不清,如此龐大的車隊,用鼻子也能聞到汽油味兒。


    歪思也動起歪腦筋,曾經埋伏弓手,用火箭射塞軍汽車的油箱,還真被他們毀掉了一些車輛。


    好在汽車旅的汽車一般隻攜帶一桶汽油,其餘位置主要是運兵的,而車廂都覆有篷布,所以歪思一直想打掉塞軍的油料,可是不能如願。


    其實大宗油料是物流公司的平板車上運輸的,但歪思的部隊無法靠近,另外他們不知道塞軍的口糧主要是壓縮餅幹,所以想當然地以為扈從軍攜帶的物資必然是糧草為主的。


    不管怎麽說,歪思的策略極大地限製了塞軍的行進速度。隻要不正麵應戰,以汽車旅目前的條件,很難將蒙古騎兵殲滅。


    一直到四月底,塞軍才終於兵臨輪台城下。


    看到輪台城的地形,藍太平不由大皺眉頭。


    原來這輪台城倚山而建,這山就是博格達峰。丘處機在【長春真人西遊記】裏提到“南望陰山,三峰倚天。”


    陰山就是天山,三峰指的就是博格達峰,可見其是天山的支脈。


    如果隻是山城倒也沒啥,關鍵是輪台城前麵還有條瑪納斯河,這條河就成了輪台城的護城河。


    “你且去喊話,讓那守城將領投降,否則沒有好果子吃!”


    喚來哈三,藍太平丟給他一個喇叭,讓他前去勸降。


    哈三也不含糊,匹馬立於瑪納斯河畔,對著輪台城喊道:


    “我們哈剌火州以及吐魯番已經皈依了塞音教,偉大的塞音老仙降下福音,賜福給我們蒙古人。隻要你們忘記真主,獻上羊駝馬匹,金銀玉帛,他老人家便會指引你們走向和平、富足的生活。”


    “如果你們像迷途的羔羊一樣,忘記迴家的路。塞音老仙即便在萬裏之遙,覆手間便叫爾等灰飛煙滅!”


    “限令你等一個日出日落的時間,開城投降,否則輪台城必將迎來地獄烈火的懲罰!”


    守城的將領哈馬力丁朝著哈三王子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卻始終不發一言。


    此時輪台城有不到兩萬人,其中士兵隻有五千。雖然糧草充足,但鹽澤戰敗的消息他已經知道了,能不能守得住,就要看真主能不能賜福了。


    好在歪思的那一萬遊騎就在不遠處活動,這給了他堅守的決心。


    然而哈三添油加醋的勸降辭令卻激怒了一個人,那就是歪思。歪思汗被後世伊斯蘭史家讚譽為\"對宗教非常熱忱,而且英武過人\"。


    以伊斯蘭教宗教保護者自居,對異教徒的容忍度為零,所以塞軍的傲慢激起了他的抵抗意誌。


    他當即召集麾下將領議事,歪思道:“塞軍遠師疲憊,又被我軍連番騷擾,不如趁其立足未穩,趁夜偷襲其營寨,如何?”


    有千戶道:“塞軍駐防頗有章法,自從被咱們偷襲得手過之後,便在營地外廣設明哨、暗哨。他們的鐵車壞掉後,往往棄車不顧,也不許士兵脫離隊伍。恐怕我們沒有機會。”


    “是啊!”另一人接著說道:“他們的營地用鐵車合圍,我們若是強突,失去了戰馬的機動,豈不是陷自己於死地?”


    歪思沉思後問:“軍中可還有油料?”


    軍需官答道:“有引火照明用的煤油,但隻有不到二十桶了。”


    歪思笑道:“夠了!今夜我們放火燒塞營,讓他們先嚐嚐地獄烈火的滋味!”


    是夜,一陣鈴鐺脆響引起警戒哨的注意,接著告警焰火一束束直上高空,在冷夜響起淒厲的哨聲,接著便是絢爛的焰火。


    “戒備!戒備!敵軍襲營!”


    哨兵吹著哨子在營地裏奔走,立刻將士兵喚醒。


    其實藍太平還真沒想到蒙古人敢來襲營的,不過塞軍凡事都嚴格遵守步兵操典。自從鐵絲網在實戰中得到應用後,塞軍大營外通常有四五層鐵絲網。


    最外側的兩道鐵絲是用特別細的那種,上麵懸掛響鈴,離地半尺左右架設,幾乎全都掩埋在草叢中。


    這條警戒網距離營地還有二裏地,敵人若想衝鋒,前麵還有兩道等人高的鐵絲圍欄,會極大減緩敵人的速度。


    所以歪思的人馬離塞軍營地還有一裏地的時候,那邊已經開始有零星的槍響。等到大部分人衝到距離營地還有三百米的時候,又被鐵絲網攔住。


    這些人頓時成了塞軍的活靶子,雖然看不清楚,但遇到這種密集衝鋒,步槍加鐵絲網的優勢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士兵可以承受的。


    蒙古人嗚哩哇啦怪叫著又往迴跑,結果不知是誰引燃了火布,一下燒成一片。被燒著的士兵慘叫著奔向河邊,一時間,相互踐踏、燒死、淹死者不計其數。


    其實是歪思弄巧成拙,他命令士兵各自褪去一件裏衣,來之前都在煤油裏浸泡過,本來是想用這個放火燒塞軍車陣的。沒想到衝鋒受阻,反倒引火燒身。


    這場偷營失敗,歪思損失了至少一千兩百名士兵,好在塞軍不明敵情,故而並未追擊。


    城中守軍目睹這一幕,士氣越發低落。


    次日天亮,見對麵守軍絲毫沒有投降的意思,藍太平便召集眾軍,商議渡河之事。


    哈三提議道:“可以用羊皮、牛皮做筏子,上麵架設木板,形成浮橋。”


    藍太平點頭稱善,一邊命扈從軍去砍伐樹木,一邊又從卡車上拆下備用輪胎,給內胎充上氣,效果不知比哈三他們的羊皮筏子好了多少倍。


    哈三等人卻對塞軍的打氣筒讚不絕口,說這東西比用嘴吹強太多了!


    經過半日準備,藍太平見一切就緒,便命令部隊渡河。


    那邊城頭也用投石車猛砸,不過打頭衝鋒的是哈三的仆從軍,他們負責將火炮運到對岸。雖然損失了幾十個人手,但也完成了任務。


    火炮營一旦就位,輪台城的守軍立刻啞火,什麽投石車,哐哐幾炮就幹沒了。接下來就是毫無營養的炮轟,一直到把城牆轟開一道缺口,汽車旅的將士一擁而上,迅速占領了城頭。


    因為之前沒有參加鹽澤戰役,作為主力旅,汽車旅一直憋著一口氣,所以戰鬥格外勇猛。


    自打塞軍攻上城頭,守軍的士氣徹底瓦解,有人舉白旗投降。


    接下來便是搜刮財富和解決俘虜之事,搜刮財產本是承包給了關西物流,他們可以得到繳獲財貨的5%。


    不過藍太平將哈三的部隊也交給馬多禮管理,馬多禮也不嫌人多,將這塊業務分包了一部分給了哈三,不過隻有1%的提成。


    哈三屁顛顛地接受了,除此之外,他還領到一項業務:屠城。


    凡是城裏的男子,隻留下沒有車輪高的男孩,其餘全都殺掉。哈三他們殺一個人,可以領五毛錢。


    得知藍太平的這個命令,很多人都吃驚非小,特別是馬多禮,他公然提出反對。


    不料藍太平冷哼一聲,伸手向上一指,不動聲色道:“上頭的意思,不服你可去總山投訴!”


    馬多禮一縮脖,當即噤若寒蟬。別看他是劉學勤的表哥,但這麽多年,他一共才見過對方三次。


    別看劉學勤平時人畜無害,可在大的決策方麵,那也是說一不二的。龍有逆鱗,誰若敢觸其怒,那絕對是活的不耐煩了。


    不過藍太平還是放走了幾個人,前去通風報信。其實他也是多此一舉,這邊人頭滾滾,殺的血流成河,還在附近的歪思早已經嗅到了。


    見輪台已失,自己這邊又損兵折將,歪思終於被塞軍的恐怖震驚,再不敢攖其鋒芒,當即引兵退走。


    輪台城被屠的消息,隨著草原的風,飄向汗國的城鎮,蒙古包,一時間,所有人談塞變色。


    此事驚動了一個人,此人正是在首都鴨兒看遊說的北元王子本雅失裏。


    要知道大明的心腹大患北元還活蹦亂跳,幾年前,北元權臣猛哥帖木兒殺了皇帝買的禮巴剌,買的禮巴剌的兒子本雅失裏則逃亡到了帖木兒帝國,本想借助帖木爾之力恢複皇位,不曾想,瘸子帖木爾死於征明途中。


    本雅失裏就像晉國公子重耳一樣,後來又流亡到了東察合台汗國。


    馬哈麻汗被撩的心頭火熱,他想學秦國,護送根正苗紅的大元帝室之胄迴北元,自己不也能撈個從龍之功嘛。


    想法是美好的,他正和貴族們在商議此事,塞國人就打過來了。


    於是本雅失裏就被晾到一邊,等到輪台被屠城的消息傳來,本雅失裏突然覺得東察合台汗國比北元還危險,算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溜了溜了。


    他這一溜,就給大明留下了個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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