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當然不會殺楊士奇,馬上叫停了討論。


    據說皇上隨後召見了劉觀和幾位內閣學士,談論了什麽,無人知曉,但是有些措施被推行了出來。


    一是禁製【塞音時報】,若發現家中私藏報紙,秀才可革去功名,士紳、舉人或官員等要被罰款,情節特別嚴重者可收監;


    二是加強邊境地區路引製度,防止罪民流竄出境。


    這兩條不痛不癢,卻擊中了塞國的麻穴。


    新首輔仇敬罵咧咧地到了總山,把事情一說,劉學勤就笑了。


    “你看,我就說過,儒家要殺人呢吧?”


    “孔子主政才七天,就誅殺少正卯,事後還說什麽君子之誅。因為什麽?因為少正卯的學說要廢奴,這動了人家的基本盤,又不好明著辯論。誰要動咱們的基本盤,我怕也忍不住要殺人咧!”


    仇敬有些尷尬,他是半道被裹挾加入塞方的,但他是正經八百的進士出身,自是儒門學徒。但他現在已經接受了塞學,否則怎麽能幹到內閣首輔。


    “是,儒生有時候是口不對心。”


    “哪裏是口不對心,是心中藏私啊!拿官員貪腐來說,皇上可以頒布刑律,貪汙多少兩銀子入刑,我問你,皇上會不會貪汙?”


    劉學勤譏諷道,仇敬想了想,囁嚅道:“儒家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法家說法不加至尊。皇上自然不會貪汙。”


    “說得好,可商紂王、漢桓靈二帝、隋煬帝等等,人們在聲討他們的時候,又說他們腐敗墮落,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呢?”


    仇敬不答,自古以來君臣的邊界就是個敏感話題,要不怎麽說“伴君如伴虎”呢?


    “沒有答案不要緊,時間在咱們這邊,陳秘書,這個課題記下來,交給社稷峰去研討。附上我的意見:對社會經濟問題的分析可否定量?”


    劉學勤忽而咧嘴一笑,“老楊沒在大明做過官,這迴有他受的。”


    仇敬道:“臣在大明時,初時不覺如何,後來則愈發心累;繼而在塞國為官,初時戰戰兢兢,後來卻感到漸入佳境。”


    “哈哈,說的好!”劉學勤招唿他坐下,“大明的官員是一棵樹,那些藤蔓遲早要攀附於你;咱們塞國的官就是一件馬甲,你今天是首輔,過幾天要是換件馬甲,說不定我就不認識你了。”


    兩人相對大笑,仇敬這才發現高高在上的老仙還是很好相處的。


    接下來劉學勤指示了幾件事:公務員考試,秋收,大明港口開埠,推廣普通話以及促進生育等,仇敬一一應下。


    七月一日,大明荊州江港正式開埠。


    長江上有不下百艘掛著塞國國旗的商船依次進港,其中二十艘刷著黑漆,冒著黑煙的蒸汽機船尤為吸引人,特別是船舷上還整齊站著背著火槍的塞國士兵。


    士兵是不許上岸的,但給大明這邊還是造成很大壓力。


    這算是雙方首次正式通商,以往那些隻能算是走私。因為大明商人可以去秦州提貨,甚至可以把船直接開到重慶,但大明那邊的關係就各有各的渠道。


    大明國都還在南京,對江防這塊很是重視。


    朝廷設置了操江都禦史和操江武臣,前者主要職責是糾察江防部隊,其主要的職責就是監督江防軍隊的紀律和出征時期的軍紀,有時候也會審查江上的走私和軍隊的違法案件。


    後者主要就是維護江麵上的治安,捉拿走私鹽鐵和水上的盜賊。


    所以走私規模不可能和正式通商相提並論。


    這時候,大明大大小小的商人如同覓食的禿鷲,正貪婪地注視著一箱箱卸下船的貨物。


    董懷是監利縣人,為人極聰明,卻因年少家貧沒能治學。很小就學人做生意,主要幹貨郎營生,挑些鹹魚、針頭線腦往土家人的地麵販賣。


    積累十幾年,終於積攢了些家資,有幾百兩銀子的本錢。


    這次和塞國通商,吸引來的商人沒有一萬也有幾千。像董懷這樣的根本湊不到跟前,那邊的貨物都是整船賣。


    官府派買賣經紀從中撮合,當麵交易。達成交易就根據額度當場抽稅,完稅後才能把貨物運出港。


    有意思的是,這些經紀有一些是宮中太監招募的,還有一批卻是市舶司聘請的幫閑,二者互為監督。


    這次開關涉及的稅收大夥兒都沒概念,根據楊士奇提供的建議,這個關稅可能不是一筆小數目。


    於是皇上和戶部又開始了拔河,就這筆錢究竟應該進內帑還是進國庫開始扯皮。


    楊士奇舉了個很好的例子,當初塞國賣地所得,王室和地方財政是七三分。後來合議會上有人提出,王室拿的多了,老仙那邊就讓了一步,改成五五分。


    聽說塞國賣地收入一年可達上千萬元,黑眼珠子見了白花花銀子,皇上大臣全都紅了眼,又開始分土地蛋糕。


    後來就兩件事並做一件事,談成關稅和土地轉讓皆一半入國庫,一半歸內帑。


    那麽大臣的利益又在何處?自然就是那些買辦商人,或者說代理人。


    這些能一口吃下一船貨的,背後不是部堂高官就是督撫大員,要麽就是皇親勳貴。


    別的不說,有一船貨是一萬箱香煙。貨值五十萬,海關抽稅就抽了十萬!


    這稅還是大明買家承擔的,一次拿出六十萬兩銀子,那就不是一個兩個商人能做到的。


    還有整船的鋼材、玻璃製品、服裝、鞋子、自行車、馬車、花生油、牛羊(活的),甚至劉氫的麗潔日化也發了一船肥皂和洗發水。


    那些大商帶著貨物出關就專賣給小商人,倒手就是賺。


    董懷背著包袱,跟著人流直觀往前蹭,真是人擠人,人挨人。


    大商也有各自攤位,隻是把貨物展品擺出來一些,然後就論件賣,拿到貨票就可以去倉庫提貨。


    看到眼前攤位的新奇貨物,董懷隻覺得眼睛不夠用。


    安全套、婦女衛生棉、牛仔褲、迴力鞋、皮靴、毛衣、神藥阿司匹林、肥皂……


    還有花花綠綠的玻璃,眼珠子根本拔不出來,太漂亮了!


    最後董懷還是一咬牙,買了四箱奔馬牌香煙,共四百兩銀子。


    要知道大商的提貨價是一箱五十塊,四箱也就兩百塊,就算要交稅,那利潤之大,可見一斑。


    不過董懷知道,這個價格還是好賣的。


    四箱有400條,一條有10包,算下來一包煙就是一錢銀子。就這,他加上50%的價格賣給土人一點兒問題沒有。


    每包塞煙的包裝附有一盒火柴,裏頭有100根,這就是個不錯的賣點。


    現在大明的煙民還在養成階段,有錢人舍得一次買一包,很多人都是花幾文錢買一支過過癮。


    貴嗎?自然是極貴的,七八個大子兒都能吃碗冒油花的湯麵了。但董懷卻是知道,但凡煙癮犯了,就是撿煙屁股也要吸上一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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