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自小山嘲笑周小花與陳開起,眼神就變得愈發陰鷙。


    而周小花不反駁,更讓大山臉色陰沉。


    連陳開都有人喜歡,他卻沒有。


    他居然比陳開還不如!


    大山突然道:“配什麽配,周小花和她爺更配。”


    周小花腦子空白,呆呆地看大山。


    大山盯著周小花,吐出的話如針雨紮向他她,“你跟你爺滾被窩了,就像呂寡婦和許老漢。”


    “你爺把你壓在灶上——”


    “啊!!!”周小花一改往常的怯弱,大聲尖叫起來。


    刺耳的聲音仿佛一把刀子,割著她的喉嚨,也割著其餘三人的耳朵。


    小山捂住耳朵,“鬼叫什麽,吵死了!”


    “哥你繼續說,周小花是怎麽跟她爺滾被窩的?”


    大山意味不明看受刺激抱著腦袋的周小花,接著開口,“他們——”


    可大山的話再次被打斷。


    周小花衝了過來,用籃子狠狠砸向大山。


    大山一時沒防備,竟被幹倒在地上。


    小山見哥哥受難,立馬來支援,扯住周小花的頭發,不讓她繼續壓著大山,“連我哥你都敢打,你他媽不想活了?”


    周小花不理小山,執意要讓大山閉嘴,被按在地上,她也扒拉著四肢往大山那邊爬。


    但男女體型與力氣有所差異,她被小山壓製得死死的,徒勞無功,隻能攪起淺黃色的塵埃。


    大山正想起來收拾周小花,卻見她模樣癲狂:頭發散亂,大大眼眶盛著淚水,黑溜溜的瞳孔也放大,顯得十分空洞,顫抖的嘴巴張張合合,“啊啊啊”地叫,像是咬他脖子,將他咬死。


    同時,她掙紮間的領口露出一邊肩膀和大半胸口,白花花的一片,就像當時他在窗下見到的一樣……


    大山怔怔看著周小花。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聽村裏人說,周小花的媽媽是周小花爺爺買來的大學生,個子很高,皮膚很白,頭發很黑,水靈靈,非常漂亮。


    可惜就是不老實,打了多少次都不老實,挺著大肚子還是想跑,結果失足摔了,周小花她爸把血淋淋的周小花她媽背迴家,然而半道上,周小花她媽就死了。


    還是周小花她爸剖開周小花她媽的肚子,才把周小花拎出來。


    結果不是個帶把的,給周小花她爸,她爺爺氣得當場就想把她跟她媽一起埋了。


    還是當時還活著的陳開的奶奶拚命攔下,才讓周小花撿迴來一條命。


    “哥,你快來啊,打她。”小山騎在周小花背後上,招唿大山報仇。


    大山不知怎麽的,扶著牆慌亂站起來,一瘸一拐往反方向走去,步履很亂,“走,別,別管她,我們迴家。”


    小山不明所以,但還是鬆開了周小花,“這次算你走運,下次再敢對我們動手,把你爪子剁了!”


    說完,就飛快追上大山。


    周小花無力地看著大山遠去,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


    直到,兩邊長滿野花野草的小路盡頭,與天連接之處,一抹血色殘陽浮動。


    周小花畏懼這一抹紅,瞳孔發顫,死死咬住嘴唇,蜷縮著身子。


    陳開終於從方才的巨變中緩過來,如木偶一樣僵硬地爬到周小花身邊。


    無神的眼睛在這一刻奇跡般恢複了光彩,卻又瞬間變得灰暗。


    隻因他的好朋友被無望的悲傷與痛苦淹沒。


    陳開伸出食指戳了戳周小花。


    “啊啊啊啊啊——”周小花再次應激性尖叫,朝陳開揮舞著四肢。


    陳開被她誤傷,挨了好幾下,最後痛得忍不住了,退到一邊。


    他搞不懂她為什麽這麽如此失常,很是無措。


    見周小花還沒好,他走到牆邊,一點點拾起散落一地的野菜,拂去上麵的泥土,然後整整齊齊地放進變形了籃子裏。


    不知忙活了多久,他抱著籃子再次迴到周小花身邊。


    這時的周小花已經聲嘶力竭,不可控地身體微微抽搐。


    陳開蹲著看周小花,聲若蚊蠅,“小,花……”


    “小,小……花……”


    “小,花。”


    陳開的唿喚越來越順溜,越來越標準。


    “小花。”


    周小花緊緊抓著自己的領口,仍困在無盡絕望中。


    可她的絕望被陳開一聲聲唿喚敲開,猶如天光乍現。


    “阿開,是你在叫我嗎?”


    周小花睜開腫如核桃的眼睛,落進陳開同樣彌漫著難過的臉上。


    “小花。”


    周小花錯愕,“阿開,你好了?”


    “小花。”陳開再次道。


    “我聽到了,阿開,你真的好了,你會說話了。”周小花又哭又笑,眼淚和鼻涕一齊流,“好好好,你終於會說話了,阿開,要是你奶奶知道你好了,她一定會很開心……”


    說了一大堆高興話,周小花的使用過度的嗓子又一次痛了起來。


    這股疼痛從喉嚨延伸到她心髒,痛得她一張原本清秀的臉皺巴巴的。


    陳開彎腰,輕輕用額頭抵住她的手臂,給予她安慰。


    周小花一怔,繼而嚎啕大哭,“嗚……嗚啊……為什麽?為什麽?阿開,為什麽是我?!為什麽啊……”


    天地遼闊,山林廣袤。


    竟都無法迴答她。


    ——


    導演喊“cut”,但幾乎所有人都被孔亦雪扣人心弦的演技所帶入戲中,一時沒有反應。


    徐薇真首先出聲,“言彰。”


    季言彰立即抹了把鼻涕,抬起頭,“姐姐。”


    “過來。”徐薇真道。


    季言彰立馬起身,走向徐薇真的同時,朝助理招手,示意助理去扶孔亦雪起來。


    助理上前,但沒高習的動作快。


    高習先一步扶起孔亦雪。


    “哎呀,姐姐,你別不高興。”


    季言彰看徐薇真愁眉不展,說道:“隻是拍戲而已,隻是拍戲。”


    他以為徐薇真是因為他“被推”、“被打”不高興,殊不知——


    徐薇真拿出手帕,覆在季言彰脖子上,“拍戲也不能弄傷你,哪有這樣假戲真做的道理?”


    季言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孔亦雪無意抓傷了。


    “應該沒多嚴重,我都不覺得疼。”


    季言彰才解釋,就挨了徐薇真一記冷眼。


    陳西燕送上工具俱全的急救箱。


    其他人見此,紛紛過來問候。


    導演:“這是怎麽了?”


    “沒,沒什麽。”


    孔亦雪不安又自責,“應該是我剛剛太激動抓傷了少爺。”


    “嚴重嗎?”


    “應該不嚴重,吧。”季言彰硬著頭皮說。


    徐薇真替季言彰用酒精棉片擦拭傷口,然後塗上碘伏,再貼上醫用敷貼。


    盡管她全程沒說話,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她心情很差。


    不過,就算如此,為了季言彰著想,她還是對導演與孔亦雪等人說了一句,“你們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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