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徐懷覽動手術,徐薇真除了上課和陪季言彰跑通告,很多時間都用在家族企業上了。


    如今趕迴來看季言彰,和他吃完晚飯,聽他親口說完今天遇到的趣事和感想後,她依然抽時間看文件。


    季言彰心疼不已,可他看不懂文件,幫不上什麽忙,隻能陪在她身邊。


    人認真的時候,總是格外好看。


    徐薇真更好看。


    因為洗澡發尾微濕,她披散著頭發,耳朵一縷長發隨著她長時間低頭的姿勢自然垂落,中和了她此刻身上嚴謹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感。


    季言彰想起,紀無雙在學校出演狗血劇中說的一句台詞:‘你連她的頭發絲都比不上!’


    誰能比得上徐薇真的頭發絲呢?


    沒有人。


    誰都比不上。


    充斥在季言彰腦中的各種雜亂的聲音統一迴答。


    徐薇真像被他的答案驚擾,抬眼看向他。


    季言彰眼珠子飄忽,端起手邊的熱牛奶給徐薇真,“姐姐,不燙了,你快喝。”


    徐薇真接過熱牛奶一飲而盡,“好了,牛奶我喝完了,你迴房休息吧,錄了一整天的節目,也累了。”


    徐薇真的到來,讓季言彰住的房間從高級套房直接升級為總統套房。


    總統套房包含三間臥室,她和季言彰各一間,常明和燕子一間——兩人前不久公開了戀愛關係,私底下交往了半年多。


    而屈雲不舍得高達五位數的房費,還住原來的套房,和幾個保鏢。


    季言彰搖頭,“我想陪著姐姐。”


    徐薇真堅持,“不用你這樣陪,去睡覺。我再看半個小時也休息了。”


    “前天姐姐也和我這樣說,結果我問燕子姐,她說十一點你房間的燈還亮著。”


    徐薇真壓帕子的手一頓,“燕子居然透露我的隱私。”


    季言彰趕緊替陳西燕辯解,“是我纏著燕子姐姐纏得她煩了沒辦法了,她才和我說的。”


    “何況站在百米開外的都能看到姐姐你沒關燈,這應該不算是隱私吧?”


    “別怪燕子姐好不好?好不好?”


    季言彰趴在桌子上,下巴抵著交疊的手背,眼睛撲閃撲閃的,“姐姐,我是你的弟弟啊,連這個都不配知道嗎?”


    他很會利用天生優勢,尤其當他有求於人。


    徐薇真本就沒想責怪陳西燕的意思,欣賞完他這可愛的表演,道:“行,那我就不和她計較了。”


    “不過你要聽話,迴房間休息。”


    季言彰知道隻能自己讓步了,嗯了一聲,“那姐姐也要遵守承諾。”


    “會的。”


    季言彰離開了。


    季言彰迴來了。


    徐薇真定定地看著季言彰去而複返,等他給出一個解釋。


    季言彰握住徐薇真的手,使其攤平,然後掏出黑卡放進她手裏。


    黑卡還攜帶著季言彰的體溫。


    “什麽意思?”徐薇真指節微微蜷縮。


    季言彰說:“這是我賺的錢。”


    “我知道。”


    徐薇真也給過他幾張黑卡,卡號她記得清清楚楚,和他現在給她的卡號都不一樣。


    “錢不多,但,但給姐姐。”季言彰說話堪比吞棗核。


    “為什麽?”


    為什麽?


    本來隻是想迴報徐薇真前段時間為他奔前走後,可被徐薇真這麽一問,季言彰突然不可控地蹦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概念:


    上交工資!


    可上交工資一般發生在夫妻之間!


    季言彰舌頭跟打結了一樣,“因,因為反哺,對,這叫反哺!”


    徐薇真怔了怔,“我想,我還沒老到需要你奉養。”


    季言彰怕自己說多了露餡,被徐薇真看出什麽,急道:“反正我掙錢就是給姐姐花的,姐姐拿著就是了,不然以後我也不要姐姐的東西!”


    然後頭也不迴往外走。


    倉皇的腳步與他硬氣的話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得有幾分滑稽。


    徐薇真看著季言彰離開,再看掌心裏的黑卡,若有所思。


    ——


    又一個周五晚上到來。


    徐家莊園主別墅內很熱鬧。


    占據半麵牆的電視前圍坐了一大群人:


    徐懷覽和徐薇真坐在中間沙發上,季言彰和白楊三人在右邊,趙管家與保鏢阿姨們則在左邊。


    哈皮杵在前頭,以為他們是在賞鑒它,得意自鳴。


    然而它的幻想被徐薇真打破:


    “傻狗,走開。”


    “嗚——”


    哈皮垂著尾巴迴到季言彰身邊。


    十幾個人繼續全神貫注地看著正在播放廣告的電視。


    “這廣告怎麽這麽長啊?”


    白楊惱得碾碎嘴裏的葡萄籽,舌根發苦,他趕緊咽下。


    紀無雙見他皺眉,將自己喝到一半的水給他漱口,“有點耐心行不行?美好的事物值得等待。”


    傅擇說:“開始了。”


    白楊和紀無雙精神一振,看向電視。


    “大家好,歡迎收看本期周六的節目……”


    幾個主持人慣例講著開場詞。


    盡管還沒到季言彰出場,大家依然看得十分認真,生怕錯過關於季言彰的任何信息。


    就連平時對他“冷嘲熱諷”的徐懷覽,也支著下巴看電視。


    徐薇真就更不用說了。


    季言彰偷瞄徐薇真。


    徐薇真有個習慣,就是一旦她專注做什麽,就會不自覺挺直後背。


    她的氣質就很好,不是舞者那種優雅氣質,而是因身處高位、眾星捧月,享受著極致的優渥物質滋養,自然而然形成的鬆弛感與似有若無的對世俗欲望的厭倦。


    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高貴。


    此刻,她的後背挺得直直的,什麽鬆弛,什麽厭倦都與她不沾邊。


    她重視電視中即將播放的畫麵。


    她重視他。


    “真蠢。”


    徐懷覽評價道。


    季言彰猛然迴神,“什,什麽?”


    徐懷覽手指夾著未燃的雪茄,雪茄指向電視。


    “真蠢。”


    季言彰注視轉向電視。


    電視中他穿著肥大的企鵝玩偶服,笨拙跳繩,距離指定的跳繩圈數還剩兩下,他終於還是被繩子絆倒了,摔得四腳朝天,麵上可惜,但一直保持著笑容。


    確實有些傻氣。


    季言彰立即看徐薇真。


    徐薇真抿唇,“不蠢,別聽我哥胡說。”


    “就是,很可愛,一點都不蠢!”白楊聲援季言彰。


    “不蠢。”傅擇堅定道。


    紀無雙小巧而圓潤的鼻頭皺起,說出了大家的心聲,“這是遊戲還是整蠱啊?看著就很疼。”


    保鏢們不語。


    趙管家和阿姨們自以為動作很隱晦地揩眼角。


    季言彰連忙解釋:“真的不疼,你們看看,我身下還有墊子呢!”


    “要是真疼了,我才不會忍著,我可沒有糟蹋自己身體的愛好。節目組就給我多少出場費啊,都不夠我姐姐給我買幾件衣服,我能為了那麽點錢傷害自己嗎?”


    “還有,我現在可是有很多粉絲的,真讓我摔疼了,我的粉絲可要抵製聲討這期節目了!”


    “人家節目邀請我是為了創收視率,不又不是為了招仇恨,對吧?”


    有了季言彰這番辯詞,大家才稍微好受一些。


    “真可惜,小少爺還差兩下就贏了。”負責打掃的其中一個阿姨道。


    季言彰:“就是不安排我贏,讓我接受懲罰才有看頭。”


    “這是安排?”


    “是啊,都是劇本呢。”


    跟著節目的走向,季言彰一幀一幀同大夥講解著他的所見所聞。


    大夥漲知識。


    看完節目,徐懷覽安排了小型的慶功宴。


    大家邊吃邊聊天,好不快活。


    東道主徐懷覽因為動過手術,隻能眼巴巴地看著看著他們幹杯,每次他偷摸著碰酒杯,徐薇真還沒出聲,季言彰就大叫著阻止他。


    實在煩人。


    最後他給自己灌了一肚子普洱茶。


    從洗手間出來時,徐懷覽正好碰上季言彰。


    本想訓斥他多事,說出口的話卻是,“如果太累就別幹了,我能養阿薇,還能養不了一個你嗎?”


    季言彰微醺,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但看見徐懷覽沉靜地注視著他。


    季言彰心裏感動,“謝謝懷覽哥,但我不累,真不覺得累。”


    “家裏你一個人扛著才是真的累,和你比起來,我這點工作不算什麽。”


    “懷覽哥你已經養我很久,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以後我也想能養你幾天,哪怕一天就好。”


    想到這個淩雲壯誌,季言彰不自覺心潮澎湃。


    徐懷覽默了默。


    過了一會,徐懷覽抬手推季言彰的腦袋,把他推遠幾步,“我看你是真醉了。”


    ”就你還想養我,下輩子吧。”


    ——


    節目播出後,果然創新了收視率。


    然而,有些粉絲和紀無雙他們一樣,認為季言彰被惡搞虐待,譴責並以極其惡毒的話語咒罵節目組和主持人。


    還往節目電視台大廈送好幾排白色花圈,中間赫然一個黑色大字“奠”。


    連其他嘉賓比如見他摔倒發笑的熱劇女配都不放過,追著她罵了幾十萬條,還扒出了她的家庭地址,丟臭雞蛋寄刀片。


    粉絲行為,偶像買單。


    一時間季言彰招黑無數。


    見情勢愈演愈烈,作為正主的季言彰趕緊下場,專門錄了個短視頻,否認將網上熱傳的“受傷”言論,為此,他還掀開上衣給粉絲展示完好無損的肩頭與腰部。


    粉絲們大飽眼福,但對他的辯解還是半信半疑。


    畢竟輕傷一個星期就能養好。


    而小部分粉絲眼尖,目光鎖定了視頻中隨意搭在椅子上的衣服袖子的校徽,然後查到了季言彰就讀的國際學校。


    從而發現,這所學校一年的學費百萬打底,招收學生的家庭背景多數是權貴子弟。


    更有這所學校的學生跳出來說,季言彰自入學起,就是學校論壇風雲人物。


    這種榜單不是光長得好看或者成績好就行的,還有實力雄厚的家世背景。


    口風轉向變了。


    粉絲們終於認可了季言彰的證詞,還紛紛表示:“我們何德何能看少爺冰清玉潔的身子啊!”


    “感謝這個互聯網高度發達的時代!”


    “季少爺:女人們,別鬧,懂?”


    粉絲們對季言彰的愛稱自然而然從“弟弟”轉變成了“少爺”。


    這場風波終於平息。


    之後的半個月裏,季言彰陸陸續續做了一些事情,比如開了場粉絲見麵會;成為三個奢侈品牌的代言人或大使,進行廣告拍攝、出席品牌活動。


    他的歌曲十分頑強,在音樂平台排行榜榜高居不下,獲得了許多獎項。


    屈雲多方協調商議,敲定兩個月後開演唱會。


    十萬張演唱會門票兩秒內銷售一空。


    其中最便宜的五百塊的門票都被炒到了一萬多。


    座位更近和視線更開闊的門票的黃牛價,更是高達六位數以上,仍然供不應求。


    季言彰不可思議,“好誇張,我姐姐帶我去看球賽都不用這麽多錢。”


    當然,他隻是指票價。


    他不覺得球賽票價貴,因為他喜歡的球星值得。


    但對象換成他,他就……嗯……


    說自己不值得怪怪的。


    屈雲在這方麵見多識廣,接受能力比季言彰強,“挺正常的。女人總是感性又無私,能為自己喜歡的人和事物傾盡所有。少爺你不知道截止前天為止,你的粉絲以你名義做公益的款項都有九位數了!”


    屈雲也跟著粉絲喊季言彰少爺了。


    季言彰張大嘴巴,“還能這樣嗎?我什麽都不知道,就積了大功德?”


    “對,這在圈內是很常見的現象。”


    季言彰迴憶了一下,發現自己很少做公益。


    一則他這幾年的生活環境很少接觸到乞丐之類的人;二則他在此前不具備獨立生活的能力,更別提通過自己賺取的錢財,連內褲襪子都是姐姐買的。


    “那我也捐款!以我粉絲的名義!”


    季言彰說得鏗鏘有力。


    現在他有能力了!


    屈雲:“行,捐多少,黑卡給我,我幫你搞定。”


    “我——”季言彰一時語塞,“先,先緩緩吧,過段時間,我和姐姐商量好了再捐。”


    他才上交工資不久。


    “徐小姐拿著你的卡?”屈雲問。


    “嗯……”


    屈雲有些不明所以,季言彰的錢雖不少,可在徐家相比壓根不算什麽。


    徐薇真看起來更不像是壓榨季言彰的人,怎麽提到這個,季言彰會露出為難的表情?


    屈雲正猶豫著要不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手機突然震動。


    屈雲接起電話,迎來一件大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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