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七點三十分,季言彰一邊喝著牛奶一邊走進教室。


    和往常一樣,他的桌子上堆滿了各種早餐零食,桌肚裏還有各色的信封情書。


    季言彰習以為常,將吸空了的牛奶瓶扔進分類的垃圾桶裏,然後整理東西。


    為了不讓“愛慕者”難堪,季言彰統一將情書都收到書包裏,放學帶迴家。


    至於食物,他多是分享給同學,並提醒他們注意甄別質量等問題。


    要是吃壞肚子,他可不負責。


    同學早已見怪不怪,挑選了自己經手轉達或者知道是熟人送的食物。


    就在季言彰遞給同學吐司時,一個男生突然蠻狠地撞了上來。


    “啪嗒。”


    吐司掉在地上。


    季言彰感覺自己磕到桌子的手指有些發麻。


    “謝常飛你幹嘛?”同學怒斥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們擋著過道。”撞人的謝常飛絲毫沒有悔過之心。


    傅擇在一旁目睹全過程,凜聲道:“你就是故意的。”


    謝常飛語氣更差了,“你們這些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是嗎?”


    傅擇淡道:“那我說你嫉妒言彰長得好看,受女生青睞,嫉妒我成績永遠壓你一頭,嫉妒我們手頭闊綽,隨便一次吃的飯菜價格都是你幾天的夥食費,滿意了嗎?”


    謝常飛頓時臉色又紅又白,“你,你胡說。”


    傅擇繼續道:“現在我們又不能說什麽是什麽了?”


    謝常飛啞口無言,飛快跑出教室。


    季言彰一臉懵,“他怎麽……?”


    “看你好欺負。”傅擇繼續用電容筆在平板上畫線解題。


    等到白楊和紀無雙踩點來到教室,得知這件事情,兩人皆氣憤不已。


    “阿擇說得對,那個千年老二就是氣量小,言彰你要硬起來,給他點教訓,他就不敢惹你了。”


    “不行的話,我們來弄他。”紀無雙惡狠狠道。


    二人的聲音不小,離他們最遠的謝常飛聽得清清楚楚,不由瑟縮身子。


    謝常飛不禁後悔後怕,昨晚他一直暗地裏示好的女生第一次主動找他,他興高采烈赴約卻是女生要他幫忙轉交給季言彰情書,這讓使他很憤懣。


    那一刻,季言彰已經取代了傅擇,成為他第一憎惡的人。


    而季言彰明明有徐薇真這個強大的靠山,卻從未和誰紅過臉,有次被追求者的追求者挑釁,他也不羞不惱,隻清楚地表達自己不談戀愛。


    於是,謝常飛把季言彰看成了可欺負的對象。


    但他忘了還有維護季言彰的白楊等人。


    白楊等人平時隨和,可要是真惹到他們,白楊和紀無雙真的會揍人。


    季言彰與偷瞄過來的謝常飛對上眼,後者迅速移開視線。


    季言彰低聲說:“我知道你們關心我,放心吧,我也是有血性的。下次他再這樣,我一定不放過他,給他綁導彈上發射出去。”


    白楊和紀無雙大笑,“你還挺會吹牛的。”


    傅擇也勾起嘴角。


    放學後,季言彰與白楊等人到藝術樓排練。


    藝術樓很大,有很多課室,隻要理由恰當就能申請使用。


    白楊他們就申請了一間課室的每周一三五的使用權。


    季言彰長得實在俊美,每次排練,女同學在課室外圍了一圈,下至初一的學妹,上至女老師,無一幸免。


    當然,老師更多是帶著欣賞的心態來觀看他們的排練。


    季言彰從小就被這麽多的異性注視,甚至不時有人為“爭搶”他大打出手,早對這場麵見怪不怪了。


    但白楊他們還是不大習慣。


    起初季言彰見他們練習頻頻失誤,考慮過退出樂隊。


    他們極力挽留,說蹭蹭他的光,享受一番萬眾矚目的感受也不錯。


    現在,白楊等人也習慣被圍觀了。


    “白楊,你帶紙巾了沒?我的鼓沾灰了。”


    白楊從琴包裏拿出貝斯,“你覺得我可能帶紙巾嗎?”


    季言彰剛擺弄好電鋼琴,聽到紀無雙和白楊的對話,遞了張手帕給紀無雙,“用這個擦吧。”


    課室外響起一陣噓聲。


    紀無雙接手帕的手僵住,“要被她們用眼神淩遲了。”


    季言彰心裏有些不快,強硬地把手帕塞進紀無雙手裏,高聲道:“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忙有什麽關係。”


    課室外的噓聲小了。


    紀無雙眼神尖,發現手帕左下方一個簡約的小狗頭圖案,問道:“這是你畫的哈皮?”


    “是。”季言彰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


    白楊湊過來瞧,“你這手帕和徐學姐的好像。”


    布料,顏色與竹葉暗紋都一樣。


    季言彰說:“就圖案不一樣。”


    “那你們會不小心用混嗎?”


    “不會,味道不一樣。”


    紀無雙低頭聞,作無用功,“哪不一樣?”


    “雖然都是用一種洗滌劑,我能區別得出,姐姐的手帕更香。”季言彰得意洋洋。


    白楊與紀無雙神情莫名看著季言彰。


    季言彰一臉懵懂,“怎麽了?”


    白楊與紀無雙齊齊搖頭。


    傅擇撥了個滑弦,“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就好,就好了。”


    最後紀無雙還是沒用季言彰的手帕,扯過白楊的衣角擦了一通。


    四人演奏的歌曲是原創的,白楊、紀無雙和傅擇三人製曲,季言彰則在他們的鼓勵中譜詞。


    第一次寫詞,季言彰很用心,翻閱參考了很多資料。


    “……螃蟹細鉗捕捉了對你麥綠色的思念,丈量愛的卷尺我永遠收好……”


    歌曲整體輕快舒緩,猶如夏日清風,而季言彰獨特的嗓音仿佛雨滴落枝葉,富有規律而悅人,相映成趣。


    乃至一曲終了,喝彩連連。


    季言彰與白楊等人相視一笑。


    “徐學姐。”傅擇突然道。


    季言彰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課室外的徐薇真。


    徐薇真鼓掌的手還未放下。


    季言彰高興奔向徐薇真,“姐姐你什麽時候來的?你忙完了嗎?熱不熱?累不累?”


    手嘴並用,季言彰拉著徐薇真進來,把一旁空置的椅子擦幹淨,讓她坐下休息。


    課室內開了空調,相對舒服點。


    “剛來,忙完了。”


    頓了頓,徐薇真說:“你唱得很好。”


    季言彰靦腆地笑,“白楊他們也很好。”


    麵對肉眼可見的渴求誇獎的三張臉,徐薇真沒有過多猶豫,“確實。”


    接下來,因為徐薇真近距離觀看,樂隊四人打了雞血一樣,拚命賣弄,季言彰甚至故作不經意地show了一段非常絲滑的轉音。


    練習結束,徐薇真請季言彰他們到西餐廳用餐。


    大概是徐薇真坐鎮的緣故,季言彰今天奇跡般沒有碰上女同學當眾向他表白的情況。


    吃飽喝足,閑話幾番,各自散去。


    季言彰和徐薇真迴到家,他先把自己收拾清爽利落。


    然後將被哈皮攪亂的物件歸位,再拖洗一下地板。


    有時他不想麻煩負責打掃的阿姨。


    哈皮好奇心強,盯著拖把要上嘴。


    季言彰索性把哈皮放在幹拖把上,邊幹活邊跟它說話玩耍。


    玩得差不多了,地板也幹淨了,季言彰開始整理今日份的情書。


    恰好徐薇真過來給他補課,見他一本正經地看著情書,像在做閱讀題。


    旁邊的哈皮似乎知道他在處理重要的事情,乖的得很,搖頭晃腦,並不出聲。


    “有喜歡的女孩子嗎?”徐薇真問。


    季言彰腦袋上一撮呆毛顫顫巍巍,“沒有。”


    “我才不早戀呢。”


    徐薇真坐到他旁邊,沒分一絲目光到情書上,怕驚擾了一位少女的心動,“早戀也沒什麽,不要有越線就行。”


    “那姐姐呢?”


    “嗯?”


    “姐姐沒有碰見有好感的男生嗎?”


    季言彰合上最後一封情書,收攏著全放進足有一米高的巨大玻璃瓶中。


    玻璃瓶是徐薇真送的。


    早些時候,她得知季言彰之所以收下所有情書,是因為曾經有個身材微胖的女生實名給他寫情書,他本想退迴,卻被轉手的同學公開朗誦,導致女生遭到眾人嘲笑議論,抑鬱割腕。後來人救迴來並轉學了,可季言彰有了心理陰影。


    徐薇真凝視著玻璃瓶中閃爍純粹愛意的紙張,道:“沒有。”


    “希望姐姐以後能碰見喜歡的男生。”


    徐薇真怔愣,低頭看季言彰。


    季言彰抱玩偶似的將哈皮揣在懷裏,腦袋趴在桌上仰視她,一雙眸子明亮澄澈,帶著些許嬰兒肥的臉頰似乎很好捏。


    徐薇真從不委屈自己,上手捏了兩下,“愛情是什麽很好的東西嗎?”


    從出生起就被或溫和或濃烈愛意包圍著的季言彰本能想說是,但看到徐薇真眼底流露的似有若無的落寞,一時說不出口。


    之後,季言彰終於知道徐薇真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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