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之前在星城的記憶,頓時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毛骨悚然了起來。


    初到下城之時,她曾作為暗探潛入星城流月手下,當時為了活命她曾灑下過從浮空城帶來的藤花種子,解決了星城流光水域的危機。


    然而,如今的這一切擺在眼前之時,她驟然想起了這件事。


    並且快速地將這些事情聯係起來後,她有些不知道如何自處,看著四周一路跟隨她調查疫病源頭而來的士兵和隊友,想起路上到處奔波的難民,想起城中疫病纏身的百姓。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麵對如今這樣的調查結果。


    ——這樣一個她曾經犯下的錯。


    這場疫病的源頭,竟然是因為她當時為了活命灑下的藤花種子所釀成的,一些不屬於下五城的種子,破壞了整個五城的生物鏈條,造就了如今這樣的結果。


    她本以為是天災,卻沒想到是人禍。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


    季月如發現了薇醉蒼白的臉色,可是無論他們如何開口,她都默不作聲,見此情形,眾人也沒有更多方向,隻能將東西先拿上,然後同牧清淮他們一起折返迴城。


    迴城之路,靜默無言。


    所有人都沒有說太多話,似乎看出了薇醉心情不好,一路快馬加鞭迴到萬物城後,薇醉丟下眾人便迴到了房間。


    除了命人打了些洗澡水,洗去一身泥濘之外,她便再也沒有出來。


    她將自己鎖在房間裏很久很久……


    墨爻見他們迴來便詢問季月如,“你們此去,是否找到了源頭?”


    “找到了,我這就去找人一起研製針對疫病的藥物。”季月如拎著手裏的布袋子。


    墨爻剛想繼續詢問,左右打量間卻沒有發現薇醉,當即開口:


    “薇醉呢?”


    季月如的神情有些不對勁起來,遲疑道:“她……她一迴來就把自己鎖進房間裏了,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


    墨爻皺眉不解,但又關切詢問著:“把你們此去的事情大致跟我說一遍。”


    “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啊……”季月如撓頭迴憶。


    但還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從他們初入森林、再度進入腹地森林,然後遇到雪鬆鷹,追查雪鬆鷹所食用的魚類,找到河流後又追溯到魚所食用的草類。


    最後,將草的變異情況和盤托出……


    她拎著手中的布袋,“諾,空絨草和藤花都在裏麵,我正準備去研究呢!”


    “這藤花是來自浮空城的?”墨爻聽後也是十分意外問道。


    季月如點點頭,不假思索著:“對,難道薇醉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才不高興的?”


    她低聲揣測著,“可這藤花雖然是來自浮空城的,但也不是她帶來的,她何必對此太過歉疚呢?”


    季月如抬頭忽然道:“我覺得……她可能是因為得知了疫病是她的故土浮空城帶來的,所以才會這樣吧!


    “你快去安慰她吧,讓她別太放在心上,這是誰都不會料到的問題!”


    說罷,季月如便推了他一把,而後轉身告別,準備研製藥劑去了。


    留下墨爻一人,站在薇醉院門口,他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她房門前,看見布布在門口打盹,便拍打幾下將它提了起來。


    布布的目光對上墨爻後,倒是沒有任何驚訝,反而眼神期待道:“主人在裏麵很久了,連我也不見,你要進去嗎?”


    墨爻沒有多說,隻是敲門。


    “是我。”


    簡單的兩個字,打斷了裏麵剛要拒絕的話音。


    薇醉雖然心情不好,但是聽見來人是墨爻也沒有太多的脾氣。


    他推門而入,示意布布也進來後,轉身將門輕輕合起,室內一片溫暖,許是因為水汽的緣故,蒸騰著一些熱氣四下遊走。


    他看見了腦袋耷拉在床邊的薇醉,她一身裏衣十分輕薄,齊肩發自上次從月城迴來後長了不少,此刻濕漉漉的沒有擦拭幹淨。


    他拿了一件外衣,上前責怪道:“這才二月,還是很冷的。把衣服穿上。”


    薇醉整個人窩在床邊,雙手抱著膝蓋,原本抵在膝蓋上的腦袋望向他,眼神中難得透露著楚楚可憐和懊悔的模樣。


    任由墨爻為她披上衣服,而後一手將他拉下,坐在床上,兩隻手環住他的腰,將腦袋貼在了他胸口,感受著他的心跳。


    他也沒有多說什麽,順勢摟住她的肩膀,讓她靠的舒服點。


    兩人都沒有說話,室內一時隻剩下了唿吸聲。


    良久後,薇醉才緩緩開口說道:


    “我真的沒想到會是藤花……你知道嗎,那是我曾經無意中犯下的一個錯誤。”


    墨爻沒有打斷她,任由她將心裏話說出來。


    她迴憶著將過往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當時不是還疑惑我為什麽會在星城?我現在迴想起來好像是因為一個潛伏任務,我被安排在了星城,成了星城主手底下的一員。


    “但我沒有想到當時流光水域會出現水妖之事,我意外被發現人發現身份,為了躲避追殺,我藏在了湖底,不慎將手鏈中藏著的一種種子灑在了水底,促成了藤花在流光水域的蔓延。”


    薇醉將一旁的手鏈拿了過來。


    但當目光落在那條獨特的手鏈上時,他眉目微挑,似乎覺得很是意外。


    手鏈由三個圓形鏤空金屬球通過華美的珠寶相互連接,內部似乎隱藏著什麽東西,但因為其工藝精巧,難以分辨其內裏的物件。


    這麽巧奪天工的首飾,顯然非下五城所製造,隻有可能是浮空城的物件。


    其中一個球內如今空空如也,估計就是藤花的種子,另外兩個則還裝有東西,他沒有打開,隻是好奇問道:


    “另外兩個裏麵裝了什麽?”


    薇醉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這好像是我從浮空城上帶下來的手鏈。”


    一想起浮空城淪陷後喪生的人,萬物城疫病中離開的人,這麽多人都是因為她的過世而離去,她便再度陷入了無端的痛苦之中。


    她明明說要為蒼生執傘,結果自己卻是導致這些災禍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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