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荌禹望著笑容和熙的鶯兒,神色恍惚,似乎迴到了她從小長大的那個地方。


    那裏峰巒疊嶂,山嵐霧靄,雲蒸霞蔚,氣象萬千,泉水潺潺,百花爭豔。那裏的景色似乎永遠是那麽的秀麗,似乎永遠那麽寧靜祥和。


    沒有外界的爾虞我詐,沒有人性的貪得無厭,沒有勢力之間的角逐,也沒有大能的布局。


    那個地方叫做雲夢山……


    “主人,你又想起什麽了?”


    鶯兒清脆的詢問聲將她的思緒拉了迴來。王荌禹恍然迴過了神,低頭一看,鶯兒半躬著身子,正伸著個腦袋,好奇寶寶似的望著她。


    王荌禹不自覺露出了笑容,揪了揪她的臉頰,輕語道:“你不是想迴雲夢山麽?我就在想啊,到時候水哥會不會一見到你,就又甩不掉了……”


    鶯兒一聽,似乎想起了以前……


    她還是顆蛋的時候,被三位娘娘送給了雲夢山下的王荌禹,作為她三歲的生日禮物。同時被送去的還有一顆鴻鵠蛋,也就是水哥……


    當鶯兒破殼而出之後,第一眼看見的便是王荌禹,所以她便一直跟在王荌禹的屁股後麵跑。水哥比她破殼的要晚一些,第一眼便看見鶯兒跟在王荌禹身後,有樣學樣的他也跟在身後。


    結果鶯兒見還有人跟她爭奪主人,那還得了?一腳將水哥踹到池塘中,水哥的名字也就由此而來了。


    而當水哥爬上來之後就再也不敢跟鶯兒一起跟在王荌禹身後。可是他一剛破殼的雛鳥又沒有相鄰的玩伴,王荌禹那邊他又不敢去,無法,隻得跟在鶯兒屁股後麵跑。這一跑……就是二十多年……


    鶯兒恍然迴過了神,皺了皺俏鼻,握住拳頭比劃道:“他還敢跟在我身後,看我不再將他一腳踹進池塘裏。”


    王荌禹斜視了她一眼,忍不住打擊道:“你以為還是以前?現在的你根本就不是水哥的對手好吧?”


    鶯兒瞬間鬧了個大紅臉,還是不服輸,惡狠狠道:“我踢他,他敢還手?”


    說完,心裏卻是更想迴去了。


    王荌禹撇了撇嘴,還想打擊她一番。


    這時,不知為何,殿內的人群突然散開了。


    隻見周雨嫣低著著腦袋,失魂落魄的從偏殿中走了出來。眾人見她這般模樣,哪裏敢攔她。倒是李清羨一把拉住她,輕聲道:“師妹,怎麽了?羅劫跟你說了什麽?”


    被她這麽一問,周雨嫣僵住了身子,抬起了頭,柔柔弱弱的朝李清羨看去。


    李清羨見她抬起了頭,先是一喜,待看清了她的臉卻是神情驟然大變,怒聲道:“羅劫對你做了什麽?你怎的如此憔悴?”


    眾人亦是臉色巨變,那是怎樣一張臉?隻見周雨嫣平日柔弱的臉頰此刻竟然毫無血色,臉上青筋血管凸顯了出來,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布滿了血絲,已然暗淡無光!


    李清羨還欲再問,卻見周雨嫣搖了搖頭,掙脫了她的手,失魂落魄的朝殿外走去……


    李清羨一怔,隨即勃然大怒,從乾坤袋袋中取出久未出鞘的煙雲劍,朝著偏殿便是狠狠一劍:“羅劫,滾出來。今日你若不解釋清楚,看老娘不將你活剮了!”


    說罷,又是一劍劈出。偏殿承受不住這威力,殿門轟然爆開。隨後羅劫麵無表情從殿內走了出來,環視一圈麵帶怒容的眾人,輕歎一聲,拱手道:“各位師兄弟,師叔……師侄並未對周師妹做什麽……”


    “那為何周師妹會變成這副模樣?”


    “想不到你平日靦腆守禮,暗地裏竟然修煉邪功。你且告訴我們,你是不是吸了周師妹的元陰?!”


    羅劫搖了搖頭,否定道:“羅劫自山下上來便守禮奉禮,從未做越界之事。叫我師侄也好,師弟也罷,今日羅劫敢發毒誓,若我有對不起眾人以及周師妹哪怕一點,願天道降劫,許我個魂飛魄散!”


    話音剛落,天空忽起炸雷。隨即,電閃雷鳴,然後下起了漂泊大雨……


    眾人先是一愣,隨後李清羨尚不罷休,怒道:“那你跟周師妹究竟說了什麽?”


    羅劫還是搖頭,卻怎麽也不開口了。


    殿外,已經打著雨傘的王荌禹見周雨嫣淋著大雨從殿內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皺了皺眉頭,卻知道不適合打擾她。於是朝鶯兒遞了個眼色,鶯兒點了點頭,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傘,給周雨嫣遞了過去。


    周雨嫣先是一怔,沒有了焦距的雙眼待看到是王荌禹與鶯兒後,輕輕的撥開傘,又朝著前方緩緩走去。


    雨越下越大……雨幕中,渾身濕透的周雨嫣仍然顯得是那般柔弱。猶如一株懸崖邊的野草,隨時都有可能被連根拔起……


    “不好!”


    驟然,王荌禹一聲大喝道,趕緊朝鶯兒疾聲道:“速去將她拉迴,她想輕生!”


    鶯兒先是一愣,果然見周雨嫣已走到了懸崖邊上,前方已然是千丈懸崖。可她依然緩緩前行,渾身上下又無法力波動,無踏風之像,顯然並未有施法之心!


    於是鶯兒趕緊一把將她拉住,便要往迴拉。


    不想這一拉,似乎將周雨嫣壓抑的怒氣都拉了出來。隻見她猛然轉身,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眼狠狠的盯著王荌禹:“我待怎樣,還要你管不成?”


    “王荌禹,你給我記住,即便我是生是死,也由不得你來管!”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周雨嫣還用不著你來假惺惺的可憐。若真的可憐我,在靈符道,你就不該出現!”


    此時的周雨嫣一頭挽好的秀發已然散了開來,發絲淩亂,被雨水沾在肩上……聲嘶力竭的聲音也變得尖銳……


    眾人被她的聲音給吸引出了大殿,望見她這麽一副狼狽的模樣,眼神有些複雜。羅劫究竟跟她說了什麽,恐怕隻有她們兩人知道,而至於周雨嫣出來今日性情會大變,眾人也隻能歸根於壓抑了太久,需要釋放罷了……


    此時的鶯兒拉著周雨嫣是拉也不是,鬆也不是,十分為難……


    她隻得轉頭滿臉求救的看向王荌禹。


    王荌禹亦是滿臉複雜,一時間進退兩難。驟然,她瞳孔微縮,疾聲道:“鶯兒小心!”


    鶯兒汗毛驟然炸起,偏頭一看,不知何時,周雨嫣已經取出了雲霞劍朝她一劍刺來。


    鶯兒一時間手忙腳亂,趕緊鬆了手。


    沒了鶯兒的拉扯,周雨嫣便朝著懸崖下倒了去,她望了望臉色巨變的眾人,正欲閉上眼睛。


    不想鶯兒一個飛撲,又想拉她。周雨嫣心頭一狠,朝著她便是禦劍斬去。鶯兒見飛劍刺來,不得已再次飛迴了懸崖邊。


    就在此時,一道倩影飛撲而下,朝著下方衝去。


    周雨嫣凝視著天空,見又有人飛下,正欲禦劍,不過見到來人卻是始終下不了手。因為這是與他亦師亦姐的師姐,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疼她愛她,恐怕李清羨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了。


    自師傅張清收她入門以來,李清羨不僅做好了一個師姐,同時也相當於半個師傅。修煉是她教,禮儀是她教,連一些生活都是這個師姐管……


    在她恍惚間,李清羨已然將她抱住了。望著懷中憔悴不已的周雨嫣,李清羨既是心疼又是自責。


    自家這傻師妹這是犯了什麽?不過一段情緣竟然弄的要死要活的。自己今日也是,咋就一根筋非要將此事挑明幹啥?說不定這師妹還能揣著幻想生活下去,等時間久了,自然就淡了……


    想到這裏,她急聲道:“師妹,你怎麽就這麽傻啊?你今日若有個三長兩短,不說師傅那邊,你讓師姐我自己也過不了自己那關啊。你想讓師姐學你一樣,有個事便想不開自尋短見?”


    周雨嫣眨了眨眼,沒有說話,雨水進了眼睛,總忍不住又往外流……


    李清羨見她一副愁苦的模樣,忍不住眼淚也簌簌掉了下來:“以後不許這樣了,知道了嗎?”


    周雨嫣輕輕點了點頭,隨後緩緩閉上了眼睛,興許是今日太累,竟然睡了過去。


    見她熟睡的模樣,李清羨忍不住撫去她臉上的雨水,隨後飛至與三陽峰齊平的位置,沉聲道:“今日之事,我記下了。羅劫,此事沒完!”


    說罷,抱著周雨嫣朝小雲峰飛去。


    站在殿外的眾人聽完,忍不住朝道殿望了一眼,不知該說些什麽。也就各自散了,朝自己仙峰飛去。張明峰,鄧川穹,錢道三位峰主本想留住,看能不能與單獨聊聊。特別是鄧川穹,自家死劫還得靠羅劫解開呢。不過,他們見何汝道站在原地,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無法,隻得他們離開了。


    何汝道見眾人離開了,這才趕緊跑迴道殿,朝羅劫道:“羅師弟,現在人都走了。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跟周師妹說了什麽嗎?”


    盤坐在地的羅劫望了望一臉期待的何汝道,輕輕搖了搖頭。


    何汝道見此,歎了口氣:“好吧,羅師弟你不願說就算了。不過,你何師兄還是相信你的為人,不會做那等齷齪之事的。你李師姐那邊,我會去跟她好好聊聊,可別因為這件事,讓我六脈之情結成仇了!”


    說完,又看了他一眼。隨後轉身出了大殿。


    見所有人都走了,陳子楓才迴了道殿,輕歎道:“師弟,你今日怎麽了?怎麽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還有,那周雨嫣,你究竟跟她說了什麽?竟然讓她變成了那副模樣?”


    這時,王荌禹與鶯兒也走了過來,連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的老黃牛也一晃一晃走了進來。


    羅劫朝他們一一看去,隨後仍然咬著牙搖頭:“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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