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轉頭,陳子楓不知何時已然清醒,一雙柔和的目光,深深的望著她。


    “子楓,你終於醒了!我說了這麽久,總算沒有白費功夫”唐夜蓉滿臉驚喜,忙轉身言道!


    陳子楓收迴目光,撇了撇嘴,抬頭望天,麵無表情道:“可不是為你!若不是怕師弟擔心,又何必留戀這人世間?”


    唐夜蓉聞言有些低落,隨即心頭寬慰自己無事,輕聲道:“不管是何原因。能醒來便好,醒了……便好……”


    “嗯……能仔細說說這些年的事麽?……你……過的怎麽樣?”


    唐夜蓉見他雖表情淡漠,卻是牽著她的手未曾沒放開。心中滿是歡喜,柔聲道:“嗯。其實當年……”


    ………………


    外邊,正大戰的後卿,突然神情恍惚,征於原地,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王荌禹福臨心至,抓住機會,一劍將其劈飛,飛出的沿途在地上拉出一條深深的溝壑。


    兩人大戰這段時間,整座皇城已被破壞七八。放眼望去,滿目蒼痍,哪裏能看到完整的建築。能望見的,隻有殘垣斷壁,以及廢墟……


    四散的眾人若不是尚有自保之力,恐怕已被傷及。雖是如此,卻也早被掀出千米開外。


    而王荌禹劈飛後卿後,終有喘息的時間。渾身筋疲手軟的她,此刻隻想坐下休息,於是便杵著劍望著後卿,大口喘氣。那後卿雖未至巔峰,卻是個不知疲憊的機器,一旦交手,便如狂風驟雨,不得一絲分神,否則被其找到破綻,非死即傷。


    遠方觀戰的司馬龍城等人,望見這邊,眼角直抽。仙劍在何處不是鎮派之寶?誰不小心翼翼對待。她倒好,當成一副拐杖,用於支撐疲憊不堪的身軀。


    還未細想,便見那被劈飛的後卿渾然無事飛了起來,隨後站於破碎的閣樓頂,不管小心戒備的眾人。隻是呆呆的望著遠處的陳子楓,滿臉不可置信。心中更是驚怒萬分,低聲喃喃道:“怎麽可能?中了吾之詛咒,竟然能醒轉過來?”


    說罷,隨即臉色又是一喜,露出嗜血的尖牙。厲聲笑道:“很好!如此方才有些意思。不過,這麽好的媒介,怎可能讓你逃掉?”


    說罷,大袖一揮,雙手負於背後,於閣樓跳躍,朝著陳子楓衝去。


    王荌禹大驚,怎麽可能讓他靠近陳子楓。於是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再次提劍去攔。


    “小娘皮,找死!”後卿勃然大怒,眼中墨綠光芒流轉,再次朝著飛來的王荌禹一拳擊出。因含怒火,其攻勢竟又淩厲三分。


    而觀戰的眾人看的心驚膽戰,見王荌禹已露頹勢,正苦苦支撐。知道她已不能久戰,也隻得硬著頭皮,加入戰場。


    後卿以寡敵眾,何曾畏懼,卻將眾人壓著打。司馬龍城等人刺出的法劍、打出的拳腳,根本難傷其分毫。


    有人提著三尺青鋒,於其背後遞去,卻是傳來一道震力,那人握之不住,法劍崩飛。有人施展道法,一掌拍下,卻被其肉身反彈,反受其害。戰場之中一片混亂。道光、劍光、四處飛濺,觸及碎石、建築,直接將其擊成煙粉,化為烏有。四周滿天飛煙,無花無鳥,因那些餘波沾之即傷,觸之即死……


    “啊~”


    不多時,便有人大口吐血,於空中慘叫,被打飛出來。剛落在地上便昏死過去,不再動彈!


    有了第一人後,參戰的眾道主長老,亦陸陸續續被打出了戰場,慘叫連連。隻留王荌禹、司馬龍城、王甫一等較強者,還在苦苦支撐。


    後卿三五兩下擊退眾人後,哈哈狂笑。隨即頓住身子,環視四周,滿臉的嘲弄!


    “一群跳梁小醜,也敢出現在吾麵前,當死。”


    “後卿,休得猖狂。你剛迴歸而來,有大能仇人,必能知曉!若我是你,必現在逃走,尚且有一線生機。否則,待他等尋來,必將你鎖魂煉魄,抽筋扒皮。”王荌禹剛在混戰中挨了一掌,嘴角溢血,正捂著腹部,皺著眉頭強聲道。


    後卿仰天大笑,隨後望著王荌禹,森然道:“笑話,真你們能拖多長時間?待吾將爾等化為傀儡,他日再卷土重來。”隨即腳下一躍,再次一掌襲來!


    王荌禹忙後撤拉開距離,望著後卿神色一凜,咬牙手掐獅子印,運起神通‘五雷轟頂’!


    天空驟然變色,再布金、青、碧、玄、黃,五色雷霆,緩緩蘊釀,弧光流轉!


    後卿有感,停住身子抬頭望天,似笑非笑。猛然,見他張開大嘴,朝天怒吼一聲,吼聲衝至天外,虛空震蕩。神通所召雷霆……煙消雲散……


    王荌禹神通還未施成,便已然遭受反噬,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僵直倒下,半晌不見動靜。儼然已受重傷……


    後卿眼神淡漠,望了她一眼,隨後轉身朝著其餘幾人走去。喃喃道:“先將爾等收拾,免得妨礙吾祭練容器!”


    說罷,移形換位至司馬龍城等人身前,抬手便擊。他戰鬥良久,卻是全然不受影響,攻擊依然猛烈。而幾人已是強弩之末,見他攻來,哪裏還能抵擋。不多時,跟扔蒼蠅似的一一擊飛!


    “蜉蝣撼樹,安敢阻吾!”


    已然意得誌滿的屍祖大人環視四周,見除了羅劫,已無能再戰之人。方才嘲諷大笑,雙手負於身後,不管眾人是死是活,直接朝著陳子楓與羅劫而去。


    遠處,羅劫緊緊盯著閑庭信步而來的後卿,隨即轉頭看了一眼平靜下來的陳子楓,這才放鬆了心。正欲從乾坤袋中取出青虹劍應對,又想起法劍在與司寇南戰鬥時,已然崩碎。隻得訕訕的內運起禁體術,握手成拳,擺開架勢。


    隻是他與人爭鬥,很少赤手空拳,也不知該如何站,更不知左手在前還是右手在前,是以姿勢有些滑稽。


    走近的後卿見此一愣,後森然大笑,隨即運起真元,一掌擊出!羅劫神色緊張,趕緊內運魔道功法,外運問道經,渾身立刻膨脹,也是一掌擊出,以掌擊掌。卻聽一聲巨大的悶響,兩人竟皆未破防!後卿臉上有些掛不住,眼角直跳,忙轉身又是一腳踏出!


    這混小子不知死活,見後卿一腳踏來,竟強運真元,隨即一腳踢出。兩腳相擊,巨大的轟鳴響徹雲霄。兩人皆被對方勁力打的不停後退!


    羅劫隻感對方一擊之力,有如山洪爆發,萬丈波濤洶湧而來。隻是一掌一腳,卻是打的他渾身劇痛,難以忍受。


    不過很快他便感覺一股暖流自體內而出,散於四肢百骸,瞬間無痛無癢,恢複了正常。隻是,他若無其事的身子,此刻卻感覺胸中有些壓抑。仿佛有什麽東西被困住一般,隻想爆發掙脫,發泄出來。於是他主動進攻,朝著後卿衝去。後卿不甘示弱,再次衝上,與其越打越快。


    後卿心中的不屑緩緩轉變成了驚訝,直至驚駭!那王荌禹之所以能與他一戰,皆因已至煉虛合道之境,且有仙器相助,方可與他抗衡。而這憨厚的毛頭小子,堪堪才入煉神返虛,僅憑肉身竟能與他相鬥,實在不可思議。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羅劫每一擊都在受傷。隻是,之前他被王荌禹灌下了不少丹藥,丹藥藏於體內,未曾揮發。此次大戰,仿佛一道泄口,正好將其藥力散發至四肢百骸。現在的他如同絕世大藥一般,每次受傷,傷口還未崩開,便被其藥力治療愈合。


    果不其然,他剛被後卿一腳踢飛,卻渾然無事,隨即大喝一聲,衝上前來,一身道法發揮的淋漓盡致!


    “再來!”


    “……”


    遠處,躺於地上的眾人,看的是目瞪口呆,滿臉不可置信。這才幾日不見?這小子竟變得如此強橫?還真是人生何處不驚喜呐!


    同他大戰的後卿可不這麽想,被後輩所攔,已是丟人。久久不能擒下,更是讓他臉上無光!想到這裏,他心中的煩躁越來越甚。突然,靈光一閃,隨後由怒轉喜,暗道:“這不就是我正需要的肉身麽?既然那陳子楓失控,恐已迴天乏術。不如……就由他代替!”既已決定,便不耽擱。他眼神鎖定羅劫,一狠心,從自身體內心口引出一滴精血,朝著羅劫一口吐出。精血如同飛針,迅速釘於羅劫眉間。


    那精血遇其血液,如同見到了獵物,瞬間鑽入體內,在體內化開!羅劫大驚,便感一陣心神不寧!隨即身體便不聽使喚,變得僵硬,手腳亦是緩慢下來。


    “吾隻有三滴精血,卻用一滴在你身上,你應感到榮幸。若不是念你有些天賦,還真是浪費了。不過,吾決定,便選你為媒介了!”後卿沉聲講完。臉上緩緩露出一副噬血的笑容,朝著他身前走去。


    被汙血感染的羅劫哪裏還能說話,此刻他臉色泛青,雙眼無神,眼中映出的是一片屍山血海,血海粘稠無比,他困在血海中掙紮不得,海水即將漫過頭頂,眼看便要沉淪!


    “老狗!放過他,否則我要你後悔!”遠處,昏昏沉沉的王荌禹望見了這邊,目眥欲裂,掙紮著要救他,卻是半天爬不起來。隻得一邊威脅,一邊趴著從乾坤袋中找離地焰光旗。眾人以為她已技窮,歎息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不願見這一幕……心想:“俱成空矣!”


    此時,他們不知道的是。羅劫體內的黑蓮緩緩旋轉起來,他便恢複清醒。隨後觀體內情況,知道急也無用。忙抱元守一,催動黑蓮!黑蓮有感,於紫府處轉動,散發幽光。其幽光映射而下,如若光芒,照耀全身。體內後卿的精血像是碰到了克星,不再亂竄,漸漸凝聚在心髒處寂靜不動!


    於是羅劫瞬間便能控製身體,驟然睜開雙眼……


    身前,後卿運手成爪,正欲朝羅劫心髒處插入。忽見他猛然睜開了雙眼,被驚了一跳,趕緊退後幾步。隨即呆呆的望著他,雙眼鼓成銅鈴,眼中滿是不可思議,驚疑狂唿道:“怎會如此?不可能!……絕不可能!”


    “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再來呀。”羅劫活動了一番身軀,望著他似笑非笑,隨後腳下一踏,再次攻去……


    後卿迴過神來,怒極反笑,渾身青光一閃,朝著他一拳擊出。兩人對碰一拳。勁力將四周泥石爆開,兩人所站之處,炸出了一道百丈左右的巨坑!


    巨坑中,他咬牙切齒,死死盯著羅劫,滿臉的憤怒:“真當你是我對手不成?”


    此刻,羅劫躺於坑中,直感覺右拳劇痛,渾身麻木。心頭不由得大驚,卻是體內丹藥已消耗無幾,跟不上治療了……!


    兩人隻隔百米左右,羅劫有些著急,但也知開弓已無迴頭箭,既如此,不如一搏。後卿盯著他麵無表情,心中卻是有些著急,因為……他也有了疼痛感……


    原來,他以陳子虛為媒介複活,因其沒有修煉過,全靠精血支撐,所以才有了無匹的肉身。


    可惜,畢竟是凡人,久戰下來,其肉身已然是要支撐不住,尚未崩裂,皆是因有精血強行護著,才未露出頹廢之勢,但不可久戰。想至如此,後卿餘光再次瞟向不遠處的陳子楓,見他身體已恢複正常,不再泛青,心中更加著急……現在煉虛合道之境的,他一時間沒有辦法,凡人的話,不過是重蹈覆轍。於是眉頭緊皺在起來……


    後眼珠一轉,似乎想到了個好辦法,嘴角嘴角邪惡的勾起。朝著羅劫又衝了過去……


    陳子楓體內……


    “原來如此,這麽多年,你過的很苦吧?……”陳子楓坐於血湖之上,輕聲感歎。


    身旁,唐夜蓉柔和的笑了笑,輕訴道:“哪有你苦!你是個喜歡熱鬧的人,二十年的朝風飲露,若不是你師弟上山,恐怕早已憋瘋了!”


    “倒也沒有那麽苦。修道無歲月,白溪過駒,還是很快的。對了,說起師弟,他們還在外邊,我們趕緊出去吧。”陳子楓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他師弟還在外邊,忙站了起來,低頭望著她笑道。


    “嗯”


    兩人魂魄皆朝紫府飄去,一至道台。陳子楓便盤坐中央,體內散開的魂魄都往其中心飄來!


    而唐夜蓉隻感覺他體內傳來一股排斥之力,不由自主的便被擠出了體外。剛出體外,便見陳子楓已睜開了眼,正望著她!


    那燦爛的笑容,滿臉陽光,一如少年之時。恍惚中,見他伸出引魂指,點於唐夜蓉眉心,往其體內一送,她便歸了魂……


    不遠處,後卿有感,心中一定,麵色嚴肅,暗想:“便是此刻!”


    他忙跳至半空,朝著羅劫一腳全力踢來。


    羅劫哪敢怠慢,忙一拳擊出。卻感覺對方對方這一腳軟弱無力,被他一拳擊飛。而所飛去的地方…………正是陳子楓所站之處……


    他這才驚醒,心頭一沉,以最快的速度追去……


    已如常人的陳子楓,見唐夜蓉醒了過來,正欲開口。卻見她隻是愣愣的望著自己背後。還未多想,便見她越過自己,到了他身後。


    隨後,陳子楓轉頭。便看見一隻青色的手,成爪狀,從她心髒處穿過,貫穿了前後,血液飛濺……


    她並沒有管貫穿自己的手,隻是緩緩的偏著頭,朝著陳子楓輕輕的笑,一如楓林中的那個少女,依舊那般柔弱……惹人憐愛。


    此刻,點點血紅侵濕了嘴角,溫潤的眼眸帶些羞怯……又帶著三分愛意……有些不舍……卻又帶著一分解脫,朦朧中帶著一些驚豔,脆弱中又帶著一絲堅強。


    “如此也好,也算是還了多年的債……”她這般想著……


    而陳子楓已是驚呆了。征征的望著氣力全無的她……仿佛自己又看到了那片紅楓林,看到了意氣風發的少年,也看到了青梅竹馬的她……幻境中,她正對著自己微笑……笑容那麽嬌弱,卻又堅強,還是那般美麗,那般惹人憐愛,……楓葉隨風飄下……似火。隻是此刻……漫天盡是血色……


    唐夜蓉身前,後卿滿臉怒火。明明眼看便要成功,不想竟被凡人破壞好事。心頭怒火中燒,伸出左手,便要將她撕裂……


    此刻,羅劫已然疾速趕來,朝著後卿便是一拳,將其打飛。


    唐夜蓉隨之倒了下來,雙眼無神,呆呆的望著虛空……陳子楓趕緊上前,一把扶住她,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看著她臉上的點點血紅……他像個犯了錯孩子一般,捏起袖口,輕輕的為她擦拭臉上的血跡。隨後再低頭望著她,眼淚卻滾滾而下,收都收不住,不停的撫摸著她的臉,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子楓……楓葉好美……”


    唐夜蓉嘴角溢血,喃喃道。胸前已然被染紅的她,卻如那楓林一般絢爛。


    恍惚中,她迴憶往事曆曆在目,才發現半生如無根浮萍,隻有此刻躺在他懷中,仿佛才找到了歸宿……隻是……終究是虛妄……


    往昔歲月靜安好,青梅竹馬定終老。


    楓林紅葉似火海,一朝陰謀情緣少。


    十八風華曆紅塵,二十流年三陽草。


    再迴首,逝水年華。


    再迴首,何言過早。


    今昔憶往昔,往昔似煙嫋。


    斜陽若影渡凡間,翩若驚鴻顯飄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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