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雙手抱著已經開始僵硬的女孩子,淡定迴眸。


    玉白指尖微動間,被打砸的本就破敗的山廟猛然燃起熊熊大火。


    那幾具被她動過手腳的屍體率先燃燒起來,踏著火光,女孩神情淡漠,無悲無喜。


    把懷中女子送到離村子最近的後山山窩處,同時把那顆小人參塞在她懷裏。


    就讓大家以為她是上山找東西才掉落致死的吧。


    幫她清除了一切痕跡,她轉身又迴到破廟。


    火勢已經漸小,倒塌的牆體壓著幾具焦黑已經辨認不出模樣的油屍。


    清灼花了一點功夫把火勢完全熄滅,直到再沒有一點火種才迴去。


    現在。


    就隻剩下董芳芳和梁子駿了。


    她得琢磨一下,怎麽才能合理合法的,送他們上路。


    今天事情比較多,迴去的時候就有點晚了,本來清灼還有些擔心董愛娟會驚動旁人。


    可一看。


    太陽早已落山,人們節儉,亮起電燈的人家屈指可數,大部分都是煤油燈那弱小的晃影。


    村裏結冰的土路上走著一個不算太高,細弱的小身影。


    一邊走她還在一邊小聲唿喚著‘清清’‘清清’‘你到哪裏去了?’


    就這種對麵都不一定能聽清的嗓音,看得出她是想讓她聽見,還生怕旁人聽見了。


    “我在這。”


    擔心嚇到她,清灼的聲音也很低。


    即便是這樣,還是把董愛娟嚇得一哆嗦,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


    “清清!”


    董愛娟幾步從上前上下打量著她,看見她好好的,她微不可察的鬆口氣。


    “我都做好飯很久了,你這次出去怎麽這麽長時間?我都以為你迷路了!”


    好幾次她都忍不住要去找大隊長幫忙,可是她又怕清清迴來會被大家指指點點。


    有些人就是那樣,聽到一點風聲都能給你排出一出樣板戲來。


    她不想讓清清變成大家的談資。


    “沒事,就是走的有點遠了,迴來費了點時間……”


    ……


    “煙清灼,董愛娟,你們這是找男人去了?”


    一腳踏進後院,還沒等進屋子,就聽到董芳芳陰陽怪氣的聲音。


    她自小在董家長大,他們有多涼薄她心裏其實很清楚。


    知道她不是董家的孩子之後他們是因為舍不得她才不放她走的嗎?


    也許有那一方麵,畢竟她比董愛娟拿得出手。


    但更多的是她能聯合梁家,甚至是於家。


    別看他們表麵上都差不多,要真是對比幾家情況,梁家在於家之上,最次才是董家。


    從這次梁家為了躲避政敵攻擊把梁子駿送下鄉,董家問都沒問直接就讓她也下鄉來陪著就能看出來,她也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現在於飛死了,於家會如何遷怒她不知道,董家的那幾個人,不會維護她的。


    心中煩亂,抱著誰也落不下好的想法,她現在就想把心裏的鬱氣發泄出來。


    所以她聲音很大,像是恨不得把大家都叫過來看熱鬧。


    她想發癲,那也得看大佬願不願意陪著。


    今天清灼在大雪殼子裏麵走了幾個來迴,有點累,很不想和她多做糾纏。


    攔下想要上前爭辯的董愛娟,清灼猛然一步竄出抓著董芳芳的頭發就把她往屋子裏麵拖。


    剛活動一下筋骨,此刻她滿身戾氣。


    “啊!放開我!你放開我!!”


    女人大聲喊叫,試圖引起別人注意,過來救她。


    平時不到睡覺時間馬建業不會迴來,後院隻有他們幾個,她掙紮之下這點力道,還真不夠看的。


    清灼的力氣有多大,她自己都不好衡量,抓著董芳芳就和抓一隻小雞仔沒什麽區別。


    董愛娟負責善後,她把董芳芳蹬倒的掃帚扶起來,直起身的瞬間,猛然對上一雙眼睛。


    梁子駿。


    他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劫匪,他能救你嗎?’


    清淩淩的話語還言猶在耳,現在轉身再看。


    被他放在心尖上的董芳芳對他來說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她?


    “呸,沒有擔當的臭男人!看什麽看!”


    這段時間和村子裏麵那些大娘、大嬸子們可不是白待的。


    怎麽罵人,怎麽懟人,怎麽辨別家裏老爺們有沒有說真話,她可是聽來不少。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的心還是砰砰跳,不自覺眼圈就有些酸,但又覺得有點爽。


    原來一旦不再為他找理由辯解,一旦不再通過層層光環去看他。


    他也不過就是一個虛偽懦弱隻會欺負弱小的普通人。


    是她錯了,把他美化的太嚴重,總是希望他能伸手拉自己一把,以至於才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轉過身她大步就向房間走。


    是她,是清清一步一步帶領著她走了出來。


    原來並不是隻有血緣親人才能給予她溫暖,旁人也能,甚至更多。


    她幫村頭劉奶奶做一身衣服,她老人家就能把她當成親孫女一樣對待,手裏有一個雞蛋都想著她。


    雖然她沒要,但是心意不作假。


    小泉才十歲,有不會的問題她幫著講了。


    隻是這麽一點小事,他就送來一大碗粘豆包,每次遇見還都會大聲笑著和她打招唿。


    張嬸子閨女結婚,她幫著和清清換了幾張糖票幾張肉票一塊大紅布,她和她家張叔一起過來幫她把煙筒通了,小灶子又修了。


    要不是她攔著,他們還想幫她扒扒炕。


    還有小芽,還有七爺,還有馮教授,趙姨……


    原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並不是隻需要你一個人一味付出,想看的自然就會看得見。


    她隻是稍微伸把手,釋放一點善意。


    大家都對她好,非常好。


    這一刻,董愛娟已經不再祈求自己的父母親人或者梁子駿手中那些許微末吝嗇的憐憫。


    她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此時她撩開門簾進屋,腳步卻猛然一頓。


    饒是知道董芳芳在清灼手裏不會落下好,她還是有些意外,但卻已經不再慌張無措。


    隻見角落裏,董芳芳站得筆直,正一下一下的抽自己嘴巴。


    原本還算水嫩的臉頰紅腫,眼淚一雙一對的往下掉卻又不敢哭出聲。


    清灼斜倚著炕上的被子什麽話都沒說,但是那淡漠神情冷冽眼眸,就是讓董芳芳想偷懶都不敢。


    這會看到董愛娟進來,大佬也隻是瞄她一眼。


    “要不要打兩下試試感覺?”


    這也是能試的?


    “不,不,我就不用了。”


    清灼又看她一眼,見她沒說假話。


    “你可以走了。”


    她話音還沒落董芳芳就已經快步跑走,清灼也沒計較。


    “收拾一下你能用的東西,過兩天咱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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