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清……”


    董愛娟拿著鐵鍬,腳邊還有掃帚以及一個有些破舊的筐。


    清灼捂得嚴嚴實實,手上戴著厚厚的手套。


    “嘎哈?等啥呢?沙楞的幹呐。”


    女孩懷中抱著一個衛生院帶迴來的點滴瓶子,裏麵都是熱水,遠山近景還有樹掛,別有一番景致。


    董愛娟懵了。


    飄飄揚揚的雪花從早上開始就沒停過。


    “清清啊,這個……可不可以等……”


    “不可以,你要是不掃,我現在就去打梁子駿一頓。”


    “不不不,我掃,我掃。”


    扯扯身上的舊棉襖,她相信清清是真的能做得出來。


    這半年她農活沒少幹,掃個雪還是很容易的。


    至少在清灼說要把自家這塊院子清理完之後還要去清理前麵大道之前,她是這麽想的。


    隻是後院這一快她就已經非常乏力。


    因為不僅要掃,還要都倒出去。


    ‘為了梁子駿,為了他不挨揍,她是一定可以的!’


    好不容易掃到前麵馬路,眾人也都拿著工具過來一起掃,大家從剛開始的試探,到一起說說笑笑。


    就是看到清灼隻是抱著暖瓶不幹活,他們也沒人說什麽。


    董愛娟掃著掃著,眼睛上就上了霧氣。


    這麽多人的善意,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


    錢亞芬就要上前。


    清灼拉她一把:“你們要是掃完了就先進去吧,麻煩燒水的時候多帶兩瓢,小董同誌說她會把這條道掃到黑。”


    每年雪大了大隊長都會組織人清理,知情們不用掃。


    王愛黨以為新來的知青不知道,剛要說話,錢亞芬就扯他一把。


    “那我們就先進去了。”


    說著就帶著人先進屋。


    被清灼一鬧,現在他們明顯把董芳芳三人排除在外,隻有李建平和譚雄還會和於飛說說話,大家本也相處時間不算太長。


    平時交流也都是浮於表麵。


    現在知道他們都是這樣的人品。


    雖然不至於激進的去舉報,但是敬而遠之,膈應防備,還是有的。


    眼看著大家都走了。


    就連董芳芳他們三個都已經迴去了,董愛娟愣了好幾秒,不幹了。


    “那個,清清啊,我,我出汗了,我不想感冒。”


    女孩麵無表情:“沒事,有我呢,你就是真感冒了,我爺給我帶藥了。”


    這就不是有沒有藥的問題。


    “清清啊,你要是……”


    她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拖著在大雪殼子中都有些抬不起來的腿,轉而像是很難過的又下定決心。


    “……那個……待會你要是揍梁子駿的時候,能不能輕點啊?”


    大大的眼睛充滿小心翼翼。


    哧,


    大佬險些沒忍住。


    “怎麽?不想掃了?”


    雖然沒有多說,但那張美得驚人的小臉蛋上麵寫滿了,‘你對他的感情也不過就是如此’的蔑視模樣。


    董愛娟真想拿起掃帚就把整個屯子的雪連同房頂上的都清了。


    可實際上……


    她萎靡點頭,動著自己已經沒有直覺的腳指頭。


    “嗯,你記得,一定要下手輕點啊。”


    話音未落她就已經往迴走。


    她要休息,她要睡覺!


    手腕疼,腿疼,後背上都是汗!


    還沒有虎透氣。


    孺子可教。


    大佬有些欣慰。


    “那今天就先這麽地,等一會雪停了,或者明天一早,咱們去那邊大路上幫忙清雪啊,你看看這個雪厚的,老人和小孩子出行多不方便……”


    “哦,我知道了……”


    ……


    大東北的雪可不是鬧的。


    背陰坡的地方雪都有房子那麽高。


    清灼每天兢兢業業帶著董愛娟出去幫忙清雪,她自己溜溜達達就消失。


    因為這個並沒有工分,屯子裏麵的人都是自願,知青們除了掃自己門前的那一段,一般都不參與。


    也就幾天時間,大家對董愛娟的印象都好得不得了。


    沒想到以前這不聲不響的小知青,居然這麽能幹!


    而且還一直堅持到都幹完!


    同時還有對清灼的負麵看法,這個高挑纖細的新知青,是一手也不伸呐。


    這馬上就要開春了,她這樣的,能賺來自己的口糧嗎?


    對大家的看法清灼是不在意的。


    村長媳婦杜嬸子帶頭,這家抓一把,那家拿一把,給董愛娟送來不少幹菜、幹果和一小顆白菜,還有幾個土豆。


    清灼捧著自製熱水袋悠閑的晃悠迴來的時候,就看見董愛娟正蹲在那個小筐跟前哭。


    還是不出聲的那種,就默默流眼淚。


    “那個,你要是不喜歡吃,我再給你換換?”


    她這幾天幹活費衣服、費鞋,清灼已經把她所有的幹貨沒收,將她從頭換到腳,甚至找隔壁嬸子給她量身定做了一條厚棉褲,一雙兔毛鞋。


    當時她說什麽都不要,還是清灼說她要是不換,她就去村裏和別人換。


    她才穿上。


    “你!你根本就不懂……”


    女孩摸摸鼻子。


    好吧。


    她就沒有那麽多感性細胞,看著還水靈靈的小白菜,她有些嘴饞:“那我們晚上吃白菜燉土豆吧,你再多加幾塊臘肉。”


    董愛娟什麽都好,就是太摳。


    明明那麽多好吃的,她就是精打細算的斤斤計較。


    “吃咱們自己的那個吧,這個,我想要留著……”


    大佬表示無所謂。


    難道你還能一直留著?最後不是還不是都要吃掉。


    “姐姐,你在嗎?”


    聽到她聲音,董愛娟身形稍微頓了頓,掌心不自覺收緊,心也是猛地一跳。


    這幾天過得太充實了,每天累得她倒頭就睡,她都已經有好久沒想著他們幾個的關係睡不著了。


    清灼沒上前,讓她自己去處理,但也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董愛娟不想讓她進來自己和清清的房間,起身出去。


    “你有什麽事?”


    語調帶著強裝的冷硬,尤其是看到始終站在董芳芳身後的梁子駿,她還是沒出息的紅了眼睛。


    “愛娟,我們想找你幫點忙。”


    說是請求,梁子駿眼中卻帶著篤定,聲音刻意放的柔柔的。


    漫天雪地中,董愛娟仔細打量著他的神色,她怎麽覺得,他好像沒有以前那麽好看了?


    “我們的菜都吃完了,今天你不是收了不少嗎?給我們分點。”


    男子手中提著一個不小的籃子,顯然已經十拿九穩,而且這怎麽看都不像隻是分點啊?


    他們倒是知道這兩人生活好,但那些都是煙清灼的,他們也不敢來要。


    今天的東西不一樣,這可是董愛娟自己賺的。


    清清要吃她都沒給,他們又是哪來的這麽大的臉!


    秀氣端莊的女孩子這段時間被清灼養的很好,小臉也圓了,衣服也暖了,笑容也多了起來。


    隻是她這會的臉色極其蒼白,嘴唇抖動著,眸中生生逼出了眼淚。


    “不。”


    一個字,似乎耗盡她所有力氣。


    原來。


    拒絕他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麽的難!


    梁子駿正帶著他慣有的淺笑把籃子遞過來,聞言手指頭猛的一僵,眉頭一皺。


    “董愛娟,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也許是嚐試過了,也許是想法變了。


    女孩子已然收起拘謹和緊張,眼神比剛剛堅定多了。


    “我說不,我不想給你們!”雖然還是有些緊瑟,但瘦弱的背脊,挺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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