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天空隻是飄灑著絲絲細雨,仿佛是仙女輕柔地揮舞著手中的銀絲。這些雨滴緩緩地從天而降,輕輕地敲打著大地,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響,宛如一首悠揚的小曲兒。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僅僅過去了幾刻鍾而已,那原本溫柔的細雨卻像是被激怒了一般,開始變得越發猛烈起來。


    落下的雨水不再像之前那樣慢條斯理地下落,而是爭先恐後、迫不及待地衝向地麵,就像斷流河邊不斷衝殺的將士們一樣。


    雨水如注,形成一道道密集的水幕,狠狠地砸向大地,濺起無數水花和漣漪。整個世界都被這傾盆大雨所籠罩,視線也因之變得模糊不清。


    看著在變大的雨水砸落,齊滿園恨恨地“嗨!”了聲,同時手用力地拍打著一旁的柱子,發出響亮“啪”的聲響!


    就這樣在雨水中淋濕,齊滿園絲毫沒有要去躲雨的意思,眼神滿是哀色。隻因,他接到了兩處營地淪陷的消息,就在前幾個唿吸間,他又接到了一處營地被迫後撤的消息。


    如果僅僅是一處,或兩處營地淪陷,他還可以勉強接受,以及調配一些人馬前去支援。但現在全線已有崩潰的跡象,他隻能是無奈一聲哀歎了。


    這大雨要是早點落下,那該多好,至少可以讓將士們防守更為有利,也就不至於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在齊滿園的身後,此時站著好幾位將領,其中一將領大聲對齊滿園喊道:“大將軍,撤吧!再不撤我們可就要來不及了。”


    根據傳遞而來的消息,以及相關情報分析來看,那些已然成功突破盛國防線的齊蘚國軍士們,正在采取一種行動策略,他們呈現出了朝著此地進行迂迴包抄的明顯跡象。


    這一情況著實令人憂心忡忡,如果不能及時應對,恐怕會給齊滿園這些人帶來極大的危機。


    畢竟此地是齊滿園的主營,也是北地最大的一處營地,足有將近二十萬的將士駐紮在此。


    可以說,這裏就是盛國精銳之師的所在地,隻要唿延密沅包抄了這裏,殺了盛國主將的齊滿園,不僅可以讓盛國軍隊造成動亂,還會殲滅掉此地的精銳。


    至於包抄不成功,那也可以成功逼退齊滿園帶兵後撤,這樣也可以為唿延密沅打開前往盛國的大門。


    對於唿延密沅來說,不管現在的齊滿園如何選擇,唿延密沅都可以順勢達成自己計劃的一部分。


    而齊滿園,自然也是看出唿延密沅的這一打算,此時正揪心著呢!撤離這裏,就等於放棄了扼守要道,任由敵軍自如進出盛國;若是不撤,就要被人包餃子,到時這將近二十萬人馬,很可能會全軍覆沒。


    再則,一撤離這斷流河邊的營地,後方可就沒此地這麽天然的防線了。


    當部隊撤退到後方之後,擺在齊滿園麵前的選擇其實並不多。一種策略便是依托堅固高大的城池所帶來的天然優勢來抵禦敵人的進攻。


    這些城池往往擁有厚實的城牆和設計精妙的防禦工事,可以有效地減緩敵軍的推進速度;或時機有利時,還可以給予敵軍沉重的打擊。


    而如果沒有城池可供依靠,那麽就隻剩下另一個辦法了——那就是緊緊抓住為數不多的交通要道,以此構築起一道防線來阻擋敵人前進的步伐,與齊蘚國進行周旋來尋找合適的戰機。


    這些要道可能是狹窄的山穀通道、險峻的山口或者其他地形險要之處。通過在這些關鍵位置部署兵力和設置障礙物,可以最大限度地限製敵軍的行動自由,從而為己方爭取更多的時間和機會。


    “撤吧!下令全軍後撤。”齊滿園這話可謂是咬著牙說出口的。


    現在兩軍已經膠著在一起,並不是想撤就可以隨意撤的。這個撤退的命令一下,就需要有人斷後阻擋敵軍的追趕,以便大部隊得以撤離戰場。


    至於那些留下阻擋敵軍的將士,必然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能不能僥幸存活下來,全看個人的造化。說得直白點,就是用少部分人的命,來換取大部分人的命…


    斷流河的兩岸,兩軍殺得你死我活的,戰鬥激烈無比,喊殺聲、兵器相交的鏗鏘聲響徹雲霄,整個場麵猶如被點燃的火藥桶一般,熾熱而混亂。


    與那喧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朱常之所處的盆地這邊。這裏除了那連綿不斷的雨水從天空墜落,砸落在地麵和物體上發出“啪嗒啪嗒”的密集聲響之外,便隻有雨水打在山林間枝葉上所產生的“嘩嘩嘩”的聲音。除此之外,這片區域竟出奇地安靜。


    進出盆地主要有三個方向,而這三個方向,此時分別由老張、劉二兩,以及藺雲部下的一名軍侯統領人馬紮營。


    這雨剛開始下的時候,劉二兩他們這裏才剛剛全部搭建好營帳,可謂是非常的及時,當時大家都高興不已。


    此時雨水下得大了,劉二兩躺在營帳裏,頭枕著在手臂上,悠然自得地說道:“嗨,俺們還真是來得夠及時的,要是再晚上那麽一些時間,俺們現在可就都成落蕩雞了。”


    現在不用擔心淋雨,但大家也基本沒了睡覺的心思。當然了,現在雨下得這麽大,挖出的排水溝渠作用不大,帳篷裏的地上已滲水進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睡覺也是比較麻煩,或是不方便。幹脆,不少軍士都選擇直接找東西墊著坐在帳篷裏,不躺著睡覺了。


    條件有限,劉二兩也和幾人共住在一座帳篷裏,不好躺著睡覺的情況下,大家隻好坐著吹牛打屁了。


    “軍侯,這一個多月沒開葷了,您是不是心裏已經直癢癢了?”親兵甲嬉笑地對劉二兩打趣,隻是雨聲太大,想要聊天還得大聲說才得讓別人聽得到。


    “怎麽!難道你小子就不想?”劉二兩也是沒好氣地迴擊。


    說著,劉二兩伸出手摸著下巴,嘴裏砸吧砸吧著發出細微的聲響。好在營帳裏伸手不見五指,細微的聲響也被外麵的雨聲輕易覆蓋掉。


    可不是嘛!想當初從還算繁華熱鬧的俞楓城離開,來到甲字號營地後,生活簡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裏的條件實在是艱苦,每日除了繁重的枯燥的訓練和值守外外,幾乎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可言。而曾經在俞楓城中,勾欄裏那些如花似玉、水靈靈的姑娘們,如今隻能成為遙遠的迴憶。


    嬌柔嫵媚的身姿,清脆悅耳的笑聲,還有那令人心醉神迷的溫柔鄉,似乎都隨著時間的流逝和這清苦的日子逐漸遠去。


    現在就算偶爾想起那些水靈靈的姑娘來,也感覺那種美妙的滋味已經被歲月衝刷得模糊不清,倒是有些難以再真切地迴味起來啦。


    親兵甲:“軍侯,待咱們再到俞楓城去,您是不是也得請弟兄們再去一趟勾欄?”


    劉二兩沒好氣地說道:“去去去,俺都領著你們去幾迴了?還想讓俺掏腰包?門都沒有。再說了,俺可是窮人一個,上哪找銀子去。”


    親兵乙:“沒關係,待我們可以迴俞楓城去,期間也該下發俸銀了…”


    聊天打屁的不止劉二兩這個營帳,其他營帳大多都是如此,隻有少數營帳靜悄悄。


    朱常之和藺雲所在的營帳裏,這座營帳就他們兩人,親兵們都是在其他的營帳裏。兩人的營帳裏亮著火光照亮,而且地上也不見有水滲透進來,倒是可以躺著睡覺。


    隻是兩人誰都沒有睡下,而是各自坐在椅子上。


    藺雲:“這雨下這麽大,今晚應該不會有事。看你這幾天老是心神不寧的,要不還是躺著休息一下吧!”


    朱常之搖搖頭:“藺大哥可是比小弟還有傷神勞力,豈不先自行休息。”


    藺雲也搖搖頭,“我這人睡得淺,這麽大的雨,我又哪裏睡得下呢!”


    營帳內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安靜之中,仿佛時間都凝固了一般。唯有那營帳之外,豆大的雨點猛烈地砸落在地麵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而他們所處的營帳位置恰好緊鄰著山體一側,這使得從山林深處傳來的各種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和響亮。


    藺雲問道:“常之,以你所見,那齊蘚國會選在什麽時候對我方發起進攻呢?”


    朱常之:“這很難說,也許明日,也許後日,也許再往後,我們在這裏,又哪裏會知曉進攻的具體時間呢!”


    缺少一定的情報信息作支撐,朱常之又不是能掐會算,哪裏會知曉齊蘚國的具體進攻時間呢!


    朱常之和藺雲正討論著當前的局勢,以及可能出現的情況,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此刻他們口中所說之事,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


    這片廣袤無垠的北地上,淩祁州地界的斷流河兩岸,寒風凜冽,齊蘚國的軍旗替代了原先盛國的軍旗。


    作為北地軍隊的主帥,大司馬齊滿園此時正在撤離的隊伍之中,身後是留下斷後的一萬人馬。盡管心中充滿了無奈與不甘,這也是不得不為之的舉措。


    畢竟,形勢比人強,麵對來勢洶洶的唿延密沅,還有己方逐漸顯露的劣勢,齊滿園隻能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讓實力得以保存,避免更大的損失才是最為關鍵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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