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之嘴角微微上揚,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然而,就在他剛剛踏出那間店鋪大門的時候,那個原本滿臉堆笑、殷勤備至的夥計並沒有跟著走出來。瞬間,朱常之的笑容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抹去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刻,他那張臉就像是一張失去了支撐的麵具,迅速垮塌下來。之前刻意維持的微笑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的眼神裏透露出無盡的無奈和自嘲,心中更是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苦澀味道,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著他的心房。這種苦澀,他無法言語出來,隻能是獨自承受著。


    因此,現在的朱常之隻想快點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讓他看到心裏就覺著在滴血的店鋪,離得越遠越好。


    劉二兩不懂朱常之的心情,還在後麵衝著朱常之喊道:“哎!豬腸,你走慢些,等等俺們!”


    劉二兩在店鋪裏時,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將那件嶄新的衣裳換上。他再次踏出店門,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時,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一般,與以往大不相同。


    隻見他身著一襲華麗的黑色錦袍,上麵繡著精美的圖案,色澤鮮豔而奪目。腰間束著一條玉帶,更顯得身姿挺拔。此刻的劉二兩,看上去真有了幾分富貴之氣。


    然而,就在他開口說話的瞬間,所有的氣勢卻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他那原本充滿自信和驕傲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樸實無華,就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癟了下來。


    再細細端詳他那張黝黑的麵龐,上麵還帶著一些風吹日曬留下的痕跡,皮膚略顯粗糙。那雙寬大有力的手掌也依然如故,布滿了老繭和紋路,清晰地展現出他原來的身份。


    朱常之隻一個扭頭看去,盡管劉二兩身上穿著華貴的新衣,但這些細節無一不在提醒他,劉二兩依舊是那個來自鄉間、勤勞質樸的兄弟,隻不過是暫時換了一身行頭而已。


    見劉二兩這身打扮,朱常之又是心裏一陣難受,沒好氣地說道:“快點,今早是沒吃飽嗎?走這麽慢?”


    說著,朱常之又撇下兩人,獨自在前快步走著。劉二兩和親兵小聲嘟囔道:“哎,他這是啥的了?怎的出來就變了個人似的,剛不還好好的嗎?”


    親兵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抱著自己的衣服和朱常之的衣服,也快步追著朱常之去了,留下個劉二兩在最後麵。


    …


    離容城,藺雲迴到自己住所後,想了想後還是決定親自派人去京城,把關於老張的事和齊顯雲稟報一下。同時也知會一下朱常之,免得等朱常之迴來後怪自己沒有幫他看好手下人馬。


    隻是該要派誰去,就值得好好思考一番了。要是隻隨便派一個自己親兵去,好像有點不合適,而自己又不能把自己的親兵隊率給派去。


    正想得頭疼之際,藺雲呢喃自語道:“唉!老張啊老張,你怎的就把人給打死了呢?你要是隻將人給打殘,我這裏還能想想法子直接免了你的懲處,你這直接把人給打死了,在這離容城裏,齊將軍又不在,我可實在是不好幫你啊!”


    藺雲在頭疼,離容城裏也有著和他一樣頭疼之人,這人正是朱常之的老上司—李軍侯。


    話說李軍侯與那朱常之,二者所任職務相同。照常理而言,一旦雙方麾下之人遭遇事端,本應各自挺身而出,為自家手下撐腰壯膽才是。


    可巧不巧的是,這朱常之是李軍侯的老部下,且那死去的二人又與朱常之同時被他從牛背坡上招進的軍伍當中。如此一來,著實讓李軍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一方麵,他與朱常之私交甚篤,若在此事上過於偏袒自家手下,勢必會傷了與朱常之多年的情誼;另一方麵,他身為一曲人馬之主將,肩負著統領全局、管理部眾的重任。


    倘若此次對自家手下人的事情不聞不問,袖手旁觀,那麽日後他在手下將士們心目中的威望必然大打折扣。他們或許會質疑他這位主將是否有擔當,是否能夠真正地護佑他們周全。如此下去,恐怕手下眾人對他的信服之心也將逐漸消散。


    李軍侯深知此事關係重大,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內部矛盾,影響自己這一曲人馬的軍心士氣。因此,他必須權衡利弊,謹慎抉擇,以尋得一個既能維護友情,又能保住自身威信的兩全之策。然而,要做到這一點又談何容易。


    因此,此時此刻的他,也在自己的營帳裏走來走去,不時還仰頭歎氣,“常之啊常之!你這離開的時機可是太妙了,頭疼的事都輪不上你!唉!”


    李軍侯又在營帳裏轉了好久,不知怎的,他突然就停下了走動的腳步,“常之好像與藺校尉的私交也不錯,我記得老張好像還幫著藺校尉操練過。要不我先去與藺校尉,再看看這事具體該如何來處理?”


    說著,李軍侯又陷入沉思,過了會才是以拳擊掌,“就這麽辦,先去找藺校尉,先看看情況也是好的!”


    話音剛落,他就走到架子旁,把佩刀以及頭盔之類的都佩戴整齊,然後一個轉身就出營帳,準備去找藺雲去。


    隻是一來到營帳外,就被好幾個人給擋住去路,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帶有傷,且這些人都是以前牛背坡上的人。


    一見到這些人,李軍侯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沒好氣地說道:“都圍在這裏幹什麽?”


    其實不問,他也基本知道這些人跑到自己營帳外來幹嘛!無非是跑來找自己給他們主持公道罷了,有此一問也是最後的確認而已。


    果然,這些人裏立馬有人走上前來,聲淚俱下的模樣說道:“軍侯,您可一定要為俺們的劉什長與張什長做主啊!讓那殺人者償命啊!”


    李軍侯:“本軍侯這不是正在為此事奔波嗎?行了,給我讓開,這大冷天的,快迴去等著吧!”


    言罷,李軍侯不理這些人,就從這些人中間穿過,要去找藺雲商議去了,隻是所要商議什麽事,現在可就隻有他心裏清楚了。


    現在軍營裏,當初和朱常之、劉二兩一起從牛背坡一起來的五十多人裏,除了朱常之那邊,現在還剩下的人也僅僅隻有七八個了。


    而且這七八個人,此時全部都身上帶傷。或缺胳膊少腿,或頭上、身上纏繞著大量的白色紗布。


    對於這些剩下的人,李軍侯也是非常看不上眼,當時有本事的人都算是被朱常之給帶走。本來還有兩個身上隻有小傷的兩個人,但這不是還被老張一個人就給幹掉了。


    一想到此,李軍侯也是在心裏苦悶不已,心裏也在咒罵著‘學藝不精,兩個人還打不贏一個人,死了也是活該’!


    很快,李軍侯急匆匆地來到了藺雲的住所,兩人麵對麵坐著。藺雲開口問道:“現在跑這來見我,有什麽事嗎?”


    李軍侯小心翼翼迴道:“校尉,屬下鬥膽一問,校尉對此次事件是何看法?”


    藺雲斜了一眼李軍侯,語氣不鹹不淡地道:“還能怎麽看,周將軍不是已經定了嗎,先關押著等齊將軍迴來了再行處置!”


    頓了頓,他語氣有點不滿地繼續說道:“怎麽,你是現在就想要一個交代了?想要現在就把那老張給處置了?”


    一聽藺雲的語氣開始不對,李軍侯立馬連連擺手,“校尉,您誤會了,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李軍侯確實不是這個意思,那兩個人已經死了,剩下的七八個人依他看也成不了氣候,這不值得他為已死的人和朱常之鬧翻。


    他現在隻想要一個可以對下過得去的借口就行,至於該怎麽懲處老張,他沒什麽意見。他現在也確定了,這藺雲也不想對老張怎麽樣。


    於是,想了想後,李軍侯一咬牙,“校尉,依屬下之見,倒是不如先將常之給召迴來,他和屬下也是有著相當不錯交情的,這事他不在,我等也有點不好做啊!”


    這話已經相當於在暗示藺雲了,也可以說是在向藺雲表明自己的態度,隻是說得隱晦了些而已。


    不過這也足以讓藺雲聽明白了,並有些驚訝地瞟了一眼李軍侯,感情不是來逼迫,而是來這裏向自己表明態度的,既然這樣那就好辦了!


    藺雲換上了微笑臉:“你也說了,老張的頂頭主將都不在,我們確實是有點不好隨意亂決定。”


    頓了頓,繼續道:“那要不這樣吧!我把常之的部眾招來,看他們誰願意快馬加鞭去京城,把常之給請迴來!”


    李軍侯:“校尉,依屬下之見,把常之的眾多部下招來就不必了,隻需把一人招來,讓他到京城去把常之找迴來就行。”


    兩人這樣一來一迴的交談下,很快就把事情敲定了。兩人的心裏同時都是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這操心事算是暫時不用操心了。


    而李軍侯所說的人,正是牛大力帶上一起跟著朱常之的牛背坡老人,同樣姓牛,他年紀比牛大力小,於是大家都叫他小牛,職位倒也是屯長,一直跟著朱常之的算是都發達了。


    藺雲把人叫來,李軍侯再將事情一說,小牛就是翻身上馬急匆匆地往京城奔去。而藺雲和李軍侯相視一笑,各自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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