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伏雲山莊,楚俊文在客廳久等苗小歡不見出來,料想是出了什麽變故,和下人在莊中四處尋找無果,便急急朝山下追去。


    隻是他追的方向是自己熟悉的來時的方向,和南宮月去的方向恰好相反,自是無所發現。


    他又擔心把妹妹一人留在竹樓鎮太久會出什麽事故,所以也不敢再繼續追查,直取道返迴竹樓鎮。


    楚俊文剛進客棧,那掌櫃就叫住他,遞給他一個字條,說是她妹妹已經走了,托他將字條轉交給他。


    打開一看,果真是妹妹筆跡,上麵隻簡單寫著:“哥哥,請速來靄州城‘福悅酒樓’會麵,不見不散。”


    楚俊文大驚,這裏人生地不熟,靄州城離此地可不近,她一個人定然不會去到那裏!


    “妹妹怕是被人綁架了!”楚俊文當時心裏“咚咚”直跳,他從未出來曆練過,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自然是緊張非常。


    無暇多顧,急急忙忙往靄州城趕去。


    到了福悅酒樓,進到店裏,卻沒見到妹妹蹤影,隻好找了桌子坐下,也無心吃東西,要了一壺清茶在此等待。


    此時也到了晚飯時間,進店來的客人也逐漸增多,但卻一直不見妹妹身影。


    楚俊文心中焦急,又叫來夥計掌櫃詢問,可他們卻都說未曾見過楚佩瑤那樣的女子來過。


    而這時,廳中一角的一位客人卻悄悄地打量著他。


    這人也書生打扮,瓜子臉,五官秀麗,隻是身材略微矮小,桌上擺了一盤花生米、一盤牛肉、一壺小酒,慢慢吃著。


    ——此人正是邵平。


    邵平嚼著花生,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閃著瑩瑩亮光,自語道:“他還真是和畫上沒多少區別,卻不知道這身手又如何。”


    眼睛一轉,狡黠一笑,站起身來向楚俊文走去。


    邵平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優哉遊哉晃到楚俊文身邊,卻突地出手去抓他放在桌上那琴。


    ——他敢確定,這是他平生以來準備最充分的一次突然襲擊。


    然而他手指都還未沾到那琴,那琴卻不知怎滴一下從桌子這邊跑到了桌子那邊。


    楚俊文霍地站起身來,挑眉看著他,冷言問道:“閣下這是要做什麽?”


    “哦~嘿嘿!”邵平拍拍手笑尬笑道:“沒什麽沒什麽,我就是看這琴挺好看的,不過就是想瞧瞧而已。”


    “呃?”楚俊文哂笑一聲:“還裝在琴囊裏,閣下也能看出好看來?”


    跟著麵上一冷,怒目瞪著他喝問:“你難道也是和那夥強盜一起的?最好老實交代,否則可別怪我手下狠辣!”


    他見邵平書生模樣,和前幾次那些搶琴的蒙麵人不像是一個路子,可卻也難說,萬一他們強取不成,另外玩什麽花招也說不定。


    “嘿……”邵平冷笑一聲:“什麽強盜?我為什麽要給你交代?我看你憑什麽這麽大的口氣!”


    邵平本就任性刁鑽,心想自己是一片好心來帶他去見楚佩瑤,反倒糟他如此對待,心中騰地生出怒火,兜頭一拳向楚俊文擊去。


    楚俊文輕蔑一笑,不閃不避,喝一聲“看打!”後發先至,一拳直擊邵平左肩。


    邵平大驚,可明明看著他拳頭是如何擊來,卻偏偏就是避讓不開,一拳實實在在打在肩上,頓將他一下擊飛出去,“砰”地一聲砸在一張飯桌上,頓時身上沾滿飯菜狽不堪。


    邵平左肩鑽心疼痛,爬起來直氣得臉色鐵青:“好好好!你好本事,我打不過你……哼哼!不過這一拳我是必定要好好重謝在你妹妹身上!”說完向窗外一躍而出。


    楚俊文一聽大驚,趕緊隨之追去,可那邵平拳腳不好,輕功卻很不簡單,楚俊文追了一會卻越離越遠。


    邵平跑出一段,轉頭對他喊道:“要找你妹妹楚佩瑤,就到三悠穀來謝罪!”說這朝他扔來一物。


    楚俊文接在手中一看,竟是妹妹發釵,而邵平卻早跑得沒了影子,此刻心裏才懊悔不已。


    咬牙暗道:“原來妹妹是被他綁了!他究竟是什麽人?綁了妹妹究竟是什麽目的?……三悠穀,聽說那是遠在町州……”


    如此,楚俊文一邊匆忙投了家書告訴父母近日來發生的事故,自己便一路向西南行進。


    楚俊文到了棲鳳城早已饑腸轆轆,此時看到街邊一家飯館,正欲前往,卻聽身後一女子聲音喊道:“公子!”


    轉身過來,看到一個穿白色鬥篷的女子向他行來。


    “姑娘叫我?”楚俊文道。


    “正是!”女子走上來,遞上一個金光閃閃的物件:“公子東西掉了!”


    楚俊文一看,是一把小巧的短匕,外殼像是純金打造,上麵雕刻了精美花紋,鑲嵌了一顆紅色寶石,十分的精致悅目。


    “姑娘弄錯了,這東西不是我的。”楚俊文轉身欲走。


    “誒!公子,您仔細瞧瞧!”那女子趕上兩步:“這附近也沒有旁人,不是公子的會是誰的,公子仔細再瞧瞧。”


    楚俊文皺了眉頭,有些不耐:“姑娘問問別人吧!都說了不是我的,我自己的東西怎會認不得?”說完牽著馬快步走了。


    那女子呆立當場,手上的短匕下一下化著了一縷黑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緩緩握緊拳頭,手背上青筋暴射,口中發出一聲冷哼,轉身離去……


    一座酒樓的包廂內,兩男一女三個年輕人圍坐在方桌邊。那東首女子大概隻有十八九歲,長得一張餅子臉,細眯眼,口大鼻塌,不說多醜陋,卻總之和美貌二字無緣。


    北邊和南邊各坐了一名男子,倒是生得麵皮白淨,五官周正,頗有幾分俊氣。


    三人正聊得熱鬧,門外忽地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是大師姐迴來了!”圓臉女子起身開門。


    一女子進屋來,解下自己白色鬥篷,露出一張馬長臉,吊喪眉,此刻正滿臉怒容。


    北邊男子忙接過她鬥篷掛到旁邊衣帽架上,問道:“大師姐,您這是怎麽了?”


    女子憤然道:“剛才遇到一個賤骨頭,真是氣死我了!”


    “怎麽了,誰敢得罪大師姐不成?”西座的男子忙給她斟上一杯熱茶。


    “是啊,況且師姐出去可是給他們派財去的,難道還有誰要開罪財神爺不成?”那圓臉女子笑道。


    “可偏巧就有這樣的賤人,他居然沒收我的勾魂符。”長臉女子恨得一拳捶在桌上。


    “還真有這樣的事?”圓臉女子道:“這可怎麽辦?勾魂符一旦見了天日而沒被人接受的話,一會兒便會化為烏有了……這些符師父煉製不易,吩咐了一道符必須要引到一個青年男女的。”


    ……世間萬事萬物來曆都有根據,沒有什麽是平白無故而來。不管是道術仙法還是妖術邪法,其能產生能量也是有原因的。


    這幾人送出去的珍貴物品其實是由招魂符的妖力變出的幻形。人一旦開啟貪戀收下它,妖法就進入人體將人控製。


    而反之人若不起貪戀,就算將東西硬塞到懷裏,妖法卻也無法進入體內,而這些物品形體本是幻象,片刻之後就會逝去。


    “我這次差事是辦砸了,師父本來答應下月教我法術,看來怕會因此化為泡影!”長臉女子怒不可遏,目中兇光大盛,咬牙切齒道:“那人必須死!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師父真的答應教師姐法術了嗎?”三人都瞪大了眼望著她。


    長臉女子點點頭。


    圓臉女子道:“大師姐果是最得師父喜歡,我們卻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真不知道師父她怎麽想的,為何不肯早點教我們法術,也好讓我們能多幫她一些。”


    “哼……”北座的男子陰測測一笑,卻未言語。


    那長臉女子道:“三師弟,吩咐本壇弟子,看那人在何處落腳。晚上我們生擒了他,我非得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接著便把楚俊文的相貌裝扮仔細描述一番。


    楚俊文肚子饑餓,栓了馬提了包裹匆匆進了廳內,見大廳十幾張桌子隻有一角還剩一張空座,忙過去坐下,要了一大碗打鹵麵,徒自吃了起來。


    楚俊文是官家公子,原本是個講究人,但這次和妹妹出門,原沒料到會有危險,兄妹倆輕裝簡行,除了駕車的小廝也沒帶別的隨從。


    而路上遇到南宮月派人襲擊,那小廝受了重傷,楚俊文派了銀錢讓他迴老家修養。


    現在獨自一人千裏奔走,又為妹妹的事心急如焚,哪裏還有心思挑揀什麽?


    他正埋頭吃著,聽一人笑嗬嗬問道:“這位小相公,此處沒有旁人了吧?”。


    楚俊文抬頭一看,見一位滿頭銀發的老者含笑站在桌邊。


    “此處就我一人,老丈請坐就是。”


    “那好,那好!”


    老者欣然坐下,叫來一壺小酒,一盤鹵肉,幾個大饃,便自斟自飲起來。


    楚俊文看這老者,雖然滿頭銀發,但卻麵色紅潤,體格強壯,雙目精光隱現,顯然不是尋常老翁。


    此時,店外又傳來兩聲馬嘶,跟著近來裏兩個捕快,掌櫃的滿臉笑容迎了上去道:“兩位差爺,是要用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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