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鎮上,幾人分道揚飆,於家三口在蘭芽的帶領下,不進酒樓反而進了茶樓,點了一壺茶,細斟慢飲,與店小二攀談起來。


    不一會兒就摸清了鎮上酒樓的情況。


    龍頭鎮最出名的酒樓有三處,最有名的要數鳳仙樓,菜色豐富,排場十足,勢力也最龐大,是北蕭王妃娘家沈家的產業。


    第二處是醴香樓,釀的酒最是出眾,著名的“將軍醉”就是出自於此,還有一款不外售的酒,名叫醴香醇,分為一等和二等,一等進貢皇宮,二等隻在醴香樓出售,來品酒之人趨之若鶩,絡繹不絕。


    新近在鎮子西郊新開了一家酒樓,雖然沒有營業,卻得到了龍頭鎮人的期待,名曰日月樓,樓高七層,最高層飾以琉璃,抬眼可望、觸手可及日月,是龍頭鎮除了普仁寺以外最高的建築。開此酒樓的非是旁人,就是南川赫赫有名的經商世家王家。


    蘭芽眼睛不由一亮,心理定時有了定奪。


    鳳仙樓是北蕭王王妃娘家沈家的產業,勢力太過龐大,對方也不屑與自己合作;


    醴香樓以酒見長,對菜色難免不夠重視;


    王家是經商世家,定會遵守一定的商業規律和商業道德,而且她也想看看這個拒絕了她小姑於采荷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心裏有了計較,便慢條斯禮的喝著剩下的茶。


    茶樓門口來了幾個書生模樣的人,一臉憂色的進了茶樓,小二哥忙迎了上去。


    隻聽一名書生歎氣道:“李兄,今日一別,萬事珍重,隻是不知要何日才能相聚。”


    姓李的書生眼色憂然的對另一個書生道:“張兄,我與王兄皆投奔南川,你迴家再勸勸您爹,放下麵子向你小叔和嬸子陪個不是,低個頭,認個錯,也投奔到南川討生活吧。如今猶裏部落持續一月降雨,受災嚴重,現在山間河裏還有些獵物可獵,待到冬天大雪封門,猶裏定會如同三年前一樣再次叩擾邊關,如阻止不及定會到龍頭鎮一陣燒殺擄掠,早些做準備得好。”


    蘭芽眼睛不由一沉,與己方隔著一道七星山屏障的猶裏部落竟然遭災了?還是洪澇災害?洪災會不會漫延至七星山脈中的於家村?猶裏會不會進村來搶奪?......一係列的變化讓蘭芽不由得重新考慮問題。


    邁著沉重的步伐,蘭芽與於三光、蘭香向日月樓而行。


    日月樓所處的方向與普仁寺正相反,處於龍頭鎮的郊區,人跡罕至,地勢較高,自此處向龍頭鎮而望,竟似龍頭鎮處於一片山穀之中一般。


    高高的酒樓,建在高高的地勢之上,顯得更加的高聳入雲,入眼處,四周一馬平川,數不清的農田,種著鬱鬱蔥蔥的麥田,清風徐過,形成波折蔓延的麥浪,看不見邊際。


    幾人步入酒樓,一個小二哥正擺著桌椅,看見三人,頭不抬眼不睜道:“客官,酒樓三日後才能營業。”


    蘭芽不急不徐的看著酒樓裏的陳設,簡樸卻不失雅致,低調卻又透著奢華,王家的底蘊果然不同凡響。


    蘭芽笑著將一吊錢塞給了夥計,笑道:“小二哥辛苦,我們是來找你們少東家的。”


    小二哥筋著鼻子,看了看蘭香,又看了看蘭芽,推迴了銀錢道:“小姑娘,我勸你們還是死了心吧,少東家不會納北川的女子,更不會納一個貧民家的女兒。”


    蘭芽反映了半天才聽明白怎麽迴事,趕情好,這個小二哥將自己當成主動上門‘投懷送抱’的姑娘們了。


    將銀錢還是遞給了小二哥,從布巾下麵拿出來片好的鴨子、蔥絲、甜麵醬和薄餅,在桌上擺好,自來熟般的到水盆子裏淨了手,親近包了一個餅卷鴨肉,遞到小二哥嘴邊,甜甜的笑道:“小二哥誤會了,我們找少東家是想賣菜方子的事兒,不是屑想少東家的女子。”


    小二哥看著女娃子蔥白的手指,捏著吃食遞到自己唇邊,不好意思的在抹布上淨了淨手,接了過來,放到嘴裏咀嚼了起來,越吃眼睛越亮,笑道:“小姑娘等一等,少東家就在此處,我秉告了就來迴你。”


    不一會兒,小二哥便將蘭芽三人請至六樓,若不是這半月跟著繆老頭練功,估計蘭香和蘭芽早就氣喘噓噓了。


    六樓倚窗處,一個少年公子長身而立,身影綽約,背門而站,俯看的方向應該是整個龍頭鎮。


    少年一身寶藍色勁裝,隱隱雲紋纏繞,深藍色腰帶,鑲嵌著同色寶石,頭發高高束起,寶藍色的玉扣修飾,渾身散發的不是充滿銅臭的商賈之氣,而是一股遊俠兒般的閑適與從容。


    端看背影,就看出是一個颯爽英姿、風流倜儻的少年郎。


    聽得聲音,少年轉過身來,蘭芽不由得一陣驚疑,指著少年郎半天未說出話來。


    少年顯然沒有遇到過如此大膽相指的女娃子,臉色不由一陰,眉頭不由一皺,蘭芽忙收了花癡的樣子,笑道:“安公子,你不認得我啦?您還救過我一命呢!”


    見對方明顯有些茫然,忙雙手放在頰旁、作病態狀道:“於家村,上山,卓家。”


    少年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個於家村的小姑娘?”


    蘭芽不由一怔,看少年的反映,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同時也是他的救命恩人,這樣也好,談起生意來不用有壓力。


    蘭芽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一點道:“你不姓安名石,你就是王家少東家王安世吧?”


    少年尷尬的點了點頭,讓幾人落了座,小二哥去倒了茶水來。


    蘭芽將吃食再次擺放到桌上道,請王安世品嚐。


    王安世在卓家吃過烤鴨,對烤鴨的味道並不陌生,也知道烤鴨出自於家村的一個小姑娘之手,卻驚異於這多出來的薄餅、蔥絲和甜麵醬,原來正宗的吃法是這樣吃的,真真的奇特。


    王安石笑著嚐了一口卷餅,便不再多吃,笑著看著蘭芽道:“如果沒猜錯,你就是向卓家賣烤鴨的小姑娘吧?對卓家可是藏私嘍!”


    蘭芽笑道:“王公子莫要扣賃大個帽子,不是藏私,而是做甜麵醬的材料沒有湊齊,今日湊齊了,便巴巴的找公子賣方子來了。”


    王安石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道:“明人不說暗話,姑娘是打算賣多少銀子呢?”


    蘭芽眼睛輕眯,答道:“公子再嚐一樣吃食,從身上又拿出了幾顆花生粘,遞給了王安石,見王安石品嚐完了,才問道:“公子覺得這樣吃食如何?”


    王安石迴道:“當個零食或下酒菜不錯,卻不能算是招牌菜肴,也不值幾個銀錢。”


    蘭芽又指了指麵醬道:“王公子,再看看這道麵醬,這兩樣吃食其中的主要材料是一樣的。如此說來也不直觀,我想借公子的廚房一用如何?”


    王安石點了點頭,讓小二哥領著蘭香和蘭朵去了夥房,自己則陪著於三光在六樓坐著喝茶。


    於三光已經滿臉滲了汗了,想及蘭芽在牛車上說小牛是家裏唯一男子漢的話,羞愧的挺了挺腰杆,對著王安石不自然的一笑。


    王安石焉能看不出農家漢子的窘迫,隻是靜靜的喝著茶,等著小姑娘給她帶來的驚喜。


    不一會兒,小二哥便端著兩樣吃食上來,一樣是焦黃顏色的塊狀東西,一盅是普通的白菜湯,湯裏滾著十幾顆滾圓的丸子狀的東西。


    少年拿過箸匙,先嚐了嚐塊狀的東西,焦香酥脆,酸甜可口,咬開來看,裏麵的材質是精瘦的肉;


    用湯匙搯了一顆滾圓的丸子,彈滑軟糯,韌勁十足,卻怎麽也吃不出什麽材質。


    兩樣菜肴相同的卻是都是新奇好吃。


    王安石抬眼看向蘭芽,讓蘭芽揭開迷底。


    蘭芽笑道:“王公子,我做這兩道菜,是想賣其中的一味材料,這種材料用途廣泛,製作簡單,煎炒烹炸任何菜色都可能用得上,口感要比不用好上許多。”


    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個陶土罐子,遞到王安石麵前,打開罐子,隻看見白白的粉末,摸之爽滑,聞之無味,不知為何物。


    王安石麵上表情無絲毫變化,抬眼道:“有此良方,你為何不賣給名氣最響的鳳仙樓和醴香樓?”


    蘭芽聳聳肩道:“日月樓剛剛開業,當然得有叫得響的菜肴才行,我這叫奇貨可居,也相信王家能給我一個合理的、滿意的價格。”


    王安石深深看了一眼眼前隻有八九歲模樣的女孩兒,又看了看旁邊一直不語的於三光,心中倍感驚奇,看來,這件事隻能和這個小丫頭談了,她,是這個家庭的主心骨。


    王安石心裏不由得有了考較的心理,說道:“王家和人做生意一向和氣生財,共贏互利,我們合作的方式采取分成形式,白粉你可以一次性賣給我方子,烤鴨和這兩道菜色以銷售的份數,給你一成的提成銀子,以帳為目,按月結算。”


    蘭芽看了看王安石道:“王公子此言差矣。第一,我和我姐不可能駐守在酒樓,方子勢必要教給王家;第二,王家掌控了烤鴨技術,用不用再與於家合作是兩可之間之事;第三,即使王家厚道,繼續給於家分成銀子,但以帳為目,記帳的卻是王家的人。第四,一成銀子多少不論,成本是多少、銷售是多少、銷往哪裏卻掌握在王家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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