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望著街道遠處,走來一個腳步踉蹌的瘸腿男人,瘸子走一步便抹一把眼淚。


    越走越近,男人勉強看清瘸子麵龐,是個胡子拉碴,其貌不揚的家夥。瘸子眼淚如山洪決堤,兩根淚柱掛在臉上。


    男人有些納悶,迴頭看去,身後並沒有其他人,那這個瘸子哭著朝誰來的?


    徐舟越走越快,最後竟踉蹌飛奔起來,速度和尋常人沒什麽差別。


    街上老人紛紛側目,在伏虎城鮮有陌生的年輕麵龐。偌大的伏虎城主街上此時針落可聞。


    突然,一聲哭嚎打破寧靜,徐舟一步躍起朝著男人撲來,男人手腳並用,一瞬間竄出好幾步,躲開了。


    徐舟爬起身,身上不再有動作,隻是一雙淚眼朦朧。


    僵持片刻,徐舟緩緩開口道:“韋叔。你不認得我了?我是小瘸子。”


    天底下,猛漢落淚往往最令人動容,何況是徐舟這麽個殺人不眨眼的家夥。


    男人聽到徐舟名字,心中一驚,卻不露聲色。


    “徐舟?不認識。”


    男人語速很快,語氣平和,但就是太冷了。


    徐舟沒有生氣,突然蹲下身胡亂地將褲腳擼過膝蓋,亮出一道從膝蓋直到腳麵的劍傷,圍觀之人雖都上過戰場廝殺,可當他們看到徐舟腿上這道劍傷時候,依然有不少人下意識轉過腦袋。


    趴臥在地上的韋姓男人眼光一亮,緩緩開口道:“你真是小瘸子?”


    徐舟抖落下褲腿,破涕為笑,說道:“如假包換。就是當年在埋雲山拿刀追你三條街的小瘸子!”


    韋姓男人哈哈大笑,一個箭步起身將徐舟摟在懷裏,使勁擰著徐舟的耳朵,笑道:“好你個小瘸子,十多年不見,如今都自己闖蕩江湖啦?”


    徐舟樂著點頭,隨後看向茶樓的老夥計,扔出一塊碎銀子。老夥計看到剛剛的一幕有些動容,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戰場廝殺的兒子,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徐舟幽怨道:“當年答應我出山最多一年就迴來,我就眼巴巴等了你十二年!要不是我自己下山遇到你,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見我了?”


    韋姓男人名叫韋謫,他看著徐舟有些婆婆媽媽的,當即便不耐煩道:“你韋叔我這不是遇上事了嗎。”


    徐舟瞪著眼睛,問道:“啥事?”


    韋謫噓了一聲,小聲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小子現在學會喝酒了嗎?”


    徐舟順著韋謫目光看去,盯上了茶樓旁邊的一座酒樓,外表裝潢用料很是奢華。


    “會喝酒。”


    韋謫拉著徐舟的手便往酒樓走去,嘴裏叨咕著:“小瘸子你應該請叔叔喝一杯。”


    徐舟連連點頭。麵對伏虎城最貴的酒樓,徐舟竟是連眼睛都沒眨。韋謫則抓著瘸子的手,大步流星走進酒樓,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


    菜不著急,酒必須馬上來!


    韋謫話音未落,徐舟已經拿出了兩壺家鄉的棠花釀,這種帶著棠花淡淡香氣的烈酒,韋謫化成灰都認得。


    夥計剛端上一盤子油炸花生,徐舟韋謫二人都已經喝完了一壺酒。韋謫臉頰泛紅,連打酒嗝。


    韋謫聞著家鄉的酒,老淚縱橫,“還有嗎?”


    徐舟又拿出兩壺,“還有些,喝完再要伏虎城本地的酒,聽說也不錯。”


    韋謫指指點點,笑罵道:“你小子如今都能摻酒不醉了?”說罷伸手去拿。


    徐舟猛的抽迴手,將滿滿一壺酒拽到身後,一滴未灑。


    “喝酒之前,韋叔你總要跟我解釋解釋,為什麽這麽多年不迴埋雲山嗎?就算遇上事情沒法抽身。飛劍傳書一封總該有。”


    韋謫委屈道:“飛劍傳書?我也得有飛劍才成啊。”


    徐舟有些憤怒,說道:“你少糊弄我!我不是當年那個動不動就被你氣哭的小瘸子了。”


    韋謫歎了口氣,說道:“你咋不說當年你沒飯吃的時候,可是老子把吃食分給你的!要不是老子,你小瘸子現在還在埋雲縣跟野狗搶屎吃呢!”


    說到這裏,徐舟和韋謫相顧無言,片刻過後,竟同時笑出了聲。


    韋謫很欣慰,小瘸子如今也練了劍,下山闖蕩江湖了。


    “小瘸子,我沒騙你。當年我下山之後,本是順順當當。不過半年我便靠著懸賞存下了八九十枚刀玉錢。可當我到大寧京城的時候,遇上一個女人。”


    徐舟猛喝了一大口酒。


    韋謫接著說道:“小瘸子,你韋叔我這輩子沒見過那麽漂亮的女人!不論臉蛋,身條,都是萬裏挑一啊。”


    “最後呢?”


    韋謫聲淚俱下,哭著說道:“我們郎有情妾有意,可惜那女子早在之前便已經嫁人。我便找到了女子的夫婿,提出比劍一場。我賭上我的飛劍‘勝兵’和全部家當,若是我贏了便可得到她。輸了,飛劍和家當就全部交出。”


    徐舟皺眉道:“你還要不要臉了...”


    韋謫擺擺手,說道:“沒成想那女子的夫婿很是爽快的答應了...可我最終輸給了他。連同飛劍和全部家當都被他拿了去。”


    徐舟又喝了一大口酒,津津有味。


    韋謫罵道:“小瘸子,你拿老子當下酒菜啊?看我不打你!”


    -------


    兩人邊上坐著一群甲士,酒樓用四張方桌拚成一塊,披甲飲酒很不方便,負擔重不說,抬胳膊敬酒都是很難做到的動作。


    但不影響甲士們推杯換盞,義結兄弟誓言。


    為首的正是安仙門今日值守主將,許明達。


    許明達也認出徐舟就是今日正午跟著世子進城的人之一,便多留心了幾分。甲士們喝光了酒,還有些意猶未盡。


    “今日值守安仙門,讓你們飲酒已經是破例,眾弟兄不可貪杯,快快迴崗位去。”


    許明達一陣訓斥,甲士們紛紛放下酒杯朝著大門走去。


    甲士們正路過徐舟和韋謫桌旁...


    埋雲山最出名的,並不是作為一州山上人的監牢,更多的是以棠花釀聞名一州。市井百姓大多不知埋雲山刑官,卻鮮有不知棠花釀。


    一個身材高達的壯碩甲士,肚子裏酒蟲作怪,他便趁著酒勁靠近了徐舟和韋謫桌旁。


    “二位,你們喝的可是棠花釀?在下隻聽過,沒喝過。能否討要一杯喝喝?”


    韋謫沒廢話,將已經放到嘴邊的酒杯遞給壯碩甲士。


    “好酒,好酒!再來一杯。”


    韋謫有些心疼了,不願意再給。


    誰知壯碩甲士一拳砸在桌上,罵道:“他娘的,老子為大寧而戰,喝你們幾口酒還這麽婆婆媽媽的作甚?趕緊給老子拿來!”


    許明達靜靜看著,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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