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悅上了中學的第二學期,學校有了晚自習。


    正因為如此,我才有時間和精力得以晚上出去應酬,找女朋友。


    本來我想高調給林曉一個盛大的求愛場景,製造一場震驚上海灘的浪漫。


    我這個人,從來都不隨波逐流,也不願意走尋常路,想幹的事情從來都不怕別人世俗的眼睛,也不怕別人的議論和戳脊梁骨。


    隻要達到我的目的和想要的效果。


    花我的錢,營造我想要的效果,何必顧及別人的悠悠之口?


    我跟禮儀公司商定,在東方明珠後麵的世紀公園,租賃五百架無人機,機身披熒光外罩,組成一個巨大的“林曉我愛你”的矩陣。


    營造出盛大的視覺效果。


    然後一架直升機緩緩升起,盤繞著世紀公園飛行,撒下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同時,公園四個角升起來四隻大型熱氣球,掛著四條大型巨幅條幅,上寫:“林曉,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我要的效果是,所有在外灘的遊客,都能看見我的求愛儀式。


    當然,製造這樣一場盛大而浪漫的求愛儀式,足足花了我一百萬元rmb 。


    跟禮儀公司簽完協議,談好活動的具體細節,我滿懷期待地駕著新買不久的勞斯萊斯幻影6.7t ,來到悅悅學校門口。


    準備接悅悅迴家。


    學校正是放晚自習時間,大門打開,幾千名學生潮水一樣湧出學校。


    每天我都把車停在老地方,敷一放學,悅悅就像一隻小燕子飛撲而來,打開副駕駛門,我們歡快地迴家。


    今天晚上,學校門口的人潮散盡,哪裏有悅悅的影子?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去年悅悅被綁架的一幕清晰地印在腦子裏。


    難道悅悅又遭遇了綁架?


    真特麽爛眼肯招灰,綁匪專門撿軟柿子捏。


    學校裏這麽多學生,有錢人家千千萬,你就不能換一個綁票?為什麽專門挑我們悅悅禍害?


    經曆過一次,那丫頭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我花了小半年時間,才剛剛撫平了她心靈的創傷。


    再來一迴,即使不被撕票,也會要了她半條命。


    我估計救迴來,往後餘生,她就在精神病院待著了。


    我的心裏充滿了悲涼。


    我不管不顧地衝進學校保安室,情緒激動地要求調看監控視頻。


    有了上迴綁架事件,這迴,學校安保沒有阻攔。很配合地給我調看了監控錄像。


    沿著悅悅的行動軌跡,一路從教室到校門外,悅悅就是正常放學出門的。


    但是從監控上,我還是看出了端倪。


    悅悅出了校門後,似乎是有意避開了我。


    或許,有歹徒引導也未可知。


    出了學校,我直奔附近派出所。派出所也是相當積極主動。


    畢竟已經經曆了一次。


    技術民警打開天眼,從悅悅離開的學校門口最後一個畫麵接續。


    畫麵上,悅悅背著書包,神情憂鬱地走在學校門前的一條城市林蔭道上。


    最後消失在監控死角。


    “你迴家等消息吧。”值班民警對我說。


    “時間就是生命,我怕晚了,孩子被撕票。”我急的一頭大汗淋漓。


    “這迴被綁架的可能性不大,上迴那兩個綁匪已經判刑。不會這麽巧,又有新的綁匪盯上你家孩子。”警察給我吃寬心丸。


    “那如果我孩子被綁架了,誰來負責?”對於警察的敷衍,我很不滿,質問道。


    “沒有誰對你孩子負責。”警察冰冷的語氣說。


    “你們作為警察,怎麽能這麽冷漠呢?你們拿著納稅人的錢,老百姓遇見了不法侵害,難道就束手無策了嗎?”我急得口不擇言。


    “你上迴來,我們就跟你講了,要立案,得失蹤人超過二十四小時。你說被綁架了,沒憑沒據,還是上迴那個話,說不定你孩子去了別的同學親朋家串門了。”警察說,態度已經不好了。


    “我也已經告訴過你們,她在這個世上,隻有我一個親人,在沒有親朋好友,根本就沒地方可去。”


    “那你就迴家等待,等她迴家,或者有人跟你聯係。要我們立案,你明天這時候再來。”說完,警察就下了逐客令。


    我沒辦法,垂頭喪氣地迴了家。


    開著車走在路上,我一遍一遍幻想:我到家時,悅悅就坐在家裏等我呢。


    然而,事實是,家裏空空蕩蕩。


    我坐在大廳裏抽煙,一支接著一支。


    零點的鍾聲敲響,我拖著極度疲憊的兩腿,走出家門,開上嶽紅那輛天藍色法拉利612,幽魂一樣在大街上遊蕩。


    希望在哪個街角,突然與悅悅相遇。


    我緩緩地駕車,在空空蕩蕩的大上海街道上慢行。


    走過一條一條街,卻沒有悅悅的影子。


    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晨,我迴到了家裏。


    第二天,


    第三天……


    第二天晚上,我終於在派出所立上了案。


    但是,蘇嶽就像在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無蹤無際。


    第三天,就是我向林曉求愛的儀式當日。


    我哪裏還有心情?


    當禮儀公司打來電話時,我頹廢地告訴他們:“活動取消。”


    為此,我賠償了對方四十萬元的違約金。


    我每天白天黑夜地上街轉悠,有時步行,累了就開車,希望找到失蹤的悅悅。


    而派出所,我三天裏去了無數次,希望獲得悅悅的消息。


    然而,一點線索都沒有。


    時間到了第三天晚上,我心灰意冷地迴到別墅。


    距離老遠,我望著這座我居住了兩年有餘的別墅,裏麵一片黑暗,心裏油然而生一陣悲涼。


    嶽紅把女兒交給我,我卻沒有帶好。而她對我這麽好,我怎麽對得起她啊?


    二十五歲的我,平生第一次黯然流下了愧悔的眼淚。


    我失魂落魄地來到別墅,打開門,跌跌撞撞沿著步梯走上二樓。


    二樓客廳的門大開著。


    這些天懵懵懂懂的,我已經記不清出門時有沒有關門。


    我一步邁進門裏,黑暗中,一雙幽幽的眼睛射在我身上。


    我嚇了一跳。


    “誰?”我驚恐地喝問道。


    “是我?怎麽?才三天不見,你怎麽像一隻鬼?”是悅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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