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這西域的王位,可算是坐穩了。”


    不見兵刃,不飲鮮血,隻憑一人,不費了一兵一卒,便讓的那些舊時代的殘羽,俯首稱臣。


    “北涼羽!我的好父王,您這是給兒臣準備的一份厚禮啊。”


    苗疆的蠱術,也就在悄無聲息之間,便可令人就範,著實有些恐怖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倘若殺你,隻是還未到時候罷了。


    西域王庭的後花園,這裏是西域之王的散心之地,除了平常打理的太監宮女,常人哪裏敢靠近於此。


    花香自來,美麗似一副仙卷。


    後花園諾大,北涼亭負手,傲立於白玉石亭中,一襲金衣加身的他,在衣上,一條巨蟒,蜿蜒盤踞,金色鱗片的分明,栩栩如生。


    這是黃金蟒袍,多少人的夢寐以求。


    “老師,你此去劍宗的山門,可有什麽收獲?”


    放任以前,劍宗的地位,就如同北涼亭身上的蟒袍一般。隻是微風的拂過,攜帶著花香撲麵而來,吹動著北涼亭鬢間的一縷發絲。他橫眉凝眸,現如今,他為西域之王,這劍宗不過也就是一柄未曾出鞘的劍罷了。


    不過隻是傷人,還是傷己。


    “王上,劍宗的山門很隨和,老身一去便入,自是照顧的周全。不過,那劍宗之主,著實有些滑頭了,此間有中洲梧桐山莊的牽製,北漠亦是在虎視眈眈,劍宗還不敢再此鋒芒之下重出江湖。隻是在老身臨走之前,劍宗之主曾明言,破武帝城,劍宗將會是主力。”


    靜安居士端坐於石桌前,在她的雙手擺動之下,不煮茶,隻溫酒。她神色恬靜,動作優雅從容,這溫的酒,可是有些說頭。


    “第一杯酒,敬的是王上,敬的是王權。”


    酒已溫好,北涼亭轉身來到石桌旁,伸手拿起酒杯,仰頭便一飲而盡。這酒,入喉火辣,又滾入了肺腑,放下了酒杯,北涼亭緊握著雙拳,他閉眸,那種滾燙,可謂是酣暢淋漓。


    “第二杯酒,敬的西域,得此明主。”


    酒滿,靜安居士便伸手把酒杯放在了北涼亭的身前。


    “好。”


    酒之言,酒之語,喝了才知。第二杯入喉的溫和,似江河在咕咕流淌至四肢百骸,不奔放,很舒爽,這是一種寬厚的胸襟。


    “第三杯酒,敬的是劍宗,有此王上。”


    酒亦滿,靜安居士便垂手靜候著。


    “哈哈………好一個三杯酒,三杯所敬皆是不同,卻是杯杯於我有關,好的很啊。”


    北涼亭開懷大笑,唯此間縱橫年少,隻有靜安居士可揣摩透徹他的心思。


    第三杯入喉,寒冷如冰,似嘴含冰塊,讓人瞬間清醒。


    “老師,三杯酒已敬,也該學生迴敬一杯了。這杯酒並無他意,辛苦老師了。”


    北涼亭把滿載酒釀的酒杯,雙手呈上,他的神態真摯而又誠懇。


    “王上無需如此,這些也就隻是老身的分內之事罷了。”


    靜安居士說完,便雙手接過酒杯,恬靜從容的她,自是知道此杯酒,重量非凡。她仰頭一飲而盡,隨著酒杯的放下,在靜安居士的臉頰上突顯出了兩抹的嫣紅,不勝酒力。


    隻是她麵容之上的輪廓,這歲月從不敗美人。


    “王上雖然以雷霆之勢,迅速的一統了朝野,坐穩了王位。隻是,人心隔著肚皮,這想要造反之人,也絕不在少數,殺又殺不得,若是城門失火,恐是會殃及了池魚。”


    酒已溫完,靜安居士便就站起了身,來到了石亭邊,抬眼望著後花園中的美景。


    “我隻要坐穩了王位,虎視眈眈的北漠也就隻能看著。而那些舞文弄墨的朝中大臣,我又怎會不知他們的想法。西域病了,還需我這郎中去慢慢的醫治。”


    北涼亭來到石亭邊,和靜安居士並排而立。這後花園內的格局,擺放,皆是出至大家之手,觀了星象,測了風水。


    很美,沒得無可挑剔。


    “一入朝堂深似海,從此老友成路人。王上,北涼羽看似天真爛漫,如此大方的便讓出西域王位,怕是想要坐收魚利。”


    靜安居士的眸光如水般清澈,看待事物,也是看的透徹。


    “放眼天下,誰人能做到把唾手可得的王位,拱手讓了他人。老師之言,學生了然於胸。”


    北涼亭的雙眸變的深邃了,目光之所及,皆是能看見一些的風吹草動。北涼羽對他來說,價值不可估量,養虎於身側,那便就要防患於未然。


    “王上,若是你母後還在世,也會支持你如此而為,對於他來說,權利便就高於了一切。”


    清風拂過石亭邊的楊柳,靜安居士幽幽一歎。


    “唰唰唰………”


    一陣慌亂的腳步,驚擾了後花園內的寧靜,北涼亭蹙眉而望,一襲黑衣的鬼影,和模樣有些落魄的蘇語辰,神色匆匆,更多的,則是流露出了一抹的悲涼。


    “王上,老身先行告退了。”


    見來人,靜安居士施了一禮,就轉身走出了石亭,隻是她的眸光在蘇語辰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後,嘴角噙著笑意的她,便出了後花園。


    “王上。”


    “師兄,師傅在桃林被重無鋒殺了,我無能,未能帶迴師傅的屍身,還希望師兄責罰。此間大仇,我蘇語辰勢必會報。”


    鬼影站立在北涼亭的身側,蘇語辰則是跪在了他的腳邊,不論地位,蘇語辰這般,便就算不得禮數。


    “師弟放心,師傅被何人所殺,我已是調查清楚了。不過現在局勢不明,我們三人便就隻能隱忍,即使是師傅的在天之靈,也不希望我們如此的冒然。”


    四麵楚歌之下,八方皆是敵人,雖是報仇心切,北涼亭在心裏不得不好生的斟酌一番。他彎腰,伸出雙手,把蘇語辰扶了起來,兩人便就相對著,坐在了石凳上。


    一柄長槍,鬼影緊緊的抓握在手中,那是黃老邪的遺物,亦是他一生的老友。


    “此事,我們師兄三人還得從長計議,殺死師傅的人,是辛海閣的人,而此人本就該死在了二十年前。而他的出現,就不僅僅是報仇那麽簡單了。”


    北涼亭緊鎖著雙眉,這天下,可以讓他為之掏空肺腑的,也就隻有黃老邪一人了。


    “師傅不在了,我也全憑師兄差遣。”


    蘇語辰的神色落寞,他的心性亦是如同黃老邪一般,隨心所欲。隻是孤家寡人的他,又身在別人的屋簷之下,豈有不低頭之理。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仗劍天涯,快意泯恩仇,這江湖啊,已經不是純粹的江湖了。


    “師弟,從桃林到西域,這一路上你定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吧,又失魂落魄,怕是沒有好生的休息過。鬼影,先帶你二師兄前去休息,晚些時候我再看望,詳談。”


    黃老邪的死,打亂了北涼亭早已部署好的計劃,這拔樹帶泥,也就隻有先讓蘇語辰把這個坑洞給填上了。


    “是,王上。”


    “師兄,我就先告退了。”


    蘇語辰起了身,抱拳之後,便就隨著鬼影離開了後花園。


    “唉!”


    事無巨細,又豈能算無遺漏!神色漸漸陰沉下來的北涼亭,卻是緊握的手掌有些發白。北漠斷了他一臂,他也隻有吃苦肚裏咽。


    少時總覺為人,華年方知立業難。


    北漠。


    端坐高樓,淺泯細品香茶的白畫,眉眼露笑的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


    “少主,東土之王死了,北涼亭穩固了王位,中洲身處戰火之中,南荒也斷了手腳,失了蹤影。這水開始清澈了,魚也陸陸續續的沉底了,漁夫的無功而返,自是憋了一股子的怨氣。”


    一襲白衣的小葵,一層薄紗掩蓋了她的麵容,隻是一雙眼眸,靈動非凡。


    “水至清則無魚,這並不是沒有道理。我北漠雖說是穩坐釣魚台,北涼亭卻是不願意看見我如此的閑暇。”


    以風為伴,以茶作陪,折扇握於手中輕輕的搖晃,神色淡定的從容,頗是在這亂世中,逍遙且自在。


    這場暴風雨之間的寧靜,白畫又豈會白白的浪費了。


    “少主。中洲王後如今自然現身,而且絲毫不避諱,和荒天憐笑談風聲,而中洲群臣的恭候,聲勢浩大。”


    小葵移動這身體,伸手拿起茶壺,給茶杯中倒上了淡黃色的茶水。


    “這是一位奇女子,中洲先王臨終前不得已之下,算計了塗陌,而塗陌又是她的而已,她又怎能置身事外。讓他們鬧去吧,動靜越大越好,她的現身,有些人怕是已經按耐不住了。”


    白畫淡然一笑,此事,他並未放在心上。隻是他目光隨意的一瞥,卻是深邃了,嘴邊的笑意愈發的濃烈。


    一位似枯木的老人,披頭散發,不見其麵容。隻是他右手握著一柄劍,身後背負著一口木棺,他行走間的了無聲息,似地獄的勾魂使者,這著實把路上的行人嚇得不輕,頓時作了鳥獸,一哄而散。


    喧囂吵雜的街道上,也就在頃刻間寂靜了,地麵上有些雜亂。


    背棺老人抬頭,和端坐高樓的白畫相似一望,便抬腳走進了這座高樓。


    一樓滿堂皆坐食客們,口中食物忘記了咀嚼,酒水灑落了桌麵從而打濕了衣衫。此間場景仿佛定格了一般,也就隻是在幾個唿吸之間,碰撞之聲不絕於耳,滿堂高坐的食客,有的連滾帶爬的跑出了高樓。


    一樓一片狼藉,店家和小兒更是躲在木櫃的後麵,瑟瑟發抖,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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