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無定河邊骨,


    猶是春閨夢裏人。


    墨羽城外,大雨的滂沱,淅瀝傾瀉而下,斷臂殘骸被雨水泡的有些發了白,在屍骸之中,隻有百人圍鑄的人牆,他們退下了身上的甲胄,高舉於頭頂,隻為塗陌遮風擋雨。


    墨羽城內,兩軍的混戰不休,皆是不畏了生死,隻前行,不後退。


    “哈哈………當真是痛快!”


    塗陌的副將,用負傷為代價,掄動著手中的鐵棍,把敵軍守將橫掃於馬下,他端坐於戰馬之上,口吐鮮血,卻是張狂的大笑著。


    “當真是注定,天要亡我啊!哈哈哈………來吧,死也要賺迴本來。”


    手中武器脫手而飛,墨羽城守將被掃落於馬下,他站起了身來,迴眸忘了一眼遠方,那是援軍前行的路線。


    無一人前來,也不見一麵獵獵大旗!


    大勢已去,墨羽城守將捂著有些塌陷的胸膛,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


    身死前,也要綻放出最後的一抹忠勇。


    “殺啊!”


    中洲兒郎們,一擁而上,墨羽城守將亦如同熄滅的火燭一般,他微笑著,雙眸不見了光明。


    一股洪流下,墨羽城守將,永眠黑暗!


    “爾等住手,你方將領已被斬於馬下,負偶頑抗者,格殺勿論!”


    一聲大喝的突然響徹,讓悍死拚殺的兩軍皆是停下了手中落下的武器,各自的向後退去,按兵不動,對峙著。


    “放下武器投降,爾等皆可活命!”


    塗陌的副將驅動了戰馬,目光巡視著敵軍。


    一場戰爭的落幕,自是歡喜和憂愁。中洲兒郎們高唿著,他們的麵容的笑著,眼角的淚流卻是不止,他們扶起了已經死去的戰友,似是要向他們訴說。


    墨羽城,我們攻下了!


    “唉!”


    大勢已去的南荒守軍,兵戎握於手中,皆是神色不定,士氣一落千丈。他們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也不知是誰,先行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淪為了俘兵。


    緊接著,南荒守軍們,皆是放下了手中兵器,當最後一人手中武器的放下,這場戰爭,也就徹底的結束了。


    墨羽城,迴家了!


    “清理戰場,接少主迴城。”


    塗陌的副將吩咐了一聲,便就調轉了馬頭,出了城門。


    墨羽城的城門處已是淪為了一片廢墟,這戰後的重建,皆是要興師動眾,勞民傷財。


    這場滂沱大雨似是有意為之,戰爭的結束之後,空中的一輪烈日,也就重新的顯現而出。


    西域。


    西域王城。


    北涼亭手握一柄折扇,站於城門之下,而在他的身後,則是站立兩派的文武百官,這裏重兵把守,不許人的進出,也隻為迎接一人的到來。


    而這一等,便就是一個時辰。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傍晚的來臨,也是在眾人的期許目光之下,一道人影行走緩慢,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底。


    一襲苗衣之上,掛著亮銀飾品,發絲之上,吊墜的紅繩小鈴鐺,在行走之間,叮當直響。


    一襲苗衣的臨近,他的麵容和北涼亭如出一撤,隻是他左邊臉頰上的一條傷疤,如蜈蚣蜿蜒般,猙獰恐怖。眉宇之間不加以掩飾的陰鶩,一覽無餘。


    北涼羽,北涼亭的胞弟。


    “弟弟,時隔多年,父王終是讓你迴了西域,隻是在前一天,父王竟然被那該死的賊人刺殺而亡,父王卻是未曾見你最後一麵。”


    北涼亭合上了手中的折扇,他踏步上前,紅了眼眶,深深的自責。


    “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保護好父王,弟弟若是要責怪,就責怪為兄一人便行了。”


    北涼亭伸出雙手,把北涼羽拉入了懷裏,緊緊的抱著。


    這是他的胞弟,血濃於水。


    “大哥,不知父王現在安眠於何處?”


    這久違了的胸膛,北涼羽卻是有十餘年未曾體會過了,他的哥哥,從小便是頂天立地的西域男兒。


    “失態了,失態了,父王此時便就安眠於他的寢宮。弟弟,來見見諸位王公大臣。”


    北涼亭放開了北涼羽,抬手輕輕的擦拭了一番眼角的淚光,他領著北涼羽,來到了眾臣的麵前。


    “臣等,見過北涼羽少主。”


    “臣等,恭迎北涼羽少主迴西域。”


    文武百官紛紛的躬身行禮,隻是在他們之中,卻是不見了丞相的身影。


    丞相迴府之後,和其婦人進行了一番魚水之歡後,便就突然暴斃於床榻之上,此時,舉國震驚,太醫的診斷,也就隻是過於操勞的猝死。


    若隻是表麵,那便是最好。


    群臣之中,那些反對過北涼亭的王公大臣們,皆是心驚膽顫,躬身之下,紛紛用眼角的餘光,偷望著北涼亭。


    “你們無須多禮,我已是離開西域多年,過慣了閑雲野鶴,便就是那山野之人。”


    細數之下,王公大臣,和站立於兩側的將士們,足足有千餘人之多。北涼羽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他目光有些哀求的看著北涼亭。


    北涼羽何時見過如此大的場麵,他從小便就不出眾,時常的隱於人後,這也是為何西域之王會送北涼羽去苗疆的因由。


    在權利之人的眼中,每一個無用之人,皆有用處。每一個有用之人,也皆無用出。


    “罷了,罷了。我弟弟剛迴西域,你們也就不必多禮了,便就各自的散去吧。”


    北涼亭揮了揮手。


    “是,少主。”


    王公大臣的再次行禮之後,便就一一的退走了,重兵的把守,也是隨同群臣一起退去。


    人走了,城門處變的空曠了,北涼亭和北涼羽並排行走於街道之上,一襲黑衣的鬼影,卻是遠墜於其後。


    “弟弟,苗疆地處偏遠,艱苦異常,這麽多年,辛苦你了。”


    北涼亭悠然一歎,他伸手,在北涼羽的肩頭輕輕的拍了拍。


    “大哥,苗疆的人對我真的很好,在那裏,他們教會了我很多的東西,在那裏,我也有意中之人…………”


    說到最後,北涼羽的麵孔有些微紅,他羞澀的低下了頭。


    “等把父王安葬好了之後,你便把你的意中之人接來西域,讓大哥看看,究竟是何種天仙般的人兒,能把我弟弟給迷的神魂顛倒。”


    北涼亭環住了北涼羽的肩頭,笑得很是開心。


    “哈哈,你個臭小子!”


    多年未見,至是問候,敘舊之時。


    “她啊!真的很漂亮,在我心中,無人可比。隻是大哥,父王被刺殺而亡,那西域的王位理所應當的是你繼承,那些王公大臣,為何還是稱唿你為少主?”


    北涼羽偏過頭來,看著北涼亭,有些疑惑。


    “唉!你離開多年,西域的形勢你不了解,我雖然貴為西域少主,卻是在繼承王位之上,被人阻攔。若是大哥所料不差,那些反對我的人,皆是懷疑父王是大哥所殺,這王位,他們卻是支持你來繼承。”


    北涼亭的話語之中道盡了悲涼,話語的落下,雙眸之中的陰冷,卻是注意著北涼羽的麵部表情之變化。


    “哼,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是他們汙蔑大哥你殺了父王,那汙蔑之人,我便第一個不會放過,我離開西域多年,讓我繼承王位,豈不是要讓西域斷送在我的手中,居心叵測,若不是看在他們對西域有用,我現在便去殺了他們。”


    聞言,北涼羽義憤填膺著,他眉宇之間的怒火,憑空浮現出了一抹的殺氣。


    王位,他未曾想過。能繼承王位之人,整個西域,也就隻有他大哥一人。


    那就是,北涼亭。


    “父王被暗殺,我曾經懷疑過是西域的一些人所為,隻是令為兄想不通的便是,殺了父王,對他們又有何的益處。”


    北涼羽的一舉一動,皆是落在了北涼亭的雙眸,不似參假。


    北涼亭也就說出了心中的疑惑,猜想。


    “那大哥,是否已經確定了懷疑的目標。”


    北涼羽定住了腳下的步伐,他轉過身來,目光炯炯的望著北涼亭。他的雙拳緊握,而從他的身上,隱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甜腥氣味。


    “若是不能穩住西域的局麵,西域即將迎來大亂,雖有懷疑之人,當下也不宜殺他。”


    北涼亭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


    “走吧,弟弟,明日的早朝,你便隨我一同的前往吧。”


    王位,明日的早朝,北涼亭定會坐上。


    “好,大哥,明日,我便助大哥順利繼承王位。我在苗疆之時,便就聽聞如今天下大亂,遍地戰火,就連苗疆也是被王家許諾了天價的報酬,才動手去對付東土的墨家。”


    北涼羽點了點頭,北涼亭是他的兄長,是他的至親,這一使然之下,便就對北涼亭沒了防備。


    “不錯,當今天下大亂,人人自危,都是自顧不暇,我們能做的便是穩固好父王留下的江山,再去談論其他。”


    北涼亭眼前一亮,東土之事,他心中亦是有過幾分的猜測,卻是未曾讓他想到的是,北涼羽卻是一個知情人。


    東土形勢的堪憂,腹背受敵之下,他們便就無暇顧及其他了。而他,北涼亭,隻要穩固了西域,坐穩了王位,武帝城,便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荊軻後人!


    傳國玉璽,和氏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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