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麽……


    聽到了這裏,曹文光的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隻聽油穀次郎繼續道:


    “但是我這次分到的畢竟有限,真正的大頭你應該也知道,都被我們科長拿走了。


    所以,我也就隻能在有限的範圍內,對您補償一下了。”


    這下,曹文光急得都要站了起來,直到他的一條腿撐在地麵上,他才想起來,原來自己的腿上還帶著傷呢!


    “油穀太君,您可不能這樣啊。


    那兩船被武田大佐抄走的貨,我認了,也不打算報什麽指望了。


    但是之前你們從我這兒拿走的抽成,總該還給我吧!”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敢指望,能把那五噸橡膠原封不動的拿迴來。


    隻要能拿迴一大部分,就已經足夠他翻過身來,東山再起了。


    “這個……”


    電話裏的聲音忽然沉默了一段時間,不知道多久之後,油穀次郎才道:


    “曹老板,你當初在交易的時候,就應該考慮到不可預料的意外情況不是嗎?


    現在為了給你的貨疏通關係,我已經把從你那裏拿到的分成用的七七八八了。


    這時候再要迴你的東西,未免有些他不合理了……”


    他喵的!


    聽到這裏的時候,曹文光差一點就飆出髒話來了。


    究竟是誰說的不合理,收了自己的東西,還沒把事兒給辦成,結果……現在你倒倒打一耙了?


    阿勝說的沒錯,這些日本人果然是一群不講道理的畜生,和這些人相處的時候,絲毫不能把他們當成人來對待。


    接著,就聽電話裏油穀次郎繼續道:


    “曹老板,其實……我這裏到時也可以退給你一部分。


    雖然武田科長那邊我管不了,但是我自己的這一份,還給你還是不成問題的。”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曹文光是一個大客戶,油穀次郎才懶得打這一通電話。


    中國人的東西,我們大日本帝國搶了也就搶了。


    別說是你個人手裏的,就算是武漢政府的……我們不還是說拿就拿。


    要不是為了今後和曹文光做更大的生意,他怎麽可能會把吃到肚子裏麵的東西再吐出來。


    這時候的油穀次郎隻以為,曹文光是一個身價不菲的富翁,今後一定還有繼續合作的機會。


    殊不知,僅僅這一次,他和武田大誌就已經把曹文光的全部身家給榨幹了。


    “真的,那油穀太君您能退迴多少。”


    曹文光的態度一下子更加恭敬了,他實在是想要這筆錢渡過難關,要不然的話,就隻能離開上海,跑路去其他地方了。


    “五百日元怎麽樣,這已經是我到手的全部分成了……”


    油穀次郎也不管對麵到底能不能分辨出他的“瞎話”,這五百日元,還是他咬著牙拿出來的呢!


    畢竟到了自己兜裏麵的錢,哪裏還有掏出來的道理?


    聽到這五百日元,曹文光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沉默,臉色也跟著漲紅起來,這特麽的殺人誅心啊!


    自己的這批貨明明值四五萬日元,哪怕不運到國統區,在上海的黑市上賣出,也注定是一個天文數字。


    但是現在,油穀次郎竟然想要用五百日元就把自己給打發了……


    ……


    幾分鍾後,曹文光掛斷了電話。


    在通話結束的時候,油穀次郎還邀請了他三天之後去江畔大酒樓吃飯,並且打算當麵歸還五百日元。


    曹文光都不記得自己具體迴答了什麽,現在他的腦子裏麵,隻剩下了一句話——“真是奇恥大辱,小日本你特麽欺人太甚!”


    “阿勝,去聯係下查來,就說八百塊我出了!”


    放下聽筒,曹文光忽然變得心平氣和起來,這樣的轉變,讓阿勝一下子有些發毛。


    他沒有聽到曹文光和油穀次郎在電話裏麵具體說了些什麽,不過,從曹文光的反應來看,油穀次郎應該是把他們走貨的提成給退了迴來。


    真是怪了,日本人竟然還這麽講規矩?


    阿勝眨巴了下小眼睛,然後就點頭迴複道:


    “好,董事長,我這就去聯係查來。


    隻是不知道,您叫他來……究竟是什麽事情?”


    “這個等他過來之後,我親自告訴他就行!”


    曹文光笑著揮了揮手,然後就讓阿勝退出了病房。


    隨手帶上病房的門,阿勝總覺得曹文光的笑容怪怪的,要知道這可是一個身上帶著功夫,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的大佬,平時曹文光表現出的神情,都是不怒自威的樣子。


    可是今天,短短的一瞬間,他竟然笑了兩次,而且都是那種莫名其妙的笑。


    ……


    三天後,江畔大酒樓。


    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腦袋上戴著草帽,身上則是穿著一件短褂,大咧咧的盤坐在飯店門口的黃包車旁。


    這漢子氣質看起來有些懶散,雖然身材壯碩,但如果不仔細分辨,大多數人應該還是會把這人當做一個拉洋車的腳夫。


    時間很快來到了晚上,一個穿著西裝,並沒有打領帶的小個子男人不知不覺間,已經出現在了路口。


    因為江畔大酒樓距離經濟課的辦公大樓並不遠,所以油穀次郎並沒有開車,而是一路晃晃悠悠,哼著小曲走了過來。


    他正要邁步走進江畔大酒樓,忽然,就見門口拉洋車的壯漢一下子竄了過來,還不等他反應,這壯漢就從後腰間拿出了一柄閃著寒光的小斧子……


    “啊……


    八嘎呀路……”


    淒厲的慘叫聲響徹了整條街道,一時間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隻見油穀次郎的左手捂著自己的右側肩膀,那裏正鮮血直流,一隻手臂連帶著衣袖,齊齊的被剛剛那個壯漢給生生砍斷。


    油穀次郎倒在地上,像是殺年豬一樣瘋狂的嚎叫著,而那個壯漢,則用帽子遮了遮自己的上半張臉,飛快的溜進一個巷子裏,消失了蹤影。


    一時間,街道上混亂不堪,有四散奔逃的,有留在馬路上看熱鬧的,也有視若無睹,漠不關心的。


    好在,今天的江畔大酒樓裏有兩個日本客人,聽到油穀次郎的聲音,立刻把他送到了醫院,這才沒讓他因為大出血而直接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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