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大概不會想到,他們的計劃才剛剛製定,就已經基本泄露出去了。


    特高科內,知道這一次行動的人很多,但大家唯獨不會懷疑大江鴻。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身份,更重要的是,這個貴族子弟即使離開特高科大院,往往也都是和小林顧問一起出去喝花酒,根本就不存在泄露情報的條件和可能性。


    ……


    碼頭區,正蹲坐在黃包車邊的張三嘴裏麵叼著一根草杆。


    他就這樣呆坐了許久,忽然起身穿過了這一排靠著車拉活的黃包車夫,來到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身邊。


    “學義哥,我想麻煩你點事情。”


    這個高鼻闊口,身材魁梧的漢子名叫劉學義,是碼頭區這一代黃包車夫的領頭人。


    聽到李岩的話,正閑著的劉學義把手中的毛巾搭在了肩膀上,努了努下巴豪爽的道:


    “三兒,有什麽直接說就是了,隻要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一定幫你的忙!”


    李岩見他這樣的態度,也是鬆了口氣,四下掃了一眼:


    “我這兩天接了一個活,幫著別人盯一個人。


    所以……想要和學義哥你借點人手,不用太多,十個八個的就行。”


    “哦……”


    劉學義驚咦了一聲,有些詫異的望向李岩:


    “這我還真沒想到,三兒你這些天竟然搭上大人物了。”


    “哈哈……”


    麵對劉學義這樣半開玩笑的話,李岩也隻能哈哈的自嘲一聲:


    “學義哥你想多了,我這也算不上是什麽大買賣,就是幫人家大人物辦點事情。


    你放心,該給兄弟們的,我絕對一分不少。


    隻要是參加了這趟活的,每個人每天一塊錢,如果記錄下這個人的行蹤和線索,不管有沒有用,五塊錢一條。”


    說著,李岩已經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秦永信,這是他昨天晚上,在閘北區警察局的檔案室裏麵找到的。


    “哦……就是這個人嗎?”


    劉學義眯了眯眼睛,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張照片,然後對著身後招了招手:


    “水根,過來,讓兄弟們把這個人都記清楚了。”


    ……


    鋼鐵廠在閘北區的廠房部分早已經修建完成,現在機器設備從貨輪上卸下,已經在安裝之中。


    這段時間,長澤永信的活動很頻繁。


    為此,他雜貨店裏的生意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這一天,就在他走出鋪子,給門窗加上擋板,然後鎖上門後,卻驚訝的發現馬路口竟然停靠著好幾個黃包車夫。


    怪哉,平時因為他這雜貨店所在的道路不算是主幹道,所以想要坐黃包車的時候,往往要走上一段路,去主街口才能遇到停活的車夫。


    結果今天,這些拉車的竟然直接停在了自家路口不遠的地方。


    當然了,長澤永信現在任務纏身,也不會去管這些小事情,誰知道這些拉洋車的究竟是發什麽神經。


    他拿著自己的行李箱,就在路口隨便找了一輛黃包車,對車夫道:


    “靜茗軒,快點我還有事情。”


    看到長澤永信坐上了一個黑瘦漢子的車,其他的所有車夫都投來羨豔的目光。


    這一趟可就是五塊錢啊,如果再能知道和長澤永信見麵的是什麽人,那就又是五塊錢到手了。


    他們這些拉洋車的,起早貪黑,一個月也就才二十塊左右的收入了。


    而這其中,大半還要交給租車的公司,還要打點各路幫派混子,到最後自己能剩下的就隻有十塊左右。


    在上海這個大城市,這十塊錢也就勉強能支持自己一個人的溫飽,至於娶妻生子,那是想也不敢想了。


    在長澤永信的催促之下,黑瘦漢子很快就雙手扶在了洋車把手上,吆喝一聲:


    “這位先生,您坐穩了。”


    見到長澤永信坐著車的背影逐漸遠去,一個戴黑色墨鏡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領頭的車夫身邊,隨手丟下兩張毛票來:


    “靜茗軒,走快點,這些就當是你的賞錢了。”


    停在把頭的車夫剛想說些什麽,結果他的眼睛一掃,這才發現自己懷裏麵的是兩張一塊的法幣。


    這才趕緊變了張笑臉,把戴墨鏡的男人迎上了車:


    “先生,您別摔倒,靜茗軒咱馬上就到。”


    十分鍾後,靜茗軒的二樓包廂裏。


    長澤永信看著眼前用寬邊禮帽遮住眼睛,衣領立的老高的年輕人,表情中帶著幾分得意:


    “周先生,關於上海站在鋼鐵廠的人員布置,安保計劃,您必須在七天內轉交給我。”


    “我早就說過了,我隻是一個行動隊長,根本就不是上海站的核心人員。


    就算真的有安保計劃,我也不可能知道。”


    聽到他這無理的要求,那年輕人的語調頓時高了幾分。


    “別激動,周先生……


    我隻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如果你不能做到這件事情,那我們就沒有理由找上你了不是嗎?


    畢竟,閣下的悔過書還在我們的手中,如果軍情處的人拿到了這張悔過書,你猜他們會怎麽對待你這個叛徒?”


    長澤永信的語氣並不生硬,但話裏麵的內容卻對著墨鏡青年步步緊逼。


    墨鏡青年沉吟良久,終於無奈妥協:


    “好吧,但是我冒著這麽大的風險,能得到什麽樣的好處?”


    “嗬嗬……”


    長澤永信人不護照笑了,看向這個早就已經被自己緊緊攥在手心中的男人,輕聲道:


    “和我們大日本帝國合作,從來都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們帝國對待那些為我們做事的人,也從來不會吝嗇。


    兩千法幣,隻要事情辦成了……這筆錢會自然存到你的賬戶上。”


    僅僅是一杯茶的功夫,兩個人就先後離開了靜茗軒。


    而就坐在二人所在包間隔壁的李岩,則是輕輕把耳朵從木質牆壁上移了下來。


    沒想到,竟然連軍情處都有日本人的臥底,而且聽長澤永信的意思,上海站的日本間諜似乎遠遠不止一個周隊長這麽簡單。


    他本來還想將長澤永信所在的小隊一網打盡,但現在,似乎事情已經不能再繼續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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