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心指著那幾個衙役,有些不悅:“囚犯逃跑,與將軍府何幹?讓他們離開。”


    發號施令慣了,心裏也少了膽怯,書心並不把閑雜人等放在眼裏。


    何況將軍府與縣令並無往來,將軍職位比縣令級別高出不少,靠山夠硬,心安理得,自然不怕。


    “還有這幾個,一並趕走。”他們明顯是軍營出來的士兵,也來者不善。


    楊替斂色:“是副將派來保護少夫人的。”


    “是嗎?你可見過?”


    楊替一愣:“從未。”


    書心更覺得好笑,不知是人是鬼,他都敢說是副將派來的。


    就是是,門房也不該一股腦全放進來,把她的話當成耳旁風。


    書上常說憂在腹內,禍起蕭牆,此時倒親見了。


    若是各司其職,將軍府固若金湯,就是葛伯陽來也無懼,可現在呢?防衛幾乎是擺設,沒一點用。


    書心氣的唿吸一窒,然後壓著怒火吩咐:


    “我是少將軍夫人,是死是活,自有將軍府保護,讓閑雜人等立即離開,若是不走,便請他們出去。”


    書心定定看著楊替,請字咬得尤其重。


    楊替平時再正直守規矩,也明白那是要動手趕走了。


    下一刻,書心又道:“再有,傳令下去,門房失職,誰放人進來,打十大板。”


    這一番也疾言厲色,無一處猶豫,楊替免不了又是一驚。


    他從來不知,一個騎馬摔倒哭喊連天的嬌女子,竟然有這等心性。


    很快,他疾步快走,對著衙役和士兵抱拳:“少夫人有令,無關人員,即刻離開將軍府。”


    *


    兩撥人一對視,誰也沒有動作。


    葛伯陽因縣衙失職逃獄,縣令責任重大。但他欺軟怕硬,一肚子窩囊,既不敢派人到鬼鎮去尋,又怕葛伯陽真的傷害少夫人,當然,最重要的是,若少夫人真的和葛伯陽有奸情,那他抓不住奸夫,捕了淫婦,也是大功一件。


    如此,衙役是受縣令驅使,過來走一趟。


    “楊侍衛,縣令擔憂少夫人安全,命我等必須立即帶迴保護。”


    縣令那個懦弱的性子,楊替給清煙遞交納妾文書時已經見識過了,於是長刀出鞘,直接舉到二人脖子前:“還不走?”


    楊替一出手,其他侍衛便也擺足了架子,頗有敢賴這不走便要你好看的架勢。


    倆衙役被明晃晃的刀刃嚇得渾身顫抖:“那個,將軍府防衛嚴密,縣令便放心了。我們先走一步。”


    這一操作,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書心突然心裏一暖,比起去年,此刻她竟也有人護著了。


    當然,若那人是星銘,便更好了。


    “不知星銘在北州如何了?”


    然而,那幾個士兵裝束的卻不受威脅,仍與楊替等人對峙著僵著,頗有不留下不罷休的意思。


    “葛伯陽危險至極,既大放厥詞,肯定有所行動,副將不願少將軍夫人身陷險境,必要我等隨身保護,還望諸位理解。”


    聽著倒是言辭懇切,可在將軍府裏,卻對將軍府的侍衛咄咄逼人,怎麽看都不像真心救人的。


    楊替的刀已出鞘,還未收迴,其他人一聽此言,也紛紛上前。緊接著,管家張伯又帶了大批護衛過來,將那幾人團團圍住。


    “這太不合常理了。”


    書心瞧著事態發展,不禁油然而發。


    即便是副將的人,到了將軍府也不該這麽放肆,就算是副將本人,多少也得給她這個少夫人一點麵子,何況是手下不知名士兵呢?


    府裏侍衛多,占據優勢,書心也不怕那三兩個人會搞鬼,突然心生一計,親自到了跟前試探。


    “葛伯陽的確兇險,你們有這份心,我很欣慰,卻不知將軍何時下令,派你們過來的?”


    幾個士兵望著書心,公事公辦:“並不是將軍的吩咐,是副將派屬下過來的。”


    “嗬,副將啊,那還真是了不得呢。”


    “將軍在北州作戰,曄城三萬大軍盡是副將管理,現在為了我的安全,到將軍府發號施令,也是應當,看來不得不讓你們留下了。”


    書心起先是笑,後來便是明晃晃的譏諷,這幾個屬下倒是好脾性,一派鎮靜行禮感謝:“謝少夫人。”


    “不必客氣。”書心陰惻惻的笑道:“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都是常事。”


    然後立馬給楊替遞了個眼神,示意這幾個士兵有問題。


    說時遲那時快,楊替迴身一踢一擋,領頭的士兵已被踹了三步遠,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其餘的侍衛早已上前,將他們五花大綁,丟進了柴房。


    *


    “少夫人,刀兵盔甲,都出自軍營,但來曆不明。”


    楊替褪下幾個士兵的穿戴檢查,並沒發現什麽問題。


    書心不信。


    盡管她一天也沒去過軍營,接觸過的士兵也隻有星銘、將軍,還有不太正式的鄧卓楊替。


    但她仍然覺得他們幾個不尋常。


    軍營裏兩三萬人馬,平常均聽從薛將軍號令,如今薛將軍北上,隻帶了幾千兵馬,餘下兩萬餘人,盡以副將馬首是瞻。


    葛伯陽逃跑若真那麽重要,副將不可能派這幾個愣頭青來。


    少說也得派個將軍府熟識的。


    最起碼,也該知道,曄城的守軍不足三萬才是。


    可現在,他們表現出來的,並不是實情,反而像把她當成無知婦孺嚇唬誘騙,卻連戲都不會演。


    張管家先前不常露麵,書心與他少打交道,沒想到府裏的防衛漏成了篩子,必須得找個位高權重的開刀,敲山震虎,也好叫別人知道,她不是吃幹飯的。


    於是她對著姍姍來遲的張伯,毫不客氣的訓斥:


    “現在是關鍵時期,將軍府不許任何人出入,今日看守不嚴,打十大板。今後還不服命令,以背主論處。”


    “還有,這幾個可要看緊了,若是跑了,唯你是問。”


    “是。”


    *


    府內的變故解決,葛伯陽卻不能輕輕放下。此前他把星銘當作死對頭,又對薛將軍不滿,還想造蕭柘的反,無時無刻不說報仇。


    後來不敵被抓,程進守為他而死,如今跑掉了,很有可能卷土重來。


    以及他在鬼鎮附近失蹤,不遠就是頓城,藏著班國的舊部,與蕭國勢不兩立。


    一切都太多巧合。


    縱然不懂兵法,也知道敵人的敵人,是朋友。


    保不準,葛伯陽就是特意去頓城求助的,而她,隻不過是他迷惑視線的一個幌子。


    思慮至此,書心再不能坐以待斃了。


    若真打起來,困在府裏,仍是死路一條。


    將軍不在,星銘不在,若頓城有動靜,她可依賴的,也隻有城外的軍隊,副將的指揮。


    “楊替,你在軍中有熟悉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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