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直衝味蕾,武彪一陣惡心,他使勁捶了捶胸口,止住了嘔吐。


    耳邊傳來嘶啞的怒吼聲和金鐵激撞的聲音。他努力地睜開眼,天昏地暗,兩隊士兵捉對廝殺。這是哪裏?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穿著土黃色粗麻衣,手裏攥著冰冷的刀杆。這是……他看了一眼飄在陣地上已經殘破的戰旗,上麵大書一個“燕”字。


    我穿越了?!我,一個信息時代的神州鐵軍,穿越到古戰場了!


    守關大將齊山遠嘶啞著嗓子喊道:“兄弟們,喜峰口最後的時刻到了,殺退貊寇我們才有活路。大軍撤退三天了,現在要活下去隻能靠我們自己。”


    敵人潮水般地向山上湧來,身穿麻衣的戰友們在拚死抵抗,不斷地有人倒下。


    武彪躍身而起,身上像是裝了馬達,大刀在他手裏翻轉起來,向敵寇排山倒海般砍去。


    大刀過處,敵寇的身體像收割的高粱杆一樣折斷,他們的頭顱像足球一樣順著山岩滾動著,眼睛裏充滿了猙獰、驚慌和恐懼。


    一個麵目猙獰的貊將掄著大鐵錘向他砸來,他本能地一個翻滾躲過了這一錘,那大錘砸到岩石上,撞擊出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


    武彪順勢揮起大刀,那手拿大錘的貊將用力過猛,躲閃不及,就勢一個翻滾,大刀貼著敵酋的腦袋飄了過去,重重地砍在他的肩頭,他慘叫一聲,金屬甲胄稀裏嘩啦地碎了一地,肩頭鮮血湧出。


    又一撥貊寇湧上來,守軍在山頭上用石頭砸,用刀砍,可還是阻止不住源源不斷湧上來的貊寇。


    “將軍,頂不住了,我們撤吧!”燕軍兵士在喊。


    一陣陣慘叫傳來,戰場上肢體橫飛,鮮血噴濺,這裏成了人間煉獄。


    “現在撤就是死!要死我們也要死在戰場上!”武彪喊道。掄著大刀向貊寇們排頭砍去。


    另一邊,一個白袍小將一杆長槍出神入化,似蛟龍般吞噬著貊寇,身上的白袍浸滿鮮血。他也喊起來:“生是大燕人,死是大英雄!殺!”


    大燕兵鼓起最後一點力氣撲向貊寇。


    貊寇終於退去。兵士們也都累得癱倒在地。


    齊山遠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看了看西方的血色殘陽說:“再有一個時辰太陽才能落山,貊寇還能組織起一次攻勢,我們怕是阻擋不住了。現在走可能還有一線生機。放下一切輜重,輕裝撤退。”


    武彪馬上想起後世戰爭,二十九軍大刀隊血戰喜峰口。莫非這裏就是那個喜峰口?過了燕山,就是一望無際的華北平原,步兵跑不過騎兵,是逃無可逃呀。


    他的腦子快速旋轉起來,他要用自己的前世知識,為自己也為這支隊伍尋找一條活路。


    他拱手向齊將軍喊道:“將軍,我們往哪裏撤?”


    “當然是向南撤,去追趕大軍。弟兄們,我們能活著迴到朝廷,就能請功領賞,蔭妻封子。如果逃不出去,那就煙消雲散,你爹媽就白養你了。”


    “不!我們不能往南走!”武彪直接拒絕道。


    眾人皺眉疑惑不解。


    “南麵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我們的兩條腿跑不過貊寇的騎兵。”武彪喊道。


    “現在撤,今天一夜我們最少也能走一百裏。”


    “一百裏?恐怕還到不了灃河,貊寇騎兵半天就追上了。在大平原上,我們無處可藏!”


    “那你的意思是要向北逃了?那不是往貊軍老窩裏鑽嗎?”齊將軍也厲聲說。


    “為什麽不想想其它方向?”


    “東麵是大海,正麵有強敵,西麵是被貊寇占領了的高山,還能去哪兒?”


    猛地,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你是想……”


    “不錯!”武彪點了點頭,遙指遠處的深山,“我們進山!”


    “山高林密,崎嶇難行,騎兵施展不開,我們可以在那裏跟他們周旋。他們的主力急於向南突進,不會顧及我們。”


    這時下麵的兵士們也聽出門道,紛紛讚同。


    “你有信心?”齊將軍目光聚焦在武彪臉上。


    “有!這是我們現在最好的出路。如果我們能出到壩上,那裏是燕山和太行交匯,有草原、沙漠也有耕地,就能保存實力,跟貊寇周旋下去。”


    “那就不與主力匯合了?我們怎麽迴朝廷?”齊將軍又問。


    “別管往哪兒走,趕緊走吧,大貊人又要上來了。”士兵們喊道。


    “找朝廷是以後的事,先逃命再說吧。”眾人紛紛叫道。


    “那好吧。武彪,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命懸一線,我們這些人的命就交到你手裏了,今天你來帶路。”齊將軍也知道往南走活命的可能性很小。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他也拿不定主意,隻好聽從武彪的意見。


    武彪說:“將軍,雖然西撤,我們也要做出南逃的假象,引敵上鉤。大隊西撤,留下一百人在這裏阻擊,然後向南佯退,再繞道追上大軍。我願意承擔這一任務。”


    齊山遠聽了一驚:“你?你可知道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你覺得你們能活著迴來?”


    “這我知道,但是沒有人作掩護,我們全隊人都得死。”


    “你還有多少人?”齊將軍欽佩地拍拍他肩膀問道,武彪是個百夫長。


    “能戰者三十六人。”經過三天阻擊戰鬥,他手下百餘人隻剩下三分之一。“我手下傷兵還請將軍保護周全。”


    武彪的弟弟,白袍銀槍將武威緊緊抱住二哥:“這樣太很危險了。我跟你一起去!咱們兄弟死也要死在一起!”他也是個百夫長。這一去也許是生離死別。但這事必須有人做。


    “把你的隊伍給我,你跟大隊行動。隊伍裏官長不多了,你們要帶好隊伍。貊寇現在急於南侵,對於我們小股隊伍不會很在意的。”


    “他們要是緊追不放,在大平原上你們可就逃無可逃了!”武威虎目淚流。


    “我會審時度勢的,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迴來追上你們。”


    晚飯也沒顧上吃,齊將軍清點了一下人數,經三天鏖戰,一萬大軍現在能戰鬥的隻剩下兩千四百人了。他給武彪留下兩個百人隊也隻有七八十人。沒有時間感歎哀傷,派出斥候前方偵察探路,大軍隨後而行,向西撤去,隊伍很快淹沒在燕山山脈的崇山峻嶺之中。


    武彪把留守的兄弟們聚攏起來說:“現在離日落不到一個時辰了,貊寇最多還能組織一次攻勢。他們每次進攻最少也要上來個千人隊。就算是有些損失,也還有好幾百人,單靠我們這些人,是阻擋不住他們攻勢的。”


    “那我們也逃吧。”下麵有兵士喊道。


    “我們是要逃,但也要有個逃法,我們要把貊寇引到南麵去。保證大隊甩掉貊寇。我們走的時候要讓貊軍看到我們的尾巴。”


    “長官,這樣太危險了,我們也想活著迴家。”


    “我在,肯定讓你們活著,要死也要我先死,弟兄們放心,我武彪不會扔下大夥而不管自己逃命。”


    大夥靜了下來,他們知道武彪的為人,性子是急了些,但從來不做對不起兄弟的事。


    “貊寇攻占喜峰口是為了打通進攻中原的路,他們不會因為追殺我們而耽誤工夫。他們要追的是前幾天逃跑的大隊人馬。我們替他們擋了三天的刀,死了七八千弟兄,也算對得起他們了。”


    “弟兄們,看看我們手中的刀片子,不是缺牙就是卷曲了。咱們先把自己手裏的刀和弓都換成貊寇手裏的貊刀貊弓。每個人都準備好貊弓和箭矢。待會兒貊寇進攻,我們把他們放到五十步,先用弓箭把招唿他們。”


    “趁著他們隱蔽臥倒躲避箭矢的時候,我們向東南,”他指了指山南坡偏東麵的小樹林,“就朝那片小樹林,我們往那裏跑。貊寇上了山,看不到人,肯定會向他們將軍報告。趁這個機會我們沿著灤河向南跑,跑個十來裏地過到河西,然後向西北去追趕大隊。”


    “他們要是緊追我們怎麽辦?”有人發問。


    “都是兩條腿,跑起來誰怕誰!隻要他們騎兵不上來就不怕他們追。”有人應道。


    “我們的生死就在一線之間,都打起精神,聽從指揮,開始行動。”武彪喊道。


    兵士們去翻動貊兵屍體,搜集他們的貊刀和貊弓。貊兵的兵器真的比燕朝兵器強悍很多。平時狩獵,戰時打仗,這就是他們吃飯的家夥事。


    太陽越來越低,晚霞把山嶺映得一片瑰紅,山岩上的鮮血紅得嚇人,飄蕩著一股股血腥味,令人窒息。但兵士們已經習慣這些了。他們整理好裝備,趴在陣地上,啃著幹糧,等待著貊寇的到來。陣地上靜得聽得到兵士們緊張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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