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已經是寒冬了,大地已經是蕭瑟,甚至有些沒有生氣,不過在一些地方,因為臨近年關,街上的人還是熙熙攘攘。


    甄風與登陸趕到樞密院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見到甄風,樞密院幾乎就暢通無阻了。


    登陸都有些驚訝地問道:“風哥兒,你是不是有樞密院的職銜?”


    “沒有呀,白身一個。”


    “下麵這些人往往都是狗眼看人低,你無官無職的最容易被刁難,我看他們的眼神都很敬畏你。”登陸頓了頓又補充道:“我跟隨官家多時,看這些人的神色還是準的。”


    “可能是我跟陳先生關係好吧。”


    臘月十五那晚,登陸並沒在爆炸現場,後來有所耳聞,但是覺得不就一次抓刺客而已,自己作為宿衛都是習以為常,哪會出現像現在沿途這麽多官吏侍衛對甄風這副模樣。


    其實,甄風這張臉對於樞密院的侍衛而言,已經不僅是熟悉,更是令人敬畏。樞密院私下傳開了,是那個長相俊朗、經常找陳樞密的少年郎把後院給炸了,但是這隻能讓人產生畏懼,畢竟誰也不想像那些肢體不全的刺客一樣,死無全屍,還死無葬身之地,這位少年郎是有這個實力的。關鍵是他還親自帶人設下埋伏,擒獲了不少人,雖然後來活口都自盡了,可是這份智慧和膽識,樞密院還真難找出第二個。


    陳喬在書房接見,而非議事廳。這個舉動登陸知道,陳喬拿甄風當成了自己人。見到陳喬的時候,陳喬先說道:“中午老夫話還沒說完,你就急匆匆走了,真是個少年郎啊……”


    “先生怪罪得是,學生實在太急了,所以剛才交代完立馬就趕來了。”


    陳喬看了看登陸,知道甄風與他關係非凡,也就沒忌諱地直言道:“其實老夫要跟你說的也沒甚麽,因為仵作沒查出甚麽異樣來,這是文吏整理的卷宗,你拿去看看。”


    “沒查出異樣?”甄風接過卷宗,那卷宗上麵寫得明明白白,十七具屍體,其中八具受箭傷致死,七具是中箭後中毒身亡,兩具未中箭直接服毒身亡。他們的身體特征、服飾麵料、兵器都很普通,就是習武之人,沒有異常……


    他邊翻邊道:“沒查出異樣才是最大的異常。就算是宋國刺事人有足夠的反偵查能力與準備,也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這卷宗看似很正常,敢問先生,負責驗屍的仵作可信度如何?”


    “這個你放心,這次是樞密院聯合大理寺和刑部審案,派出了三名仵作一起驗屍,這三人都是衙門裏的老人了,不可能三個人同時被收買。”


    “既然如此,這份卷宗確實可信,不過學生還有一些疑問想要問問這三人,不知他們可在樞密院?”


    “他們都各迴自己衙門稟報了,不過老夫可以將他們召來問話。”


    “多些先生。不知此時那些屍首何在?學生也想看一看。”


    “其他兩個衙門都查驗卷宗無誤,已經先將這些屍首拉到城外亂葬崗了。畢竟宋國刺事人一事不得張揚,還是盡早處理為好,免得留了後患。”


    陳喬這個決定,其實就是來自李煜的決策。抓人可以,但是不能擺到明麵上,不能讓宋國有任何把柄。一切需要證據,有了證據才能光明正大地向宋國發難,現在已經成了一堆無用的屍首,可能還會被倒打一耙。


    可是甄風聽到這個信息就跳起來了,急道:“亂葬崗在哪?他們驗不出來,不代表就沒問題了。請先生給學生一道手諭或信物,學生得去看看。”


    甄風明白自己無官無職,就算到了亂葬崗,別人也不會聽自己的話,還會給自己安上一個擾亂辦差的罪名。


    “小子,老夫知道你為此注入了許多心血,也知道你在官家那受了委屈,可是三個專業的仵作都看過了,確實沒問題。”


    “先生,來不及了。有時候死人說的話比活人還靠譜,請先生成全。”


    “罷了,反正老夫的後院都被你給推平了,還差這十七具屍體?你拿著這個速去速迴吧。”陳喬隨手在紙箋上寫了四個字“聽命行事”,蓋上了他的印章,遞給了甄風。


    “謝先生!”甄風恭敬地作揖,道:“三名仵作先行在此等候,學生迴來再行請教。”


    甄風說完,一溜煙比兔子還迅捷地跑了,登陸還作了揖才轉身離開,留下陳喬無奈地搖頭苦笑。


    甄風到了門口,恰好看到一隊侍衛下馬,為首的人有些眼熟,甄風不由分說地衝過去道:“借兩匹馬!”


    此等行為無異於後世在國防部門口衝進防彈汽車群裏,直接“借”兩輛車,何其囂張,何其霸道。


    這隊侍衛平日裏都是鼻孔朝天,對於光天化日之下被強搶坐騎這等駭人聽聞之事有些反應不過來,但是很快他們都要拔刀。後麵登陸和甄風的四個貼身侍衛匆匆趕來,其中一個侍衛喊道:“王大哥,都是自己人。甄先生乃是陳樞密好友。”


    為首的人突然意識到什麽,敬畏的眼神看著甄風,連忙揮手下令:“都住手。給甄先生牽馬!”然後他又對介紹的人說道:“楊偉,你他娘的早說啊。差點冒犯了甄先生,下次罰你三杯。”


    “王大哥說的是,下次小弟一定自罰三杯。”


    其他侍衛們早就備好馬了,因為他們聽到了“甄先生”三字,仿佛敬若神明,這是一個可以讓人五雷轟頂、粉身碎骨的人,以後發誓對著甄先生,比對著上天更讓人信服。所以在這些人的心目中,甄風、甄先生有一個外號:雷神。


    甄風自然不知道他不經意間多了個外號,隻當是和其他人一樣罷了。他也顧不上看這些人那種求神拜佛時候才有的神色,牽馬就走。


    六騎絕塵而去,在西行路上才學會騎馬的甄風,盡量保持平衡地加快速度。在馬上,他上下起伏地顛簸,幸好天氣冷穿了厚厚的褲子,否則大腿內側和屁股早就挨不住這種不帶減震功能的“寶馬”了。這時代還不流行棉花,羽絨也不多,隻能靠厚度來湊了。


    一路上,塵土飛揚,寒風撲麵,下肢酸痛,甄風隻能靠思考轉移注意力,比如他就想到,後世黎爺與飯爺拍《王朝的女人》的馬上兒童不宜畫麵是怎麽想的。


    當他們趕到亂葬崗的時候,三隊不同衣著的人馬拉著三輛空牛車正要往迴走。來晚了,已經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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