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風安排好眾人迴屋,帶著馬丁、江臨仙和侍衛們到望江樓門口,發現石更橫刀拖地,靜默地站在樓外。


    這姿勢,很酷。甄風打算學學。


    走近細看,才發現石更臉色慘白淩厲,仿佛一尊受了傷的獅子準備反擊。


    甄風等人是有心理準備的,畢竟誆騙石更正是他們聯手表演的好戲,隻是不知道石更要以何種方式發作,難道要殺了甄風雪恥?應該不至於的,俗話說得好,死豬不怕開水燙,石更在甄風手下收獲的恥辱已經可以當飯吃了,不差這一迴。


    馬丁搶在甄風身前,問道:“老石,你既然走了,又迴來作甚?”


    石更並未迴答,甚至他的眼神是發散的,並未看向甄風一幹人,他看的眼神是發散的。馬丁又問了兩遍,石更隻是冷冷地瞟了一眼,又恢複了冷漠無情,眼神裏似乎還泛起了傷悲。


    “老石,你偷偷出去通風報信,我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自己找上門來了,可別怪我們不近人情了。”


    甄風走到石更麵前,看得出石更臉上、衣服上還殘留著血漬,他疑惑地問道:“老石,出甚麽事了?”


    等了好一會兒,石更突然流下了淚水,朝著甄風道:“公子,從今往後石更一條賤命供公子驅使,若再朝秦暮楚、背叛公子,石更願遭天譴,死後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甄風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效忠和發誓,一時愣住了。


    今天這世界怎麽了,是世道瘋了還是自己瘋了?白天柳媽媽千方百計談好自己,晚上石更對天發誓效忠自己。不止沒有砸場子,沒有追殺複仇,反過來搞投靠。多麽令人難以置信啊。難道要上演苦肉計?


    “老石,你沒事吧?”


    石更涕淚交加,單手握刀提到胸前,正要作揖下跪,突然一柄利劍刺來,如同蛟龍遊走,於無聲處起驚雷,不知不覺之間竟已到了石更麵前,就連侍衛們見到要反應也是慢了半拍,不過看清來人就停下來了。


    按照石更的武藝,是可以避開的,可是此時不知為何,他竟然一動不動。那柄劍刺到了他的胸口,他也隻是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如同僵化了一般。


    可是那柄劍到了胸口,隻要再往前送半分就要刺破衣物,可是沒有遭到抵抗竟然也停住了,不過還維持著劍劍抵著胸口的動作。


    “老登,先別急著動手,老石似乎沒有惡意的。”


    來的人是登陸,隻不過經過了牢獄之苦,人有些消瘦,臉色也顯得蒼白。今晨出獄,是甄風一幹人去接風的,牢獄之中那點苦對他而言並無甚影響,最主要是他的心受了傷,蒙受不白之冤卻不得洗脫,一時間還不願出獄,想要在牢獄中待到洗刷冤屈之後再走。


    可是禁不住牢獄不留人,登陸無可奈何。洗漱修整後人是精神些了,可是心裏的創傷卻時刻刺痛著他。通過馬丁的大嘴巴,他也知道了甄風在外麵不斷想辦法營救他,也知道了群英會戲石更的事情,也知道了昨夜發生的驚天動地之事——當然,這件事他不想知道也不可能了,城裏已經傳得神乎其神。


    對於石更及其背後勢力的潛在隱患,登陸雖然嘴上不說,心裏是在意的。於是他休息之後便準備搬到望江樓來,與甄風同進退共患難,這也好過讓他真去新梨園當值。自己的冤屈和仇恨還未洗刷,他就一直如鯁在喉。


    剛好他到來的時候碰到了石更與甄風等人對立,看他拿刀的姿勢,以及他通風報信換來昨夜傷亡慘重,登陸擔心石更會狗急跳牆,於是便出手了。


    登陸沒有多說,其他人心裏也能猜到登陸的想法。


    就連石更都當做這柄劍不存在。他拋下刀,單膝跪地朝著甄風施禮道:“公子,往日是小人有眼無珠,不懂感恩,妄圖竊取機密,如今自食惡果,罪有應得。小人此次乃是誠意歸順,往日咬死不說的,今日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石,你先等等,讓我緩緩。”甄風看著一臉真誠嚴肅而又充滿煞氣的石更,跟往日那個表麵粗獷灑脫內心細膩機靈很不一樣,直覺讓甄風覺得他是認真的,可是又帶著不為人知的苦衷,於是問道:“你有甚麽請求,先說說看。”


    石更換成雙膝跪下,朝甄風磕了一個響頭,道:“請公子替我報仇!”


    甄風感受到了石更的真誠,於是叫著進了門,關上樓門,進了書房。石更要求單獨和甄風談談,眾人均不答應,最後登陸跟著進了書房。石更這才敞開了講。


    石更的妻兒被殺了。


    自從石更被生擒,並且在江州顯得與登陸等人一夥兒的錯覺,宋國在唐國的刺事人頭頭就派人將石更的妻兒從東京城押解到江寧城。本來他的妻兒在東京城就有點像是人質,所以石更沒有叛變宋國的資本,自從被擒之後就在不斷想方設法地尋找機會將功折罪,尤其是到了江寧城後,他得知自己的妻兒被送到了江寧城卻見不到,更是心急如焚。


    後來他被關押起來,在黑暗中終於找到了一根稻草,本以為這是他保護妻兒的轉折點。他上報之後,最終他背後的勢力派出了人馬,結果迎接他們的卻是甄風布下的陷阱。


    本以為事成了,所以石更離開了望江樓投奔組織,結果這一夜他過得非常煎熬,得知情況後他就猜測到了一二,越想越是不安,不知道上頭會如何對他和他的妻兒。


    他的兒子才八歲,是他的心頭肉。他本來非常忐忑,結果到了下午,一夥人進了他躲藏的據點說是帶他去見他妻兒,他隻好乖乖地去了。可是見到的時候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麵了。


    那夥人下了殺手,並且說石更早已叛變,竟然幫著唐國陷害他們,害得折損了三十多名弟兄,上次也是因為石更折損了四五十名弟兄,可謂罪大惡極。石更奮力拚殺,可是那夥人的箭矢無眼,就在石更防守時轉眼就奪去了他的妻兒性命。


    石更撕心裂肺之餘發了狠,逃出了一命,包紮好傷口後,他考慮究竟誰是仇人,該找誰報仇。最後他覺得對自己妻兒痛下殺手的是宋國,與唐國、甄風八竿子打不著,自己技不如人傳遞了假消息怨不得人,隻能怨自己貪功冒進。


    可是要向宋國潛伏在唐國的這夥刺事人勢力尋仇,自己孤身一人很難,可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甄風又常常轉危為安,並且出人意料,與其成為敵人,不如負荊請罪,尋找同盟以求複仇。


    說完自己的故事,甄風首先問他最關鍵的問題,跟他對接的上頭究竟是誰。得知答案後,甄風和登陸當場愣住了。


    石更說:“我都是通過中間人傳遞信息,沒有見過總使,不過這一兩年我綜合各種信息可以推測,總使來自花間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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