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馬隊開始射箭的時候,馬丁已經看出端倪,拽著身子不好動彈的石更趴了下來。


    再晚上一瞬,石更可能就要變刺蝟了,幸好距離較遠,箭矢的來勢已經弱了,也慢了。


    一陣箭雨後,馬丁舉起備好並上了弦的弩箭便往馬隊裏射。奇怪的是箭矢頭上還帶著一個小酒壺,馬丁先點燃酒壺上一條灰黑色芯,然後開弓便射。


    身為總教頭的石更很清楚眼下這三人沒有勝算,便嘲笑道:“你是射箭還是射酒壺啊?”


    “嗬嗬,這些人不打招唿就來,老子不得請他們喝一壺熱的?”


    馬丁邊說邊繼續射,幸好是弩箭,若是弓箭,還需要等臂力恢複才能繼續。從另一旁也不斷有帶著小酒壺的箭射出,那是躲在一旁的登陸。


    正當石更不屑地嘲笑譏諷,想要以少勝多不可能,馬隊裏突然響起陣陣爆炸聲,隨後馬的嘶鳴、人的慘叫交替而來。


    石更大驚失色,抬起頭張望,隻見那些酒壺紛紛爆炸,碎片在馬群裏朝著四麵八方炸開,刺入人馬,而且不止一個酒壺,許多個酒壺分散在馬隊。他知道不管甄風最後如何,這支馬隊算是完了。


    馬匹受傷的同時更受了驚,沒死的馬紛紛亂竄,失去控製。不少馬朝著高地奔來,眼見隻有不到一百步了,隻聽到一聲連續的尖銳口哨聲,馬丁和登陸朝著前方一個地方射出了火箭,隨後都趴了下來,連忙蓋上早已備好的草席。


    隻聽得連綿不絕、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響起,這迴不僅石更,就連登陸和馬丁都覺得死神離得很近。他們的背上,能感覺有一些東西砸向了草席,若非草席護著,不死也得受傷。


    許多人馬被炸得摔倒,甚至被氣浪掀翻,距離他們不到一百步之外成了修羅場。


    待到天地安靜下來,甄風便召喚眾人撤退渡湖。隻是他剛跑了兩步,就忍不住想要嘔吐,剛才的場景跟想象完全不同,就算已經有心理準備,真的看到了也受不住。


    終於強撐著跑到了渡口,隻見許多船夫被不斷的爆炸聲和馬鳴蕭蕭聲驚住了,以為發生了大規模戰爭,紛紛離開岸邊躲起來了,包括他們談好的一條,隻剩一條船等著。


    他們的兩匹馬也受到了驚嚇,張元來有些虛弱,想要控製其中一匹就非常吃力,好在旁邊有個小夥子正在幫忙安撫另一匹馬。


    這個小夥子正是其中一條船的船夫,他長得棱角分明,身子有些瘦弱,不過臂力不小。


    馬匹被控製後,甄風得知其他船去向後問道:“你怎麽沒有躲起來?”


    小夥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小的雖然隻是個船夫,卻也聽過尾生抱柱的故事。既然答應了諸位客官在此等候,又沒有直接的危險,自然要說到做到。”


    尾生抱柱的故事出自《莊子·盜蹠》,說的是尾生與女子約定在橋梁下相會,久候多時,女子卻沒有來,結果漲水了,尾生抱梁柱而死也不離開。


    甄風點點頭,能夠遇到一個如此守信又善良淳樸的船家,真是萬幸。誰知道後麵會不會有追兵?他拍了拍小夥子肩膀,便整理行囊上了船。


    後來甄風和他閑聊得知,小夥子二十出頭,名叫江臨仙,繼承了擺渡手藝,與自己娘親、弟弟相依為命,十二歲就自己頂起這個家來。


    到了船上,石更滿腹疑惑還沒開口,結果馬丁就先問了:“掌櫃的,你做的那些酒壺怎麽威力那麽大?一眨眼功夫五十多人和馬都完蛋了,那到底是甚麽啊?”


    “其實也沒甚麽,隻是讓老登去奉化軍搞了點黑火藥原料,然後按比例裝到瓶子裏。”


    “怪不得昨天看你弄出那麽大動靜,我還以為是過年放爆竹了。那東西怎麽這麽厲害?”


    “火藥可以把瓶子炸成碎片彈開,這樣就有更大殺傷力了,不過剛才我數了數,還是有幾個啞了,而且效果還是不夠好。幸好最後的量比較大,還能有股大點的衝擊波。”


    “這還不好?那可是滿地的屍首,受傷的估計也活不長了。現在那裏怎麽辦?”


    登陸毫無表情地答道:“已經安排人守著,他們會去打掃戰場的。”


    石更頹然地坐下,原來自己以為有人來救他,結果是五十多人馬來殺他滅口,最後一點幻想都破滅了。原來以為甄風這些人也逃不過,可以給自己陪葬,結果人家有秘密武器,武藝再高也抵擋不了,換成自己是馬隊裏的人,可能此時也在排隊下黃泉了。


    這一切都是甄風計劃了多次準備好的。石更在他手裏,若是幕後玩家足夠強大,定然不會放任不管。果然,來者不善。


    晚唐時期就有了黑火藥,最開始是用於煉丹醫藥,到了宋初時候火藥並非用在軍事上,而是用在馬戲的雜技演出,以及木偶戲中的煙火雜技,製造神秘氣氛。可以表演幻術,如噴出煙火雲霧以遁人、變物等,可以收割一批智商稅。


    甄風則是把它強化後做了個簡易的手榴彈,當下時間太緊,根本做不出威力更大的東西。所以他挺擔心會有不少漏網之魚,還是先走為敬,走為上策。


    船行半程,登陸突然說道:“有人朝這邊來了。”


    馬丁一聽連忙跑到船夫江臨仙處,拿起另一支船槳幫著劃船。隻見斜後方一條船,船上有五個人,衣著打扮和剛才馬隊裏的人一樣。他們都在劃船,所以速度比他們還快。


    甄風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漏網之魚,後患無窮。


    兩艘船距離大約一百五十步時,雙方都已經用弓箭瞄準對方,隻不過登陸用的是帶火藥酒壺的箭矢,對方隻不過是尋常火箭。這是兩敗俱傷的局麵,因為甄風這邊出了登陸,其他人都沒法進行防禦,但是對方即使防禦了,最後爆炸還是會波及他們。


    僵持之下,甄風站出來大聲喊道:“迴去告訴你們北邊的主人,石更已經棄暗投明了,你們的事也已經秘奏官家,就算殺了我們也沒用了。剛才隻是開胃菜,你們要是再使殺人手段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鄙視你們!”


    這樣的話甄風重複了三遍,基本確認對方已經聽到了他才停下。雖然兩艘船之間的距離在不斷拉近,可是這樣的僵持狀態猶如時間靜止一般。


    終於,甄風他們的船有驚無險地靠岸了。當所有人上了岸,已經距離不到一百步的那班人掉轉船頭駛離,眾人鬆了口氣。


    江臨仙把人送上岸後自己迴了船,甄風朝他點點頭剛要走,忽然一連串火箭朝著江臨仙的船身射去,船體瞬間烈火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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