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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總是要自強的,這個自強,所涵蓋的不止是勤奮要強,更重要的,是學會反擊。


    這是東方暮龍首次懂得什麽叫做弱肉強食。


    “怎麽的?我從十二指腸裏出來,變成了一潑屎是吧?”


    當肺活量不足200oml的東方暮龍被逮到後,龐遠一個老鷹抓兔,擒住了他的後脖頸兒,將他死死的按在地上動彈不得,湊在他的耳邊用牙縫裏擠出來這些話。


    龐遠說罷,抬起頭,正巧是和他關係最好的譚昊走了過來,緊隨其後的,是一個長的有些灰頭土臉的同班同學,這家夥的手裏還攥著一樣小東西。


    “誰讓你把我的鋼筆弄壞了,你本來就是一潑屎!”東方暮龍也同樣咬牙切齒的說道,他的那支鋼筆其實並不貴重,和學校周邊的文具店裏賣的是同樣的價格,不過,他的這支鋼筆有些袖珍,湖藍色的筆身和筆帽,樣子好看極了,就連劉瑩瑩都覺得東方暮龍腦子有些不正常了,這支鋼筆明明是他的掌心寶貝,他自己都舍不得去用它,可為什麽龐遠張口就借,就拱手相讓了呢?況且,龐遠還是他最厭惡的那個人。


    的確如龐遠現在所說,年少的東方暮龍就是一匹溫順的小馬駒兒,他隻是不想借,但又不敢不借而已。


    既然龐遠敢厚著臉皮去借,你就不敢說出一個簡單粗暴的“不”字?


    “我擦!你是越來越牛逼了是吧?”龐遠見東方暮龍不屈不撓,更加火冒三丈,於是便叫那兩個學渣朋友一起教育東方暮龍。


    三個人把東方暮龍圍在了中間。


    “nmbd……”東方暮龍奶聲奶氣的罵道,可每當他從地上爬起來,就又被他們三個推倒了。


    “起來!”三個家夥異口同聲,隻要是東方暮龍一趴下,他們就大聲的命令一次,接著再把他按下去,直到東方暮龍精疲力盡。


    “你們住手!不然我就去告訴老師了!”


    最後,還是被校園女俠劉瑩瑩看到了,她立刻將細長的右腿從皮筋中間邁了出來,跑到了那四個人的麵前,冷冰冰的叫道。


    “靠,小丫頭片子,你也就會向老師告狀,學習委員有什麽了不起的?”譚昊一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模樣,指著劉瑩瑩別在左袖子肩上的三道杠徽章說道,那是班主任親自頒發給她的勳章。


    “我作為學習委員兼大隊長,不光是要給班級增添榮譽,更是要幫助同學,你們三個也配叫少先隊員?你們對得起胸前佩戴的紅領巾嗎?”劉瑩瑩對著三人指指點點,絲毫不講情麵,都巴不得跑去校長室,向校長申請開除他們三個,讓可恥的校園暴力徹底畫上句號。


    她走了過去,將東方暮龍輕輕的扶了起來,為他拂去衣服上沾到的灰塵沙礫。


    “別害怕,有姐姐在,沒人敢欺負你,放學咱們一起走,去文具店再買一支一模一樣的鋼筆。”劉瑩瑩安撫著受寵若驚的東方暮龍,並將他護在了自己的身後,就像是一隻當了媽媽的白天鵝,守護著自己那還未破殼而出的後代。


    “哈哈哈!東方一又讓女生保護,劉瑩瑩,晚上你就帶他迴家喂奶去吧!”龐遠三人迴頭衝著她做鬼臉兒,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大,引的周圍那些玩悠悠球的陌生同學也都轉移了視線。


    他們蹦蹦跳跳的離開了,隻留下劉瑩瑩和東方暮龍站在原地。


    第二天上午,東方暮龍坐在自己的課桌前,握著一支嶄新的鋼筆寫著字帖,這正是昨晚放學,劉瑩瑩說話算話買給他的。


    劉瑩瑩和同學們去操場上跳皮筋了,這是東方暮龍難得認真學習的時候,按照平常來說,每當下課鈴聲一響,帶頭跑出去的永遠都是東方暮龍,隻要是老師他沒叫去挨唾沫星子。


    “呦嗬,這是你幹媽買給你的?”


    一句驚天動地的調侃傳進耳膜,東方暮龍被這句話弄的手一抖,剛描完那個字的偏旁部首,“走之”,他便停止了臨摹。


    這是一個“遜”字。


    “不關你的事,走開。”東方暮龍其實打心裏就不願意和龐遠一般見識,別看昨天被好好的上了一課,與其恨之入骨,還不如想想該怎麽讓自己強大起來。


    他又怎麽不知道龐遠所說的“幹媽”指的是誰?除了劉瑩瑩,又有誰會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甘願做一場及時雨呢?


    龐遠一言不發,東方暮龍以為他不會再發神經了呢,他正擰開自己的鴕鳥墨水瓶,要給鋼筆抽滿水,腦袋忽然被龐遠一手抓住,向瓶口按了下去。


    “嗯……”東方暮龍緊閉上眼睛,右眼圈觸碰到圓圓的玻璃瓶口,就像冰塊一樣讓他眼圈發涼,他連忙從同桌桌上的紙抽裏抽出一張紙巾,往眼睛上擦拭了一下,再一看,紙巾就被藍黑色的鋼筆水弄髒了。


    “你傻x吧!”東方暮龍徹底被激怒,他咆哮著,一把將龐遠推倒在另一排的桌椅上。


    “哎我艸!”龐遠倒在一片亂墟之中,課桌上的一摞子課本傾灑了下來,形成了一個瀑布的形狀,嘩啦啦的掉在了龐遠的身上。


    “你去死吧!”東方暮龍不想給龐遠反擊的機會,直接一個猛虎撲食,壓在了龐遠的身上,他在報複的同時,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雖然學校還有這麽一條細致入微的規定,禁止學生的指甲超過指尖,但是東方暮龍這次已經快有半個月沒修剪指甲了,現在就像一隻小貓的爪子一樣鋒利,他對著龐遠的臉就揮了下去。


    上課時,當老師坐在講台的椅子上,同學們都擺好端正的坐姿等待講課時,唯獨隻有兩個位置是空空如也,兩地的主人,此時正麵如苦瓜,口鼻唿出蒸汽,老老實實的站在講桌的左邊。


    “小一,你是好樣的,這樣一來,以後就沒人敢再欺負你了。”


    劉瑩瑩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她的位置在講桌的右邊,她微微別過頭衝著東方暮龍擺著口型。


    東方暮龍雖然聽不到她在對自己說些什麽,但是從她的表情上來看,就算是聽不到,東方暮龍也能夠明白她的意思,為了不讓身後的班主任發現,東方暮龍也隻能微微向她別過頭,嘴角牽強的扯出一抹微笑。


    “龐遠,老師說過多少迴了?全班都知道東方一不懂事,怎麽就你不知道呢?你總和他鬧啥呀?”五十多歲的班主任向上推了推眼睛,語氣滿是嚴肅的說道。


    龐遠的臉上就像是劉瑩瑩肩上的徽章,都是三道鮮紅的杠杠。


    東方暮龍早就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了,他是全班的男生中樣貌最小的,同時,在平常的言談舉止上,也給人一種乳臭未幹的幼稚,這也就是班主任為什麽會嚴重強調,禁止所有同學和他打鬧的原因。


    “東方,你說話啊,告訴老師你沒有錯!”劉瑩瑩本以為老師會對龐遠使出河東獅子吼,沒想到,老師非但沒有這樣做,反而還用言語來諷刺東方暮龍這個被動者,這哪裏是一個人民教師該有的作風?


    “是他先對我動手的,我正在寫字帖,他過來就諷刺我,我就對他說了一句離我遠點兒,然後他就摁著我腦袋往墨水瓶上磕!”東方暮龍受到女神的支持,立刻來了骨氣,如實的向板著臉的班主任說道。


    雖然劉瑩瑩沒看到他們都幹了什麽,但是她永遠都是對東方暮龍心知肚明的,知道他從來不會去騷擾別人,不想龐遠一樣愛惹眾怒,走到哪裏都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


    “你迴去吧。”班主任幾乎看都不看東方暮龍一眼,滿是懶散的說了一句。


    “老師,您要是這樣說的話,我可需要和您說一句,大家都是同班同學,東方一就要比大家低一等嗎?怎麽連您也一樣看不起他啊?”劉瑩瑩站了起來,不甘示弱的對班主任說道,她鳳眼睜的很大,瞳孔中散發著正道的光芒。


    “咦――”同學們見狀,都異口同聲的拉出長音,轉而,目光齊刷刷的投向了東方暮龍。


    並不是說全班同學都將東方暮龍視為路邊草,劉瑩瑩擁護東方暮龍的種種事跡,都早已深深的印在了同學們的腦海裏,在他們看來,劉瑩瑩怕是一直在深愛著,支持著這個幹啥啥不行,吃啥也是最後一名的小廢柴?


    “劉瑩瑩,你是咱們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不是老師反對你幫助他,你別總是和他在一起,還有三個月你們就畢業了,東方一他自己就不學習,可千萬別影響到你考重點初中,明白老師的意思嗎?”班主任一副“這是真理”的模樣,她苦口婆心的對劉瑩瑩說著,現在已經偏題了,全班無一人把目光投放在龐遠的身上,他是歸根結底的被視為空氣了。


    麵對班主任講的“大道理”,劉瑩瑩終於不再目無尊長,她大聲說道:“我不明白!難道,和差生在一起玩兒,就會變的像差生一樣嗎?東方一他雖然是差生,但是他人真的很老實,也很善良啊,自從我爸爸去世的那年起,每一次我默默的哭泣,都是他陪在我的身邊,為我擦去眼淚,告訴我要堅強,老師,您問問全班同學,有誰在我傷心的時候,對我說過一句暖心的話?”


    爆發吧,在沉默中爆發吧。


    畢業那天,合照上的她和他,彼此相隔甚遠。


    這是按照身高比例來排列位置的,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東方暮龍隻能蹲在最下麵的一排,而且還是在最邊上,隻有這個位置,人們才可以很方便的找到他。


    劉瑩瑩的個子有些高,在全班的女生裏麵,她是鶴立雞群,因此就站在女生這排的中間。


    “姐姐,等翟阿姨來了,我們再照一張吧。”兩人站在學校門口,正等待著家長的接應,東方暮龍滿心滿臉的不高興,看著畢業照上,自己沒有和劉瑩瑩同在一起,他一定要彌補迴來。


    劉瑩瑩必然是心直口快的答應:“好的,弟弟啊,別看咱們解放了,這個大長假可不要光顧著玩兒啊,你要好好複習,小升初怎麽說也要及格啊。”


    “東方一,你過來!”


    這聲音是從校門口周邊的,那家《迪迦奧特曼》專賣店門口傳來的,那是同班同學在叫東方暮龍,這人既不是龐遠,也不是譚昊,而是一個和東方暮龍說好不好,說壞不壞的男生。


    “姐姐,我過去一下。”東方暮龍早就進去過那家店好幾次,可如今,依然是對那裏的cosy衣服,玩具,以及各種各樣的動漫周邊兩眼放光,他說完就跑了過去。


    他始終沒有料到,等待他的,竟然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龐遠早就埋伏在了這裏……


    當他鼻青臉腫,跌跌撞撞的走出來時,已經看不到劉瑩瑩的絕世身影。


    隻有那一簇簇散開的蒲公英,飄散在輕柔的夏風中,在東方暮龍的麵前飄忽不定……


    他和她的緣分,就此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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