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林偉第二節課請假了,宿舍的事不弄清楚,他實在是沒有辦法聽課。


    他去他爸公司了一趟,拿到了最新款的監控測試儀,他想看看,自己宿舍到底有什麽。


    可惜,他把宿舍裏裏外外,角角落落都掃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電子健康,這出乎了他的意料。


    雖然儀器沒有掃出東西,但他依然相信,他們宿舍一定藏著什麽。


    何一帆還在上課,宿舍就剩他一個人,看著空無一人的宿舍,他有些發寒,也有些難過。


    楚學文的案子已經判了,十年,之所以這麽重,主要是他還迷奸了未成年,也算是罪有應得。


    禾文的床鋪還保留著他離開前的樣子,雖然隻有短短兩天,卻已經失去了聲息。


    管林偉悄悄擦拭了下微微濕潤的眼角,爬進了自己的床上。他掏出懷裏的香包,想要讓自己心神安定下來。


    他把香包拿到鼻尖輕輕吸了一口,淡淡的香味透過鼻尖,滲透到了他的五髒六腑。


    可是聞著聞著,他似乎覺察到了一絲異樣。他立馬把香包拿到眼前,一點一點仔細看著。


    越看,他心越驚。


    這個香包已經不是他之前的那個香包了!他的香包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調包了! 而且在他沒有離身的時候,無聲無息從他身上調包了!


    這是個多麽強的人,居然可以做到如此的不動聲色。


    管林偉心中的驚駭前所未有,這些天,他就算是晚上睡覺,都沒有讓香包離開過他身邊,到底是何人居然能如此悄無聲息地調換他的香包?


    自從他撿到林笠笠這個香包後,隻要閑著,他就會拿出來看看,上麵的一絲一線他都非常熟悉。他一直摩挲著香包上的一絲一線,所以,有些地方,已經讓他摸得有些發暗。可是,如今在他手上的這個香包,雖然乍一看,一模一樣,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個香包不是原來那個。


    雖然香味沒有變,雖然它的外形顏色跟原來的一模一樣,但它就不是原來那個。


    因為這個香包太新了,至少比他原來的那個新了一點點。


    管林偉拿著香包一動不動,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那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卻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他就那樣定定地看著手裏的香包發愣。


    “啪”,床邊上的一本書掉落到了地上,響亮的聲音把管林偉從愣神中驚醒了。


    管林偉看了看地上的書,又看了看手裏的香包,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事,他的腦子開始運轉了。


    管林偉拿起手裏的香包,湊到眼前,仔仔細細它的顏色花紋,一番下來,他可以確定,這個香包跟之前的外包裝一模一樣。隨後,他把香包放到鼻尖,一遍又一遍聞它的味道,然後跟自己記憶中的香味做比較。


    如今,他可以確定,這個香包一定不是別人能夠假冒製作出來的,換句話說,他手裏的這個香包,一定也是出自林笠笠之手,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


    林笠笠喜歡做驅蟲香包,安神香包,這點,他很久前就知道了。她手裏的香包都是她自己做的,沒有一個是從網上買的。


    他以前追林笠笠的時候,羅曼就跟他說過,她們宿舍裏都是用的林笠笠自製的香包,沒有一隻蚊子。


    所以,他手裏這個新的香包,毋庸置疑也一定是出自林笠笠之手。


    可是,如果是,那麽問題就來了。


    他手裏的香包為什麽會被調包?


    誰調的包?


    之前的香包是有什麽秘密嗎,所以才必須用新的香包來換迴去?


    目的呢?為了不讓自己發現問題?還是說不想讓毛靖子發現問題?


    如果前麵的都成立,那不就說明林笠笠知道自己手裏有她的香包,所以才會來調包?


    林笠笠之前故意把香包掉落,目的就是讓自己撿到了?


    為什麽偏偏要讓自己撿到呢?


    為什麽不是別人呢?


    自己是有什麽地方跟別人不一樣嗎? 需要林笠笠如此大費周章地算計自己?


    管林偉越想頭皮越發麻,他感覺自己被濕布裹住了一樣,密不透風,快喘不上氣來了。


    他一頭的亂麻,不知道該如何思考。


    管林偉終究不是廢物,他也是一個優秀的人才,有著縝密的思維能力,有著冷靜的頭腦,片刻之後,他將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他下了床,去洗手間洗了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眼前,他不僅僅是麵對香包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也許這件事牽涉到禾文的失蹤,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迴到書桌邊,他坐了下來,伸手從一旁的書下抽出一個本子,並隨手拿出了一支筆。


    他想了想,隨後將剛剛腦海裏的問題一個一個列了出來,然後自問自答。


    他手裏的香包為什麽會被調包?因為之前的香包有秘密。有什麽秘密? 他想了想,在這個問題後麵打了一個問號。


    誰調的包?他把自己這幾天的行程都想了想。最後確定,昨天早上,他起床後,還看了看香包,聞了聞香味,那時,可以確定,香包還是原來的那個。自那之後,他就再沒有拿出過香包,而且香包一直沒有離身。一直到現在,三十二個小時,期間近過他身的隻有何一帆,在死亡之路上兩人曾手挽手走在了一起,但是,他可以排除,他要是想換,無須如此麻煩,在宿舍裏這麽多時間,想換輕而易舉,而且,以何一帆的身手,想要從自己身上調包一個放在自己懷裏的香包,而且完全不讓自己察覺,這不太可能。況且,他完全沒有什麽理由需要幫林笠笠來偷換香包。


    除了何一帆也沒有其他人近過自己身呀?


    管林偉靠著床頭,閉上眼睛,腦海裏開始迴放從昨天早上一直到現在發生的事。


    幾分鍾後,他睜開了眼睛,他想起來了,還有一個人近過他的身,雖然有些不太可能,但相比較何一帆來說,那人的可能性更大。


    他在紙上寫上了重案組朱隊長,然後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為什麽?


    這是一個重案組的隊長,他的身手足以在自己摔倒的瞬間,調包自己半敞開衣服裏的香包。但是,為什麽呢?


    他是一個警察,而且跟自己第一次見麵,他有什麽理由要調包自己懷裏的香包呢?


    而且還是用出自林笠笠之手的香包調包同樣出自她手的香包?這個問題又迴到了第一個問題,他在這個問題畫了一個箭頭指向第一個問題。


    兩個香包都是出自林笠笠之手嗎?這是這一係列問題的關鍵。為了確保自己不走岔道,管林偉把手裏的香包拿到了窗戶口,對著亮光,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又看了數遍,隨後迴到了床上,在問題外麵寫了“確定”兩字。


    朱隊長為什麽會有林笠笠的香包?毫無疑問,林笠笠給的。


    林笠笠為什麽要給他這樣一個跟自己手上一模一樣的香包?為了調換自己手上的香包。


    林笠笠知道她掉的香包在自己手上嗎?一定知道,否則不會讓朱隊長來調包。


    由此他推測,林笠笠是故意讓自己撿到香包的。她本人不認識自己,那一定是有人告訴她自己的位置,然後通知她,管林偉想起,那天餐廳裏,羅曼也在,那這就不是問題。


    至此,管林偉大致拚錯出前因後果了。


    林笠笠一個月前,故意丟下一個香包,讓他撿到,她知道自己喜歡她,篤定自己會留下這個香包,一來這個香包便宜,二來自己想留下香包當作念想,所以,她的目的就把這個香包交到自己手上,可是,這隻是淺層目的,終極目的呢?對付自己?還是對付別人?


    對付自己,他想可能性不大,他對她沒有糾纏,沒有恩怨,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對付自己,這個香包在自己手上一個月了,自己並沒有出現任何不適,如果真是對付自己,也沒有必要調包呀!他把這個選項劃掉。


    那就是對付別人?可是香包一直在自己身上,如何能夠對付別人?


    管林偉一邊不停地在宿舍裏來迴走動,一邊思索著這個問題。


    如何能夠做到通過自己來對付別人?這個別人會是誰?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個人必然是一直或經常在自己身邊,才有可能達到這個目的,否則,就沒什麽效果呀!


    管林偉立馬坐了下來,拿起筆把自己周圍的人列了個名單,然後一個一個排除,最終,他的目光聚集到毛靖子這個名字上。


    管林偉看著紙上毛靖子的名字,想起朱苗雨的話,想起禾文失蹤前撥出的數字,想起她對香包的興趣,他感覺自己找對了人。


    他一點都不懷疑,林笠笠也許最終想要對付的人是毛靜子,這是一種本能感覺。尤其是現在,他自己也對毛靜子產生了強烈的疑慮。


    林笠笠一向是個風輕雲淡的人,能冒險將自己從車輪下救出來,可見其人品,她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付一個人,既然,林笠笠沒有問題,那有問題的毫無疑問就是毛靖子。


    管林偉一點都沒有發現,他的心偏心地如此厲害,在毛靖子跟林笠笠兩個名字放在一起時,他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站隊到了林笠笠那邊,完全沒有想到毛靖子這兩個月來對他的千依百順,百般討好,各種獻媚。這對毛靜子,不應該說對千魂雲來說,何嚐不是一種悲哀,一種任何人都無能為力的悲哀。


    分析到這裏,管林偉很快就明白為什麽林笠笠要讓朱隊長調包他的香包,因為四天前,毛靜子偷拿了他的香包,說明毛靜子對他身上的那個香包起了疑心,為了不讓毛靜子發現香包的秘密,所以,林笠笠不得已才要借朱隊長之手調換了自己手上的香包,目的,不言而喻,就是防止毛靖子發現香包的秘密。


    短短半個小時而已,就讓管林偉把一切都串聯了上來,脈絡也理得差不多了。


    不用說,朱隊長跟林笠笠必然很熟,甚至朱隊長也知道了原因,才會讓他一個警察做出扒手的動作。


    最終,所有的問題點都集中在毛靖子這個人身上。


    管林偉的筆一直在毛靖子的名字上畫著圈圈。


    禾文的手機上有指向她的信息提示。朱苗雨跟他暗示毛靖子這個人不簡單。想要跟他走近的人都或多或少出現了一些麻煩。林笠笠居然也早早布局想要對付她,甚至不惜借用他的手來對付她!


    一切的一切都顯示,這個毛靜子是真的不簡單。林笠笠是什麽人,十個大男人站在她麵前,都會被她不費吹灰之力撂倒,會需要如此大費周折,迂迴曲折地來對付一個普通弱女子?那絕不可能,能讓林笠笠,朱隊長都很忌憚,需要暗中對付,可見毛靜子不是尋常人,一定有什麽詭異手段。


    管林偉在毛靖子的名字上一圈一圈劃著,用力之猛,使得筆尖已經劃破紙張。


    從這兩個月的跡象看,與毛靜子的第一次相遇絕不是偶然,估計她早就盯上了自己,而且還提前了解過自己,否則怎會第一次見麵,兩人就有那麽多的共同興趣!


    這個毛靖子還不能吃飯,僅靠藥物維持生機,現在再想想,極度怪異。


    管林偉又想到了失蹤的禾文,手機丟在了死亡之路上,人卻不見了,整條路都翻了幾遍了,也沒有看見一絲痕跡,學校更是角角落落都搜遍了,愣是沒有發現一點點蛛絲馬跡,整個人如同消散在空氣中一樣。


    想到這,管林偉渾身發寒,他原先並沒有認為禾文已經遭遇了不測,他一直心存幻想,可是,現在,他幾乎已經肯定,禾文真的迴不來了。


    管林偉的眼睛紅了,眼淚一顆一顆滴落在他分析的紙上。


    許久之後,他擦幹了淚,把手裏的紙折疊了起來,然後,用打火機把它點燃,直到它化為灰燼。


    他心裏隱隱覺得,這個宿舍裏有著他還沒發現的東西,使得毛靖子可以對他們宿舍裏交談的對話了如指掌,他需要時間去確定。


    做完這一切後,管林偉靠坐在椅子上,兩眼發愣地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嘴角卻慢慢上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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