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誌軍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裏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警察多方查找都沒有線索,監控不是壞了,就是被人毀了,總之,一切都很詭異。


    當初參與調查的幾個組員也都隱隱覺得有黑手在幹擾他們破案,剛剛出現一點線索,立馬就有人趕在前麵給掐斷了。


    大家心裏都嘀咕,但誰也不敢說自己的隊伍裏有內鬼,都明哲保身裝聾作啞。


    兩個月過去了,朱誌軍的事已經成了懸案,隻有他的妻子,楚河醫院的護士長陳燕妮沒有放棄。


    她知道,她丈夫的失蹤絕不是意外,她丈夫沒有仇人,能導致他出事的,唯有醫院的那件事。


    出事的前幾天,朱誌軍在家偷偷跟她說過,醫院裏出現了不合格藥。


    兩人還關起門討論了下,當時,兩人想複雜了,他們以為這麽大的醫院,會不會存在假藥一條龍,上到院長,下到檢驗員,倉管員,保安等等。


    兩人怕打草驚蛇,又怕是自己多慮,所以想說再看看,沒想到不到一周的時間,就出事了。


    朱誌軍出事後,陳燕妮將小孩朱衛寶交給了父母帶,自己一心撲在尋找丈夫的事上。


    她沒有辭職,她認為源頭就在醫院,她得從醫院查起。


    她是個護士長,察言觀色自然是一流的,她將醫院所有的人全部列了出來,上到院長,下到保安清潔工,一個不漏地列了出來。


    隨後,她用她的眼光去一個一個排除,心中有沒有鬼,她多看幾遍就能看出蛛絲馬跡。


    陳燕妮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尤其是院長,檢驗員,倉庫管理這些之前被他們列為最可疑的人,她做了重點排查,可是沒有發現。


    偶然的一次機會,她在查房時,遇見了剛從夜班轉上來的一個小小的保安,她如同以往一樣去觀察,原本她並沒有抱什麽希望,可是,這次,她有了發現。


    陳燕妮自認與這個保安從沒有過交集,可這個保安看她的眼神躲躲閃閃,神情很不自在,似乎是認識她一般。


    她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留了意。


    她尋思著,也許是自己以前考慮得是不是太複雜了。


    楚河醫院夜班不發藥,倉庫裏也沒有人值班,安保人也就一兩個而已,如果保安勾結外麵的人,偷換了藥也是有可能的。


    於是,她私下找人去查看之前的監控錄像,發現一個月前的所有監控都毀了,原因是某個保安不小心把水灑進了主機箱裏,主機燒毀了,所有監控資料都毀了。


    而這個保安叫曾銘,就是她見到的那個,為此,保安室還給了他一個處分。


    陳燕妮能做到護士長的位置,自然非同一般。


    她僅僅從曾銘異樣的神情就斷定他有問題,如今更是胸有成竹。


    她猜測朱誌軍的失蹤九成九跟這個曾銘脫不了幹係。


    鎖定曾銘後,她開始跟蹤他,沒幾天,金立文也入了她的視線。


    她在酒吧錄到了兩人的談話記錄,知道除了他們兩人,應該還有第三個人,甚至還有更有財有勢的幕後之人。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似乎暴露了,為了以防自己跟丈夫一樣莫名其妙失蹤。


    她提前把一些東西存好,還留了信給兒子,但她沒有把名字告訴兒子,她不想他太早知道。


    她雖然覺察到危險,可卻低估了人性的險惡,已經背了一條人命的金立文三人,為了防止事情敗露,一致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將陳燕妮也滅了口。


    他們三個闖進朱家時,原本以為就隻有陳燕妮一人,沒想到五歲的朱衛寶也在家。


    朱衛寶因為想媽媽,放學後,自己一個人偷偷迴了家,結果被碰了個正著。


    三人在朱家翻找了一番也沒有找到陳燕妮的錄音,又怕晚上動靜太大驚到隔壁鄰居,就將兩人打暈帶到了附近荒廢的工廠進行逼問。


    金立文拿小孩威脅陳燕妮,讓她交出錄音,陳燕妮迫於無奈,隻能交代。


    她留了個心眼,先說了一個地址,又在逼問有沒有備份時又說了一個地址。


    她早已為可能出現的狀況做好了準備。


    金立文怕陳燕妮耍花招,就留寇至寶看守兩人,他認為看住兩個被綁手綁腳的人兩人對寇至寶來說應該沒有問題。


    何況,這兩人還是一個孩子,一個去了半條命的女人。


    金立文交代了寇至寶幾句就跟曾銘分別去了陳燕妮說的兩個地方。


    可他低估了一個母親保護兒子的決心,再加上寇至寶是個半癡的人,他哪有那心思一直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就自己玩去了。


    等他發現時,陳燕妮已經掙脫了繩索,很快兩人就扭打在一起了。


    寇至寶人雖傻,畢竟年輕力壯,身上還帶著刀,陳燕妮體力又不支,很快就被他刺了幾刀。


    搏鬥間,她手抓到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她也不管被刺的危險,猛朝寇至寶的腦袋砸去。


    很快,寇至寶就沒有了生息,臨死前,他也沒有放過陳燕妮,在她身上腿上亂刺了十多刀。


    陳燕妮趴在寇至寶沒有聲息的身上奄奄一息,可她知道,自己還有事沒有做完,不能閉眼。


    她掙紮著爬到了已經嚇傻的朱衛寶麵前,解開了他手上腳上的繩索,然後讓他去窗戶口,托著他爬上了窗戶。


    她告訴朱衛寶,從今以後,要隱姓埋名,不要告訴任何人自己是誰,不要去找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不要告訴別人自己叫什麽,哪怕做個乞丐,也不能讓壞人抓到,不求他報仇,隻求他平安。


    隨後,把他推到了窗戶下麵的蘆葦叢中,讓他盡快離開,最後,她看了眼兒子,慢慢地倒了下去。


    曾銘先迴來,看到眼前的一幕嚇傻了,顫顫巍巍打電話給金立文,金立文很快也迴來了。


    這又是一個黑色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罪惡在暮色的掩護下悄然進行著,隻有幾隻烏鴉站在高高的樹枝上,睜著一雙綠幽幽的目光看著這一切。


    這次多了一個人到場,這人就是寇至楊。


    他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弟弟寇至寶死了。


    他哭了,他的母親懷他弟弟時,被出軌的父親刺激到了,從樓梯滾落,傷到了肚子裏的孩子,產後沒多久也撒手人寰,留下十四歲的寇至楊跟三個月的寇至寶。


    寇至楊的父親寇正海連他都不太管,何況是半癡傻的寇至寶,他一心撲在公司跟情婦身上,哪有時間管其他。


    寇至寶可以說是寇至楊一手帶大的,從小就跟寇至楊親,非常維護寇至楊,當然,寇至楊也把寇至寶寵得無法無天,才讓他走到了那樣的結局。


    寇至楊哭了一會後,就抱起了寇至寶,然後讓金立文處理其他的事。


    他抱起寇至寶時,一枚被血浸泡的戒指從寇至寶胸前口袋裏掉落了,他看了眼,隨口說了句:“這戒指價值連城,給你,把剩下的事處理了。”


    就衝這枚戒指,金立文也會赴湯蹈火的。


    這枚戒指他曾在某雜誌封麵看見寇夫人戴在手上過,價值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他想把它送給小雨。


    於是,他再次收了尾,隻不過,不同於上次的是,這次,陳燕妮是完全死在了寇至寶手裏。


    而上次,朱誌軍還有最後一口氣時,是他掐滅了他最後一口氣,送醫院,也許有救,也許沒救。


    但不管有救沒救,他們做的事必然曝光,十年八年的牢獄之災少不了。


    他的夏雨已經懷孕六個多月了,他實在是不能離開,這才是促使他下手的最重要的原因。


    所以,真正要論死在他手上的隻有朱誌軍,但藏屍罪他是逃不了,朱誌軍的屍體。


    他輾轉了幾個地方,總覺得不放心,最後他趁夏雨住院安胎之際,將其埋進了自己花園深處,這樣他每天看看,心裏也安心。


    於是,陳燕妮的屍身也被他偷偷埋入了相同的地方,而且埋得很深。


    夏雨並沒有發現花圃裏藏著的秘密,因為平時這些翻田種花種菜的事原本就是金立文做的。


    處理完陳燕妮的事情後,他們小心翼翼過了兩個月,看警察壓根沒有發現他們才鬆懈了一點點。


    那時夏雨已經懷孕8個月了,他拿著戒指跟夏雨求婚了,那時,他們已經很有錢了。


    一來,寇至楊那邊給了大筆的資金。


    二來,夏雨的繪畫天才也再次迴歸了,已經替人畫了不少畫,每幅都價格不菲。


    他拿來求婚的那枚戒指就是寇至楊送他的那枚獨一無二的戒指。


    金立文的思維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樣,他沒有考慮沾血的戒指吉不吉利。


    他隻考慮這枚戒指獨一無二,隻有這枚絕無僅有的戒指配得上他的妻子,也是一個奇葩。


    有了錢的金立文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們租住的房子盤了下來,畢竟,這房子外藏著大秘密,他害怕有一天房子的主人過來收房,所以,還是房子在自己名下安全。


    有錢了,警察也沒有找自己麻煩,自己在公司升職了,結婚了,兒子也出生了,金立文看著自己過得紅紅火火的日子是越發飄了。


    金夏一滿三歲生日時,他請了好幾個哥們過來聚聚,包括曾銘。


    酒過三巡後,客人一個一個離開了,就剩下曾銘跟金立文兩人還在喝。


    曾銘沒有金立文膽大,做了這些事,還拿了一大筆的封口費,這兩年一直過得惴惴不安,這酒一喝多,嘴就把不住門,也忘了自己身處何方,一個勁抱著也已經醉得忘了自己是誰的金立文哭。


    夏雨在樓上帶著孩子,久不見金立文迴來,就下樓看了看,沒想到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把她震驚地差點從樓梯口摔下。


    夏雨坐在樓梯上,把樓下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她也沒有注意到,幾分鍾前,她用來錄兒子牙牙習語的錄音筆還在口袋裏一閃一閃。


    那一刻,她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她的家完了,她的老公罔顧人命,居然用不合格的藥替換了那些生命垂危之人的救命藥!


    她的老公居然為了掩蓋事實殺了人,還埋屍在自己家裏院子裏! 這是多麽天理不容呀!而他們的兒子才剛剛出生沒多久而已!


    她以為她的人生終於迎來了新生,卻沒有想到這麽快就崩了!


    第二天醒來的金立文突然想起昨晚的荒唐事,他衝到樓上,一看夏雨的表情,他就知道夏雨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夏雨讓他去自首,他不願意,兩人發生了第一次爭吵。


    夏雨的第一幅畫中畫也就是那天開始畫的,不過,後來她又把她在院子裏撿到的那枚刻著zzj的戒指補了上去,還把戒指藏在了金立文跟她求婚的那個戒指盒子底下。


    隨後,第二次,第三次……,數次爭吵後,夏雨對金立文失望了,她覺得自己看錯了人,讓她去舉報金立文她又做不到,讓她帶著罪孽活下去她更辦不到。


    每每看到兒子稚嫩的臉龐,她就忍不住發寒。她們一家的天倫之樂是建立在別人的血與肉上,她如何能夠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裏逗弄孩子?


    於是,她選擇了最笨的辦法,替金立文贖罪,希望報應不要報到自己兒子身上。


    她將線索藏在三幅吵架的畫中,她知道,金立文不會喜歡看這些畫,但他也不會將其扔了,因為他愛她,他們多年的感情讓他不會舍得扔了自己的畫。


    她把錄音寄給了她結拜的文姐姐,並將自己最後想要跟她說的話藏在了文萊女士的畫像。


    她縱有千帆不舍不得不這麽做。從她發現金立文的事開始,她就已經活不下去了。


    她整晚整晚失眠,她隻要醒來,她就會走到陽台上,對著花圃跪著,一跪半夜,愧疚感將她折磨得無法麵對這個世界,沒法麵對自己的兒子,更無法麵對金立文。


    百般無奈之下,她選擇去贖罪。她從花圃前的陽台上,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金立文的交代,讓事情變得一帆風順,該抓的都抓了,沒有一條漏網之魚,每一個人都得為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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