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銀鱔的屍毒,乃是那些不幸墜入溟湖生物的腐屍之毒。


    萬物皆有靈,在這些生物墜入溟湖的那一刹,身體僵硬、靈魂封凍,而這樣富有靈魂的食物,正是望月銀鱔所喜。經年累月,望月銀鱔的體內也不斷聚積起能夠腐蝕靈魂的屍毒。


    穆天珍長劍輕舞,纏繞著黑色霧魘的翠玉長劍,劍鋒所過之處,那些人形灰霧皆崩裂破散。


    “秦兄!再堅持一下!”


    圍繞著秦虎的霧影皆被穆天珍揮劍斬散,焦卓趁此機會抓住秦虎的手,就欲將其從泥沼中拖出。


    “焦卓哥!把這家夥也一起拉上來!”


    被焦卓拖拽,秦虎還不忘抓住了扈鈞。本來拽一個人也有些吃力,此時秦虎又拖上了一個扈鈞,黑大個焦卓由於使勁,滿臉憋的醬紫。


    “狼小子!放手!我跟你說!放手!”


    扈鈞肆意人生多年,從來都是他人受自己恩惠,哪有像今日這般憋屈過,此時他一聲怒吼,掌心發出一股推勁,打在了秦虎身上。


    “起!”


    配合著扈鈞的那股推力,焦卓用力一拉,將秦虎從泥沼中拖拽了上來,而反觀扈鈞自身,泥沼裏隻剩下了張不羈的麵龐:“狼小子!若我還能活,定找機會與你好好打過!”


    話音落,連那最後一寸麵龐,都沉入了泥沼之下。


    “扈鈞!”


    望著那徹底消逝在自己麵前的扈鈞,秦虎悲從中來,那個家夥,怎麽能就這麽走了!


    “秦虎哥,別悲傷了!快走!不然我們也出不去!”


    穆天珍麵露焦急之色,隨著圍繞過來的霧影愈來愈多,即使是她,都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


    岑意遠一看到那些人形灰霧被穆天珍三人吸引,立馬對身旁的幾人說道:“魂霧被他們吸引過去了!趕緊走!”


    隨即一馬當先,向著前方跑去。


    李寅看了眼那被人形灰霧環環圍繞的三人,知道他們已是無救,歎了口氣,隨後狠下心來:“走!”


    另一邊,原先與牙所化的霧影纏鬥在一起的銀煞狼和裂魂虎,此時由於扈鈞陷落,裂魂虎直接化為了光影消失在了空氣中。


    “嗚!”


    銀煞狼仰天嗚鳴,似乎在為這短暫並肩的同伴而悲,它的身上,本來銀白色的毛發因為霧影受傷染紅。而潛藏於灰霧中的牙,渾身沐血,有兩隻禦靈的,亦有他自己的。


    “殺!”


    正當牙興奮前衝時,一隻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牙!夠了!目的已經達到,別瘋下去了!”


    牙打開拽住自己的手,不喜的看了麵具人一眼,卻仍是壓抑住心中對血的渴望,停了下來。


    “隨我來!”


    望著那突然離去的灰色霧影,銀煞狼本能的警覺起來,那片灰霧中,有一股讓他熟悉且畏懼的氣息,它環頸炸毛,猶豫著,沒有敢跟上前去。


    “牙,準備好蛛絲。”


    陳沐與牙前方,一大片人形灰霧環繞著圍困其中的三人。


    穆天珍手中的翠玉長劍不知揮舞了幾許,提劍的右手已經微微顫抖;焦卓的禦靈赤蟬不斷吞吐著火焰,盡管對這些人形灰霧所造成的傷害甚微,但他依然堅持著。而那些霧影仍如沒有盡頭般,不斷的壓榨著三人所剩不多的活動空間。


    秦虎喘著粗氣,望著還在與霧影戰鬥的穆天珍和焦卓,心中愧疚一湧而出:“都怪我,若不是你們為了救我,也不會落難於此……”


    焦卓迴頭,黝黑的麵龐上全是打滴汗珠:“說什麽喪氣話!我們不是一個小組的麽!”


    “我……”


    “別說了秦虎哥!待會我會集中靈力擊破一個口子,你和焦卓哥趁機衝出去!”


    見女生這樣說,秦虎急了:“那你了,天珍?”


    “我……”


    穆天珍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隨後看向焦卓,說道:“隻有你們安全了,我才能放心逃走。”


    “這……”


    焦卓迎著穆天珍的視線,隻見女生表情堅毅,眼中閃爍著某種光芒,決死的光芒。


    焦卓咬牙,一隻手按住了秦虎的肩:“好,我一定會帶秦兄出去的!”


    穆天珍提劍,一道黑白靈力夾雜著黑色霧魘纏繞在翠玉長劍上。


    “陰陽劍引——天劍式!”


    翠玉長劍下劃,一道黑白二色光刃向前斬去,刃光所過,沿路灰霧皆土崩瓦解,露出一道還算康莊的大道。


    “走,快走!”


    穆天珍單膝跪地,脆弱的鵝裙壓在膝下,如那折翅的蝴蝶。


    秦虎被焦卓背在背上,他止不住的迴頭,望著那漸漸被灰霧籠罩住的女生的身影,眼睛裏全是悔恨的淚水。


    “蛛絲,斷了。”


    麵具下,陳沐的臉皮抽了抽,他沒想到天珍妹子的那一劍威力這麽大,讓他先前和牙做的準備直接報廢。


    那邊,焦卓背著秦虎逃竄而去,不過陳沐並不準備攔下二人,他與焦卓的賬,秋後再算也不遲。


    “沙、沙……”


    是腳步聲,近了,愈發近了。穆天珍抬起了腦袋,望著來人,如水的雙眸,此時已漸起漣漪。


    “陳哥哥,是你麽?”


    女生有些憔悴的聲音讓陳沐的心顫了一下,他向著女生走去,不敢多快,不敢多慢。那些本來張牙舞爪的人形灰霧都停了下來,自動為他讓出了一條道路。


    陳沐沒來由的心想,讓灰霧讓道的自己,多像一個男子漢!


    嗬,滑稽的男子漢。


    陳沐彎下身,女生已經撲到了他的懷中,小拳頭錘著他的背,嗚咽:“陳哥哥,你這些天去哪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麽!”


    陳沐輕輕的拍了拍穆天珍的背,嘴裏隻是一個勁的說著:“來晚了,對不起……”


    不知過了多久,穆天珍嗚咽的聲音小了,轉為輕輕的唿吸聲,陳沐這才發現她睡著了,是啊,想起昨夜還在防備著自己的女生,也該累了。


    陳沐輕輕的抱起了穆天珍。


    女生很輕,盈盈細腰堪堪一握;女生睡得很甜,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


    又過了許久,陳沐這才想起,他們的腳下,還埋著個刀疤君。


    “對了!牙,快把那個男生挖出來,可別把人憋死了!”


    “牙,幹嘛呢?快行動啊!”


    陳沐看著牙,牙盯著他懷裏的女生,直到他第二次提醒,才又看了他一眼,表情冰冷:“自己動手!”


    “誒?你是鬧什麽脾氣呢!”


    牙轉過身去,不理睬他。


    陳沐有些尷尬,懷裏還抱著穆天珍,他哪裏來的手?


    “陳哥哥,放我下來吧。”


    穆天珍不知何時醒的,被陳沐抱著,少女俏臉含羞,又因為剛剛醒來,帶著絲懵懂,就如那三月初苞的桃花,十分可愛。


    “哦。”


    陳沐撓了撓頭,將穆天珍輕輕放下。


    “天珍妹子,你先等我一會兒。”


    陳沐從乾坤囊中取出赤雲竿,找準先前扈鈞陷下去的地方,開挖!


    不一會兒,一顆有著兇惡嘴臉的頭顱被挖出,隻是現在這顆頭顱上,盡是黃土、泥屑。


    “呸、呸、呸!”


    重新唿吸新鮮空氣,扈鈞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他活動著那唯一可以移動的腦袋,向上看去。


    “好家夥!你們果然是一夥的!”


    扈鈞怒道,他嘴裏的“一夥的”,自然指的是穆天珍與眼前的帶著麵具的男人,那麵具上可分明湧動著灰霧,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


    “哎!夠了啊!天珍妹子剛才可真是來救你的!”


    “那你又是誰?”


    “我?”陳沐笑了,“我隻是個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的好人罷了。”


    “還好人?那為何你不以真麵目示人?還有你臉上的麵具,分明繚繞著灰霧!”


    陳沐不滿的瞪了眼露出土麵的那顆腦袋,他腦海裏突然有了種將扈鈞重新埋了的衝動。


    見此,穆天珍開口道:“陳哥哥,別為難扈鈞了,快把他放出來吧。”


    “看啊,可是天珍妹子為你求情,我在把你挖出來的!”


    陳沐說完,繼續抓著赤雲竿挖了起來。


    赤雲竿不比鐵鍬,陳沐才挖到一半,已經累的不行,他開口道:“好了,憑你這體格,自己也能爬出來了!”


    扈鈞兩手撐住泥土,雙腳用力,“騰”的一下從土裏躍了出來。


    “噗!哈哈!”


    望著眼前的泥人,尤其是對方裸露胸口上的那道大疤在泥土的覆蓋下更加明顯時,陳沐忍不住大笑起來。


    扈鈞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對於陳沐的恥笑,他並不在意,“你和那些灰霧真不是一起的?”


    “呃,怎麽說了,這些魂霧的確是我弄出來的。”結果陳沐話剛說完,扈鈞與穆天珍以齊刷刷的看向他,“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能控製那些灰霧。”


    “這還不都一樣!”扈鈞警惕道。


    陳沐有些苦惱:“這怎麽就能一樣呢?區別是,這些魂霧本就存在著,隻不過我能控製他們罷了。”


    陳沐的話,不緊沒能打消扈鈞的警惕,反而讓穆天珍愈發困惑起來,她問道:“陳哥哥,溟胡畔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迴想起與焦卓釣溟的那夜,陳沐心中是苦澀與滑稽參半,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天珍妹子,這件事我路上慢慢與你解釋,現在,你二人需要與我去個地方。牙,把這刀疤君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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