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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有一句話說什麽來著,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程筠墨出自閩南程家,光這個身份,即便她什麽都不做,敵將都會主動去查她。更何況,自程先家主程柰及其夫人去世後,閩南程家聲名在外的並非是繼任家主程亦卿,而是程筠墨。


    這個一介女流之輩。


    如此以來,程筠墨的用兵之道、習慣等,估計敵將已經查的幹幹淨淨,將程筠墨這個人剖析到比她本人還要了解的地步。


    哪怕程筠墨刻意不按常理出牌,但一個人的習慣卻很難改變。


    可以這麽說,隻要宋羽楚與敵將對上,被拆穿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屆時……程筠墨失蹤一事便會被坐實。


    宋羽楚幾乎是在一瞬就想到了現在北疆城的狀況,北疆城裏並沒有能與敵軍主帥抗衡的將領,而且他們的皇上還在城中。皇上在城中有利有弊,之前閔封瀾在城中動靜不小,雖然拔出了不少蛀蟲,但身份一事也徹底爆了出來。


    宋羽楚下意識的低頭隱下自己的表情,輕輕笑道:“我怎知閣下不是敵將派來的?”


    語氣仿若閑聊。


    閔封瀾幾乎從來沒有將一件事的關鍵交給一個非自己心腹手下的人去辦,將希望寄予他人身上,這無疑是下下之策。


    而閔封瀾應對這件早晚都會爆發出來的事情,並非隻有這一種辦法。


    但是,依靠程筠墨在敵軍中的名聲,讓對方主動退兵,無疑是傷亡最少的辦法。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打破了宋家的寂靜,紀遲讓人將手中抬的東西放下之後,去敲了宋庭渝的房門。


    因是深夜起身,宋庭渝一身單衣,散著長發,冷靜的看著被手下人抬過來放在地上的人。


    與其說是人,還不如說是一具具石像。


    但這石像並不是巧匠們一刀一刀刻出來的,而是真人石化出來的。


    活人石化,化石散,出自南疆玉家。


    而這種用毒殺人的手法,南疆玉家之人用的最是嫻熟。


    紀遲適時開口:“主上,少主帶人過孤山時,發現了這些人。屬下查了查這些人是皇上派去隨羽楚小姐出城的,一個不少。那小姐……”


    “找。”宋庭渝指了指地上的人:“既是皇上的人,便將他們送到皇上那裏去吧,讓少主隨機應變。”


    閔封瀾麵色陰沉的坐在主位上,想來也是,一大清早一開門發現門前躺了一堆屍體,那心情自然不會美麗到哪裏去。


    閔封瀾深深覺得帝王權威被人挑釁了。


    喬燁逐一查看了一下屍體,過了許久終於得出結論道:“初步判定死者是派去保護宋小姐的那隊人馬,一個不少,全部都中了化石散之毒。該毒出自南疆玉家,製作過程極為繁雜。玉家上下,據探子報,會製作的人寥寥無幾。死者身上沒有其他傷處,故而臣斷定兇手必是一位用毒高手。”


    南疆玉家,化石散。


    閔封瀾一下子便想到了景牧。


    景牧長於南疆玉家,若說他不會用毒,嗬嗬……哪怕玉家再不待見他,耳讀目染這些許年,不懂,嗬嗬……


    宋羽楚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把他讓她射下的野鳥變成了烤鳥,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動作那叫一個賞心悅目。


    男人又烤了幾株植物,將其汁液滴在烤鳥上,翻了翻,對上宋羽楚驚訝的眼神,低低地問了句:“怎麽?怕我下毒?”


    下毒,宋羽楚還真沒有想到,若是想要對她用毒,剛剛便一起用了,何必等到現在?


    “我隻是驚訝閣下對這裏、對野外生存之法的熟練,想必閣下從前一定有過許多次這樣的經曆吧?是陪程軍師來的嗎?”在身份被男人拆穿之後,宋羽楚也懶得在他麵前裝了。


    男人搖了搖頭,似乎陷入了某種迴憶。盡管聲音還是平淡,卻多了些空曠之感:“我從沒陪過晚榆出城,她知道我身體不太好,總是擔心我被人欺負,總覺得我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她因為家世以及在軍中身份的緣故,一般都不會出城,出城必有戰亂,這種情況她怎會允我同她一起?”


    宋羽楚在心裏忍不住笑了,男人手無縛雞之力或許不假,但他那一身防不勝防的毒術,他吃虧?就他那眼都不眨一下,一出手便解決掉了一隊人馬。


    吃虧,似乎並不現實。如果這樣的人都會吃虧,那這世上還有什麽人不會吃虧?


    “你為什麽單單留下我?”宋羽楚好奇的問道。


    “我想要替她守住她要守的城,想要代她完成那些她沒來得及完成的事。”男人頓了頓:“殺了你的隊友,隻是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我參與此事。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那些人應該都是直接效忠於皇上吧?”


    “閣下可真是深藏功與名啊!”宋羽楚略帶譏諷道。


    對於北疆一事,朝堂上最近對此事十分上心,原因不外乎這幾個。


    他們的皇上身在北疆,皇上身為先帝獨子,倘若真出了什麽意外,那絕對可算得上是一件令人十分頭痛的事了。


    還有程筠墨,說起程家,可以不知家主程亦卿,可以不知長老閣首席長老程昭,但絕對不能不知程筠墨。


    遙想之前程筠墨前來領命的時候,一襲銀白單衣,以女子之身行武將之禮,愣是沒讓人覺得一絲女氣來。一雙明眸,平淡無波。隻一個照麵,便讓那些反對她的人沒了聲息,甚至有些人都覺得,這樣的人,本就應該是以為帥才,而後隻身入北疆守軍軍營。


    軍法布陣,自成一派。出則挽弓殺敵,征戰沙場,入則推演算法,運籌帷幄。


    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物,豈是旁人可以輕易取而代之的?況程筠墨在程家地位極高,與其弟感情甚佳,程家豈會善罷甘休?


    但是在朝堂上爭論其實是毫無意義的,他們的皇上不在,丞相一職自宋庭渝走後便一直空著,至於請太後重新垂簾聽政,那就更不現實了。


    所以,朝堂上下如今根本就沒有個主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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