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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懊惱的抬手揪扯頭發,將發髻扯的亂糟糟時,他又哆嗦著自懷中摸出一把戒刀。


    拇指上移推開灰黑色刀鞘。


    借著利刃,他看到了自己麵上的滄桑,和下頜處稀稀拉拉的胡髭,以及這雙無時無刻都不在泛著死氣的瞳仁。


    其實在恨著邪予塵的同時,他也同樣在恨著自己,他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弱到隻能任人擺布。


    利刃上的人影越看越陌生,越看越憎恨,途生移開了目光,他真擔心,再多看一眼,他會忍不住先殺了自己。


    起身撲到一方圓桌上,便拿起一壺早已涼透的茶水整個從頭澆了下去,冰冷的溫度激的他打了個寒顫,將麵上水珠拂去,才握緊戒刀貼著頭皮開始剃度。


    隨著一聲聲清脆的哧響泛起,黑發也從頭頂簇簇掉下。


    他好似真的老了,運刀的手也變得不太流暢了,剛剃下第三刀,竟將頭皮刮出了血。


    疼痛讓他麵上透出了痛苦,他的心緒又迴到了很多年以前。


    途生是八歲時跟著師父踏入了南山寺,現在他腦海還能依稀記得第一次去南山寺剃度時,他總擔心師父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下刀會刮破他的頭皮,所以每次,刀子剃發的響聲都能成為他的恐懼,可師父雖然胡子花白,但從沒有一次失誤過,而如今,自己還沒有走到他的年齡,這手便已經開始抖了嗎?


    他不服輸,但心卻是怯了,因為下刀的手,開始變得緩慢,變得越發小心謹慎。


    廢了好半晌的勁將一頭烏發剃去,他已經覺得胳膊肘有些發酸,停下來緩了口氣,才又開始去清理下頜的胡髭。


    整個修飾過後,容貌看著精神了不少,然而眼睛裏的光澤卻是再也迴不來了。


    他將戒刀收入懷中,便推門行了出去,城內的魔兵躁動一片,個個都顯得十分不安,途生雖不知魔教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殺了魔兵的人是誰,但無論如何,敵人的敵人便是知己,所以他認為此次將會是他最佳的複仇機會。


    不遠處站著的段末,鐵青著一張臉,像發威的雄獅指派著手下。


    他和初塵的脾性相反,初塵話多人也吵,而段末喜歡端架子,平日裏更是不甚言語,但雖然如此,他下手卻是極狠的,不過途生沒被他欺辱過,因為受他侮辱的人都不會活過第二日,所以在此處,途生最狠的人是邪予塵,最懼怕的卻是段末,因為邪予塵隻有途生第一次踏入這片土地時,正眼瞧過他,之後的十九年裏,他就好似高高在上的白月光,雖然光暈會波及魔教的每一處區域,但卻從不會獨獨對準一人,所以遙遠的威懾讓途生心中的恐懼淡卻。


    而段末卻是時時都會監管著城中每一人,活像地府判官,在這裏,魔兵的壽命長短,都在他一念之間。


    而途生,苟延殘踹在這片魔族大陸,見了他,更是低垂眉眼,連和其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今夜,他量著膽子朝段末行去,因為這一次若還是複不了仇,恐怕這輩子,到老到死,他都隻能成為別人的地下囚。


    走到段末身前三步之遙,途生便咣當一聲跪倒,雙手拄地,額頭也貼地的懇求“魔教有難,小人自當也該出一份力。”


    段末的眼神像刑法的刀一樣落在他光禿禿的頭頂,隨後又踹了踹他的肩,迫使他抬頭。


    途生被踢的麵色漲紅,卻不敢發聲,怯生生的抬頭,段末才認出此人是誰。


    正好,他這會一腔的悶火無處宣泄,瞎和尚剛好撞到火山口,臉剛揚起,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段末反手揚起的一巴掌打到撲落在地。巴山書院


    “死和尚,是想趁亂逃吧!”


    段末咬牙切齒的謾罵,同時已經上腳狠狠踢在了他胸口。


    途生不敢反抗也無力反抗,抱著頭任由他打罵。


    寒風凜冽,涼意直往骨子裏鑽。


    段末狠狠的朝他踢了下去,一腳又一腳,直到地上見了紅,才停手。


    途生蜷縮著身子,一口接一口的熱血從喉頭湧出,他痛苦極了,刀,好似已經習慣了這種粗鄙的對待方式,雖然胸腔疼到像要炸了,但依舊頑強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跪著繼續乞求。


    段末心裏想不通為何魔尊要留著這個廢物,還養了他十九年,心想,也不能這般白養著,魔教的餘糧食也不是天下掉下倆的,現在倒也該讓這個廢物出出力,便準了,因為覺得他已經是強弩之末,翻不出什麽浪花,可雖是如此,謹慎的段末還是交代了魔兵要看緊他。


    如願的途生在起身背對著他的一刻,渙散的眼神才聚攏,凝結出殺意。


    他佝僂著身子跟隨魔兵朝著?冥城外行去,不看不知道,一看途生才深吸了一口氣,城外魔兵的屍體幾乎要堆積成山。


    當初,在他踏入?冥城時,初塵告誡過他?冥有三處禁地,其一是‘噬魂塔’,其二‘?冥地心’,其三魔尊的寢殿。


    而現在他已經知道,‘噬魂塔’中囚禁著十大魔王,而‘?冥地心’則培育了一群專門用來作戰的高階魔兵,而昨日初塵帶走的正是?冥地心中的高階魔兵。


    眼前死去的魔兵不是缺胳膊就是短腿,死相慘重,然而這裏麵卻並沒有高階魔兵。


    雖然高階魔兵和普通魔兵一樣,都是著黑金鎧甲,但高階魔兵的作戰盔甲上鑲有治愈寶石,這種寶石,可以在魔兵受傷後,治愈魔兵的身體,隻要胸口寶石不碎,魔兵就不會死,因此高階魔兵和普通魔兵並不難區分。


    現在,它們需要掩埋屍體,其實並不必刻意處理,隻是段末為了不讓魔尊看到此場景來氣,和如此多屍首堆在城門外不光彩,所以才這般發動兵力進行處理。


    途生摸了一把還在火辣辣刺疼的胸腔,不敢多做怠慢,便隨手抓起鐵鍬加入了挖坑行列。


    實則是挖坑,心思卻在複仇的事上,他目光警惕的在四周遊走,去觀察投屍之人,心裏則開始溫習起自己曾用過的心念傳咒術。


    他想的是,一旦再看到投屍之人,他便要要用心念傳咒術,將此處的消息散播出去,要告訴對方邪予塵不在城中,還要告訴他們,殺死高階魔兵的法子。


    但一直苦苦勞作了數個時辰,直到次日清晨,途生也依舊沒有再等到投屍之人。


    由於落雨的緣故,腳下都是淤泥,加重了勞作負擔,眾魔兵都因此累到紛紛癱坐在地。


    唯有途生一人還在頂著雨水,拚命的幹活。


    灰蒙蒙的天地間,他虛弱的身子一遍遍拖起魔兵屍體往深坑中扛。


    即使高強度的勞作讓他累到渾身僵疼,連氣都有些提不上來,但他依舊在不遺餘力的鼓勵著自己,此番若再倒下,將會一生為奴,所以他不能倒,即使累死,累到隻能用膝蓋匍匐在淤泥之中,他亦要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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