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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好嗎?”北淵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帶著幾分擔憂。


    黛長安努力的上揚嘴角苦笑,隨後又道“我已經分享了一個秘密,那你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啊?”


    “沒問題,想聽本酋長何事?”


    黛長安眨巴了一下眼睛,目光望著城堡下的滔滔江水,思索了半晌也不知道具體想聽什麽,便讓他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兵家戰術,騎射武學,可否感興趣?這些我都很擅長!”北淵很誠懇的問。


    黛長安卻是蹙眉直搖頭,她又不是男子,才不要聽這些,便道“我要聽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很無趣,要不我同你講講這大鮮卑山中的妖怪,以及我平日裏都是怎麽降妖的?”


    “少來!”


    北淵這般躲避,倒真是讓黛長安覺得好奇起來。


    北淵看著她較真的表情,笑著揮袖,坐迴王座上,開始使喚手下拿一壺燙酒上來,黛長安覺得他這是要耍賴了,北淵卻雲淡風輕道“這二十年來,還沒有人敢窺探本酋長的生活!”


    “那我就偏要做著破天荒的第一人!”


    “哦?”北淵盯著她,嘴角的笑意逐漸收斂,這時,侍女已經拿來了一壺酒,兩盞酒杯。


    北淵卻隻留下了一個杯子,他隻是想小酌一杯,但並不想讓她再沾一滴,昨日一事,他算是怕了這黛長安!


    剛倒下一杯酒準備飲下,卻被黛長安一把奪過,質問道“你還想逃避!”


    “本酋長有什麽可逃避的,隻是我的生活著實無趣,一句話便能結束的一生,無需贅述!”


    “那你就慢慢講,反正長夜漫漫,我會耐心傾聽的!”黛長安在他身邊坐下,揚手便將酒灑在了地上,北淵驚的直挑眉,但卻還是笑了出來。


    黛長安或許還不知道,自從她出現後,北淵總會頻頻發笑,但他對其他人卻不是如此。


    此時天邊的夕陽已經開始逐漸下沉,北淵有所猶豫,但終歸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故事,他的聲音輕輕擴散在冷風中,很平靜!


    “我父王,自小便對我十分嚴厲,所以我五歲便開始習武、修煉真氣,每日的活動範圍,也隻局限在武場、寢殿和書齋,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沒有樂趣,沒有童年,也沒有歡聲笑語,有的隻是血,和淚!


    八歲那年,我記得那日也是這樣的時辰,夕陽西沉,當時我正坐在書齋中,研究父王給我的古籍,但是那一刻,我所有的心思都被窗外的晚霞所吸引。


    我很好奇城堡之外的世界,同時我也好奇,同齡孩子的生活又是如何,他們是不是也跟我一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泡在書海和練武場。


    所以那日,我逃出了書齋,逃出了城堡,一路沿著夕陽下沉的方向不停的奔跑!


    我看見了大海,遼闊到無邊無際的海域,當殘陽鋪水的盛景,映入視線時,我的內心是鵲喜的!


    海邊成群結隊的信天翁,在空中低鳴,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比自己還大的鳥,我在沙灘上興奮的追逐這信天翁,用手去觸碰海岸上擱淺的海龜,甚至赤裸著雙足下海摸魚,我覺得那一日,是我所有童年時光最開心的一日!


    我一直待在海邊,直到夕陽徹底下沉!讀書網


    夜幕時分的大鮮卑山更美,因為草叢間會飛起無數的螢火蟲,一閃一閃很是迷人,我在草叢裏跌爬,隻為捕捉到一隻螢火蟲送給父王!


    我不記得那一夜,我摔倒過多少次,但當我捧著一把流螢的時候,我覺得一切都值了,我想要給父王一個驚喜,我覺得他看到我親手抓的流螢,定會格外開心!


    可是一切竟跟預想天差地別,我從未見過父王如此憤怒過!


    當時,我站在他麵前,一句父王剛脫口而出,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巴掌落在臉頰,沉重的一擊,讓我整個人都撲出兩米外,血淚順著臉頰不由分說的滑落。


    他狠狠的斥責我,罵我是廢物,說有我這樣的兒子,是他的最大的恥辱!


    如果說這世間有什麽武器是殺人於無形,我想那應該就是父王對我失望的言語。


    當晚,我被罰跪在城堡之下,整整一夜,寒意入骨,疼痛難忍,我差點以為我會死在那個夜晚,因為我真的太疼了!


    但後來我發現,讓我真正痛苦的,並不是身體的傷,而是來自於精神的羞辱!


    當晨曦升起,整個城堡的人如同看另類一般看著我時。


    我覺得這是父王此生對我最嚴厲的酷刑,我甚至覺得他的目的達到了!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逃出過城堡,再也沒有做過一件讓他惱怒的事。


    他成功的將我培養成了一個傀儡!”


    北淵的嘴角苦澀的上揚,黛長安卻聽的渾身一陣雞皮疙瘩洶湧,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北淵很可憐,難道這就是君王家,表麵風風光光,背後卻是如此不堪重負的蛻變。


    她想要說什麽,但開口卻是吐出一連串的冷氣!


    北淵凝視這遠方,像是在同她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十六歲那年,父王出戰殺敵,臨走前,他對我說的唯一一句話便是,唯有活下去,才有資格掌握自己的人生,他向我道歉,說如果有下輩子,他定會親手幫我抓流螢,他還說,我逃出城堡的那次,他一直都在我身後默默地跟著我,他說他也想讓我和其他孩子一樣,但為了部落,他不能。


    父王最後在那次大戰中喪命,部落中的酋長之位,並不是父亡子承,而是公平競爭,武鬥奪勝負。


    但我沒想到的是,當時所有人都三叩首,尊我為王!


    我突然覺得或許當時我跪在城堡下,他們的目光並不是嘲諷,而是心疼。


    後來,當我自己也坐上這冰冷冷的王座時,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同身受,原來父王的孤獨一點都不比我少!”北淵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抬手便按住了太陽穴。


    空氣壓抑的讓人有些透不過氣,黛長安甚至覺得眼角有些微微濕潤,下一秒,她便抬手取下鬥篷,披在了北淵身上。


    “你這是?”北淵很莫名她的舉動。


    卻見黛長安笑道“走,我陪你去抓流螢!”


    “你腦子壞掉了吧!”北淵語氣十分嫌棄道“流螢隻有盛夏時節才有,現在已然入秋,基本常識拜托了解下!”


    “那你陪我去海邊走走。”


    北淵扯下鬥篷朝她丟了過去,揚笑道“本酋長沒你想的那般孱弱,若你想憐憫我,我勸你還是省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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