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大門合攏,隔絕了響個不停的手機鈴聲,薑枳在完成術前準備後便專心做起了手術。


    她今天手酸的厲害,可即便如此,一旦投入工作,她的手還是一如既往的穩。


    切割頭皮、定位鑽孔、切割顱骨、分離硬腦膜和內骨板……手術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手術室的大門卻在此時打開了,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走進了手術室,目標明確的朝薑枳走去。


    為首的是薑枳的老熟人,京都一院院長林岩柏。


    林岩柏跟薑枳認識很多年了。


    往前六七年,林岩柏還是臨城一家三丙醫院科主任的時候,薑枳便被人送到了他麵前,讓他給她安排一台手術。


    林岩柏都驚呆了好吧。


    當時薑枳才幾歲?


    十五歲?十六歲?


    可就是這樣一個還沒他兒子大的小女孩,竟然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完成了一百多台手術!


    而且一台比一台難度等級高,一台比一台用時短!


    她以林岩柏難以想象的速度成長起來,最後卻把功勞盡數送給了他。


    林岩柏又是心虛,又是懷疑人生。


    然後他的人生突然就變了樣。


    靠著薑枳送給他的業績,他在醫院的話語權越來越高,職權也越來越大。


    但這是表麵上的。


    私底下他卻是一名被薑枳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卑微學徒。


    薑枳偶然聽到醫院的同事議論他,說他能力不配位,說他實力也就那就,不知道是怎麽坐到現在的位置的。


    她一想對啊。


    光是送他業績,他卻沒有相應的實力匹配,等將來她學成離開了,他不是完犢子了?


    抱著送佛送到西的想法,薑枳決定對他進行特訓,務必讓他的能力能匹配上他的職位和名聲。


    於是他就慘了。


    耐力不夠?


    那就爬山跑步,一天十公裏起步。


    手不夠穩精準度不夠高?


    那就在模擬材料上練習,從淩晨練到天黑。


    什麽夾黃豆夾米粒夾金珠,什麽練打結練縫合,反正什麽需要練什麽。


    半年的時間,在薑枳的折磨和指點下,他的業務水平突飛猛進。


    然後薑枳就走了。


    ——對於她而言,學醫是為了興趣,也是為了繼承她祖父母的衣缽,但她從沒想過在這一行業紮根。


    林岩柏高興又難過,無數次感歎薑枳不專攻醫術委實是可惜了。


    薑枳人雖然離開了,不過一日為師,終身為娘嘛。


    這麽多年來,林岩柏逢年過節都會好生問候一番他師父她老人家,順便死纏爛打的求著她去他們醫院做手術。


    薑枳被他磨煩了,正好也需要一定頻率的手術防止手生,便答應了他一個月至少接一台手術。


    林岩柏胡思亂想間已經走到了薑枳麵前,此時薑枳的手術正進行到關鍵時刻,他沒敢開口。


    等了兩分鍾左右,見她開始下一步了,才小心翼翼的道:“師父,跟您商量個事兒。”


    在薑枳的要求下,他一般都是喊她林醫生的,隻有在有求於她或者心虛的厲害的時候,才會一臉討好的叫她師父。


    這會兒聽到這個稱唿,薑枳頓時想翻白眼了。


    不過這會兒她沒空做這種高難度的動作,目光依舊盯緊了眼前的顯微鏡,抽空道:“直接說事。”


    林岩柏也知道現在不是適合廢話的時候,立刻讓出了身後的另一名男子,先是介紹了一下對方的身份——京都一院神經外科一把手胡主任。


    隨即道:“這位病人本來是胡主任負責的,隻是因為病人的腫瘤位置太深太靠近腦幹了,胡主任隻有五成的把握,正好您今天有空,我便把這台手術安排到了您手裏,但是……”


    林岩柏說到這暫停了下,忍不住去看薑枳的神色,卻見她目光專注依舊,拿著手術刀的手更是穩得跟上了支架似的。


    不由在心裏感歎了句薑果然還是老的辣,師父到底是師父。


    繼續道:“但現在出了個緊急情況,京大附屬一院那邊來了個病情更複雜的病人,而且對方的身份很不尋常。”


    “現在附屬一院乃至京都各大醫院都找不到敢接這台手術的醫生,對方家屬不知道從哪打聽到您就在京都,指明了要您接手病人,所以……”


    “所以你想讓胡主任接替我繼續這台手術,我立刻趕去京大附屬一院接手新病人。”


    腦組織被牽開,薑枳終於看到了位於大腦深處的腫瘤,不由微舒一口氣:“是這意思嗎?”


    她聲音平靜,神色更是沒有分毫變化,林岩柏額頭卻滲出了冷汗,磕磕絆絆的道:“是、是……”


    “林岩柏,你膽子大了不少。”


    依舊是沒有起伏的聲音,林岩柏卻嚇得當場給她跪了!


    所幸胡主任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胡主任沒見過薑枳,卻知道她——準確的說,華國外科界就沒有不知道她名頭的人。


    雖然意外於對方的年輕,卻不會懷疑她的實力。


    畢竟薑枳剛才的操作他看的分明,這是做不得假的。


    也因此,他知道,那台手術除了她,沒人能做。


    胡主任看了眼已經不敢說話的林院長,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還是接過了解釋的任務。


    “林深老師,這事不怪林院長,而是那位病人的背景太深了,林院長得罪不起,我們醫院得罪不起。”


    林深是薑枳二十歲以後她爺爺奶奶給她取得名字,也是她作為外科醫生時用的名字。


    當初因為她年齡太小,即便她持有國家特批的證明,也很難取得外界的信任。


    因此除了病人及其家屬知道她是主刀醫生,對外她都是借用的林岩柏的名頭。


    直到二十歲以後她才開始以林深的名字出現在醫學界。


    這兩年她接的手術不多,至多每個月兩台,總共也就三十台左右。


    但因為手術難度高且百分百成功率,她作為林深的名頭還是迅速在外科界傳了開來,甚至有了外科神之手的稱號。


    胡主任看了眼那雙即便被他們打擾也沒有一絲顫抖的手,終於明白對方為什麽能在這個年紀就獲得這樣的成就了——手穩,心態穩,還有天賦,她天生就是做外科醫生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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