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有困難嗎?”顧斬顏從她的手裏將碗接了過來隨便喝了一口,眼睛都沒抬一下。


    “不是,就是挺突然的,你怎麽會想到見我的父親?”賀沂已經將飯盒給收拾了起來,盒子裏還剩下了半桶的湯都沒有喝完,但她現在已經沒有心情陪著顧斬顏欣賞自己做的湯了。


    這正好合了顧斬顏的心意:“沒有,就想著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也應該和你父親說一下了?總是不能一直瞞著的吧?”


    賀沂看著顧斬顏的眼睛,想要從他的眼神中看清楚這話裏有幾分的真誠。


    但那雙眼睛如同一潭死水,根本不起什麽波瀾,完全看不見其中有什麽情緒,賀沂沒有把握顧斬顏是不是真的對自己已經接受了。


    “你就好好休息,我讓禦風過去接他。”顧斬顏已經拿起來電話。


    賀沂完全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衝上去摁住了他的手。


    顧斬顏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嗯?”


    “我父親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隨便給他打電話,或者叨擾他,還是我自己去吧。”賀沂稍微有些緊張,那摁住的手都一直在顫抖。


    顧斬顏用勁地從賀沂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若是你非要自己去,我讓禦風送你。”


    “不用了!”賀沂快速地收拾好飯盒,“我還是自己去吧,我等會兒就買票過去。”


    “不用這麽著急吧?”顧斬顏心中狐疑。


    “沒事的!反正我也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你想見我的父親,這讓我很開心,我必須要馬上將這個喜悅告訴他。”


    說著,賀沂直接衝了出去,甚至都忘記了關門。


    看著她快速離開的背影,顧斬顏鬆了一口氣,自己正好可以喘幾天氣。


    不知道為什麽,以前的露兮給自己的是救贖的感覺,可是現在的賀沂給自己的,居然是壓抑。


    從公司裏出來,賀沂甚至都來不及迴去,直接將飯盒丟在了一邊的垃圾桶裏,自己立刻去了火車站,買了最近的一班車。


    從小到大,她都喜歡坐火車,尤其是迴家的時候。


    大學的時候,她特別喜歡坐火車,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夠慢一點迴到家,有時候她甚至會特意買繞路的車票,或者時間最長的那一班車,給自己更多的時間去準備迴到那個家裏。


    直到現在這個毛病還是改不了。


    這一條路線並沒有改變太多,還是那些山水,她突然就想到一句話:“人生代代無窮盡,江月年年望相似。”


    自己早就已經變成了不是最初的自己,但這裏的花草樹木還是那些。


    如果能夠一直不變多好。


    這是她第一次買這麽快的火車。


    幾個小時之後,天已經大黑,她站在火車站前。


    這是一個小縣城,這裏的風氣過去了這麽多年也還是如此,外麵到處都是舉著小牌子的旅館招待所拉客戶的人,還有各種黑車司機站在門口攬客。


    她這一路上出去,被無數的人攔截過,好不容易出來,外麵已經不熱鬧了。


    從車站望出去,隻有十幾米的地方是有可見光的,她的臉上出現了鄙夷:“怎麽這麽多年,還是舍不得修個路燈!真的越窮越摳門!”


    她輕車熟路地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往右邊去了。


    車站前麵一百米處有一個麻將館,賀沂老遠就已經看到了,她加快了腳步走過去。


    這小縣城的路麵坑坑窪窪的,走幾步就會崴腳,尤其是她的腳上本來就有傷,後來的腳步速度就越來越緩慢。


    好不容易才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有個熟悉的聲音:“對勾!”


    然後又是一片唏噓聲,說話的男人臉上都是憤恨:“不打了!不打了!怎麽又輸了?!”


    說著男人就想要走,卻被同桌的人給抓住:“老賀,你這沒有道理吧,是不是欠賬上癮了,上一次的都還沒有給,今天又想跑?”


    “這本來就是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的!”男人的脾氣很大,明明是欠了錢卻像是一個大爺一般,甚至恐嚇般的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拳頭。


    這讓周圍的人根本就不敢再動了,隻能悻悻地放下了手:“你真的就是一個潑皮無賴。”


    男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是你們自己心虛!要不就不要跟我打呀。”


    這理直氣壯的樣子任誰看了都生氣。


    麻將館的老板看不得他這樣,不願意賣煙給他,這對於嗜煙如命的男人來說根本不能忍:“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不起錢?!是不是?!”


    他一把揪住了老板的衣領:“我的女兒可是在大城市裏做老總的!你還怕我不給你錢是不是?!”


    老板害怕地哆嗦起來,但還是不願意妥協:“你女兒那麽有出息!怎麽不見來接你去享福呢?!”


    這話說到了男人的傷心處,他眼中的憤怒更甚了:“你懂個屁!”


    “她就是不要你了!你就還是一個窮光蛋!”其他的人也跟著老板一起羞辱男人。


    男人一時之間雙眼無神,轉來轉去地看著周圍的人對著自己嘲諷地笑道,他心中的憤怒更多了幾分,揮舞著拳頭恐嚇在場的所有人。


    “爸!”賀沂一瘸一拐的走進去。


    所有人都看向門口。


    男人的嘴角立刻控製不住地上揚,上去就摟住賀沂的肩膀,驕傲地向所有人宣布:“誰給你們說的不要我了?!這不就來了嗎?!我女兒每個月都會給我寄錢,你們有嗎?!”


    這得意忘形的樣子和剛才完全不一樣。


    賀沂直接將男人的手從自己身上取下來,和男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但男人此時已經完全被喜悅充斥了,根本沒有在意到這個細節。


    賀沂身上的衣服是絲綢的,一看就價值不菲,剛才還嘲笑男人的人,此時都是羨慕的眼神:“就說這老賀的運氣好!有福氣!這女兒是又漂亮又有錢呀!”


    “就是!”這些人也都是人精,趕緊順著樓梯往上爬,“你這女兒都迴來了,也不缺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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