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父親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飄來的,又像是從他靈魂深處擠壓出來的一絲歎息。我的心猛地一顫,子安?我的表哥?父親怎麽會突然提起他?難道……難道父親也在後悔,後悔當初沒有聽從子安哥的勸告,帶著我們遠走高飛嗎?


    「子安……」父親再次呢喃,聲音裏充滿了懊悔和絕望,像一柄鈍刀,一下一下地割著我的心。子安哥,那個從小到大都像一座巍峨的高山一樣守護著我的表哥,那個總是笑著說「喬喬,別怕,有哥在」的表哥,如果他還活著,他會怎麽做?他會像以前一樣,毫不猶豫地擋在我們麵前,用他寬闊的肩膀為我們遮風擋雨,用他堅實的臂膀為我們撐起一片天嗎?


    「要是子安在就好了……」母親的聲音顫抖著,帶著一絲哽咽,渾濁的淚水在她布滿皺紋的眼眶裏打轉。我的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是啊,要是子安哥在就好了。他會背著我走過泥濘的道路,他會保護我們不受壞人的侵害,他會用他的智慧和勇氣,想辦法解決所有問題,讓我們一家重新過上幸福的生活。


    子安哥,那個霸道又妹控的表哥,從小到大都把我護在手心裏,把我當成他的小公主一樣寵愛。記得小時候,我被鄰村的惡霸欺負,是他像個小英雄一樣出現,小小的身影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將我護在身後,趕走了那些壞孩子,即使自己鼻青臉腫也毫不在乎。上學的時候,我被人嘲笑沒有新衣服穿,是他偷偷攢錢,省吃儉用,給我買了一條漂亮的紅裙子,讓我在小夥伴麵前揚眉吐氣。工作後,我受了委屈,是他二話不說就幫我出頭,教訓那些欺負我的人,即使因此得罪了上司也毫不後悔。


    子安哥,他總是默默地付出,不求迴報。他會在寒冷的冬夜,偷偷往我的被窩裏塞熱水袋;他會在我生病的時候,徹夜不眠地照顧我;他會在我生日的時候,送給我親手製作的小禮物,雖然簡陋卻充滿了愛意。有他在,我永遠不用擔驚受怕,永遠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就像生活在溫室裏的花朵,無懼風雨。可是現在,他不在,我們一家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在風雨中飄搖不定,像一片落葉,無根無依。


    「要是子安在,我們肯定不會這麽狼狽……」我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像一隻受傷的小獸,發出無力的嗚咽。我的眼前浮現出子安哥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的笑容溫暖如陽光,驅散了所有的黑暗和恐懼。


    母親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就像小時候哄我睡覺一樣。「喬喬,別怕,就算子安不在,媽媽也會保護你。」母親的聲音沙啞而無力,卻充滿了堅定和愛意,像一股暖流,流淌進我的心裏。


    我抬起頭,看著母親憔悴的麵容,心中充滿了愧疚。母親為了我,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原本烏黑亮麗的頭發如今已經花白,她原本光滑細膩的皮膚如今已經布滿了皺紋,她原本充滿活力和希望的眼神如今已經黯淡無光。我不能再讓她擔心了,我必須堅強起來,保護她,保護這個家,不讓子安哥在天之靈為我們擔憂。


    「媽,你別擔心,我們一定會找到那個智者,然後揭發那些壞蛋,為你們討迴公道!」我語氣堅定地說,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增添幾分力量,也仿佛這樣就能給母親帶來一絲安慰。我要為子安哥報仇,我要讓那些害我們家破人亡的壞人付出代價!


    母親欣慰地笑了,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卻也更慈祥了。「好孩子……」她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頭,眼神中充滿了愛和希望。我相信,隻要我們母女齊心協力,就一定能夠戰勝困難,重新過上幸福的生活。


    我們繼續往前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四周靜悄悄的,隻有我們粗重的唿吸聲和偶爾的幾聲蟲鳴。


    這山穀的風啊,簡直就像一隻巨大的,冰冷的,看不見的手,粗魯地抓撓著我的臉,一下一下,又冷又疼。每一陣風都像一把鋒利的冰刀,刮得我的臉生疼,好像要把我的皮都撕下來似的。唿——吸——,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口氣卻像冰碴子一樣,凍得我的肺都疼。這風裏還夾雜著一股怪怪的味道,一種說不出來的草藥味。嗯……有點像薄荷的清涼,又有點像艾草的苦澀,還混雜著一些泥土的腥氣,以及某種不知名的花香。這味道聞起來讓人心裏毛毛的,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我的手凍得通紅,像兩隻紅蘿卜,我使勁搓了搓,希望能暖和一些。哈——我對著手哈了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從我的嘴裏飄出來,像一朵小小的雲,在我的眼前慢慢地散開,然後消失不見了。爸媽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就像兩隻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鳥,互相依偎著取暖。爸爸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媽媽的頭靠在他的肩上,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眼窩深陷,嘴唇幹裂,就像幹枯的河床。但是,在他們疲憊的眼神深處,我卻看到了一絲劫後餘生的喜悅,就像在漫長的黑夜裏,終於看到了一絲黎明的曙光。


    「智者……到底在哪兒呢?」我揉著咕咕叫的肚子,小聲地嘟囔著,聲音細若蚊蠅。自從我們逃亡開始,我們就一直風餐露宿,餐風飲露,居無定所,食不果腹。我們僅剩的一點幹糧,也早就吃得一幹二淨了。現在,我的肚子餓得像擂鼓一樣,咚咚咚,咚咚咚,響個不停,吵得我心煩意亂。我的胃也開始抗議了,一陣陣痙攣,讓我感覺渾身無力,兩腿發軟,好像連抬腳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感覺自己就像一棵枯萎的小草,隨時都可能倒下。


    媽媽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頭,她溫暖的手掌在我的頭上停留了一會兒,就像冬日裏的一縷陽光,溫暖了我冰冷的心。「喬喬,餓了吧?」媽媽的聲音裏充滿了擔憂,像一根細細的針,刺痛了我的心。


    「再堅持一下,你爸爸知道地方,肯定能找到智者的。」媽媽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卻充滿了力量,給了我一絲希望,讓我覺得,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也一定會有光明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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