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雪驚懼地飛撲向顓雲澤,亦感到自己胸前劇痛,殘存著意識卻一時間也毫無反擊之力。她的身子同時被那可怖的觸須纏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顓雲澤被甩向魔潭的方向,下方煙霧蒸騰而起。


    她瘋狂徒勞地催動靈力掙脫觸須的禁錮,雙目赤紅地嘶聲喊道:“雲澤!”


    “王爺!”青陽帶著一眾黑甲軍已經攻破了鳩靈族的最後防線趕了上來,驚悸之下紛紛飛撲向魔潭。


    千鈞一發之際,已是身受重傷的夜闌傾力一躍騰空飛撲向顓雲澤墜落的方向,將他手腕一拉一拽,奮力推向青陽等人的方向。


    已經魔化成觸須怪物的阿耶斯低吼著狂嘯連連,揮起數條觸須將一眾人甩落山崖,隨即轉而攻擊夜闌,敏捷如靈蛇般絞緊他的身體,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他猶不解恨,猛地將夜闌甩進魔潭。


    在那一刹,絞纏在遊雪身上的粘膩觸須忽地一鬆,她失去力量的綿軟身軀飛快地墜落魔潭,倒旋墜落中從她衣襟裏掉落出一顆黑色金色流紋的石頭也飛速往下掉落。


    迎著蒸騰而起令人窒息的氣浪,下方的炙熱的溫度足以將人瞬間融化,夜闌的身影在下方倏忽一閃很快被灼熱的氣浪席卷不見,伴隨著漩渦的尖嘯聲擦著她的臉頰唿嘯而上的是一抹白色的魂魄顯出了原形,竟然是銀煞,他依舊凝聚著阿隨的容貌。


    “阿隨?”遊雪還未從夜闌消殞的痛惜中緩過神,乍見這張熟悉的臉有一刹那的遲疑。


    阿隨的臉在熾烈風暴和白芒看不清表情,隻見他深深凝視著她的臉,掌心托著那枚阿耶斯的黑色心髒,張了張嘴吐出兩個字:“信我。”而後轉身俯衝而下,白色的流光四散飛濺,消失在令人窒息的熾熱氣浪下。


    似是察覺到自己心髒的氣息,上方光線一暗,已化作黑色長滿膿包肢體全被觸須取代的黑色魔物忽然閃爍著金色的眼睛,虎視眈眈地往下方看來。


    “勞倫斯!”此時熱氣已經灼傷了遊雪的咽喉,她嘶啞著喊道:“你一直尋找的心髒在我手裏,你輸了!無論是一千年前還是現在,你都輸在了紫羅的力量之下,你這個敗類!”


    她淚流滿麵,卻囂張地大笑著,她劇烈喘息著,大口吸入周圍厚重又炙熱的氣體,在體內凝聚成洶湧澎湃地氣流,這熾熱可怖的力量不僅沒有吞噬她還順著她的筋脈流竄遊走,刹那間整個人猶如著了火般繚繞起赤色火焰,將纏繞她的觸須盡數焚滅。


    隻聽上方碎石紛紛墜落,那團魔物猛地躍下魔池,朝遊雪襲來。


    就在那一刹,恢複了些許力量的她催動全身靈力騰空而起,閃爍著烈焰的雙掌擊中他魔化猙獰的麵門,將碾成碎渣的白玉玦和炫金色機艙碎片盡數拍入他腦顱和雙眼之中。


    已經化為魔物的阿耶斯吃痛怒吼著揮動著散發著黑色毒液的觸須狠狠貫穿她當胸。


    遊雪似不覺痛,她緊緊拉著觸須不放,任由下方的引力牽扯與這個魔物紛紛墜入了熱浪滔滔的池水中。


    那一瞬間,整個空間忽然山搖地動,洞口上方隱見轟雷閃電之聲,魔池開始四麵傾塌碎石紛紛打著旋滾落,澎湃洶湧的妖氣嘶吼著不甘和怨憤,如萬鬼咆哮直衝雲霄。


    三道閃爍著電流的閃電一路撕裂了天際黑雲,挾雷霆之勢擊向魔池洞口,攪散了漫天席地的灰色氣柱,鉛灰色的氣流轉瞬被打散成萬千旋轉的渦流,最後在洞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風穴。


    從風穴中忽然出現一張猙獰的怪臉,他似要仰天呐喊,卻又被一道雷電擊散了形狀,巨大的爆破聲衝天而起,瞬間從裏麵噴發出耀目的火柱,滾滾濃煙很快在半空中形成了巨大的蘑菇雲,火勢很快朝四周蔓延,燎燃了山脈肆虐枯朽幹燥的莽林,誓將這一方妖族盤踞數百年的髒汙之地焚滅成灰。


    數日後,幹旱多年的北疆第一次迎來了連日暴雨,縱然明都城已破,古蘭大軍侵占了王庭,都沒有讓他們體會到多少亡國的悲苦。


    古蘭軍沒有大肆擄掠殺戮,在李複親自趕往北疆明都城後,與一直跟隨在北征軍的晏邢匯合,協助大軍收降俘虜,召見投誠官吏,安撫戰亂饑荒中流落四處的難民,讓他們重新安居在自己的土地上重建家園。


    瓊琦來到明都城已經一個月了。


    還記得初到明都城時,暴雨滂沱,城裏城外的伽羅國百姓在暴雨中狂歡。


    幾乎是被青陽和邰昊一左一右挾持著飛入行館,看到並排兩張床躺著顓雲澤和管存山,一人摔得血肉模糊,卻自愈力堪稱奇跡的瑞王;一人似失了魂魄,隻會說:“快走”兩字的瘋子。


    在她醫治半個月後,瑞王的皮外傷都已經痊愈,讓人喜憂參半的是他的記憶好似停留在西沙西弩族與遊雪分別之前。


    而管存山在不停的被顓雲澤逼問遊雪的下落之後的某一夜,就在瓊琦給他喂完藥後,明明癡癡呆呆躺在床上的人忽然憑空消失了。


    在古蘭國的朝廷官員隨援軍趕到伽羅的明都城這一天,青陽在明都城郊的荒道上找到幾日不見蹤跡的元梓月,她正捧著辛羽的骨灰和藍軻一人一馬緩步而行。


    “梓月!”


    元梓月轉身看他,眼中無悲無喜一片漠然,“你這個時候該守著你家王爺,他可不能再自殘了。”


    管存山消失後的晚上,顓雲澤忽然恢複了記憶,他清醒過來唯一一件事就是橫刀自盡,是青陽和瓊琦發現倒在血泊中昏迷的他,傷口正在兩人肉眼可見的速度奇跡般重新愈合。


    瓊琦已經想通了緣故,於是十分惱怒顓雲澤枉費遊雪的一番苦心不自愛,不顧李岩和青陽阻攔,加大了安神藥的劑量,索性讓他睡個徹底不至於繼續自殘,直到將他打包送迴古蘭國王都,讓顓騰風自己來處理這個沒有求生意念的弟弟,至於會不會因這藥量喝成個傻子,她才不管。


    青陽走到她跟前,見她眼裏去意決絕,心中抑製不住的難過,語氣也透露著悲傷,他強忍著想要擁抱她的衝動,僵硬地立在原地:“你去哪裏?我好去找你。”


    “不要找我,青陽…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在我心裏,隻有你是我唯一喜歡的姑娘,小月,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要離開?”


    “我已經荒廢了太多年華,現在四方大定,我想到處去走走看看,也想知道自己能走多遠。


    青陽,不要再喜歡我,經曆這麽多事後我才明白,在我心裏那個人的影子始終揮散不去,已經生了根發了芽。縱是此生與他無緣結為眷侶,那我也認了。你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她淡淡一笑,對臉色蒼白的青陽微微點了點頭,便翻身上馬,不留半點留戀的策馬遠去。


    藍軻迴頭看了眼青陽,以自己的閱曆實在是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這個失戀的傻子,於是緊隨元梓月的身影也離開了。


    他想先迴海國看看,不知道白楚硯有沒有按時服用遊雪給他的藥丸,他希望這個異母大哥能娶妻生子長命百歲,別把白龍一族的什麽使命甩給他,他還想做個行俠仗義的遊俠走遍雲翮大地,才不要困守一方算計來算計去,太沒意思。


    身在潼關的藺子健和玉明軒帶領著一眾工匠探察了遊雪指出的五處風穴口,發現被他封印的可怖風穴已經消失,隻留下了五六丈深的深坑。


    藺子健迴憶著遊雪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笑臉,對著被他遷移到密室中的天脊玉陷入了深思,最終在三個月後,他攜帶著厚厚的一卷圖紙和天脊玉,浩浩蕩蕩往王都城趕去。


    清冷的微風悄然拂過秋日的古蘭國謁城,金色的陽光和煦又溫暖,熙熙攘攘的熱鬧街市一如往昔,沒有殘留半絲禍亂後的陰霾。


    顓雲澤牽著飛焰從皇宮出現,昨日千秋宴,他在宮宴上露了一個臉便轉身進了禦守塔,看著被藺子健重新用天脊玉築建的帝窟秘陣,靜坐了一個晚上。


    隻有他知道,天脊玉已經與普通白玉石無異,周身的靈氣已經消失,於是他準備啟程前往乾影島,也許遊雪在那裏等著他去找她。


    既然他死不了,說明遊雪的神魂軀殼還在雲翮大陸的某個角落,餘生的時間很長,他會找到她。


    他沿著上三坊轉入昭和街,立在熙攘喧囂的繁華大街上,凝視著那一座古樸的三層雅樓。


    ‘南星樓’還是一如往常的清冷蕭瑟,與這一條熱鬧街市格格不入,紅漆大門緊閉,卻沒有落鎖。


    他眸光微微一動,走上前輕輕推開厚重的木門,踩著那落在薄灰上的細碎腳印一步一步走向後院。


    庭院中那抹白衣身影站在大榕樹下,聽聞動靜她踩著滿地落葉緩緩轉身朝他看來,清麗的眉眼在看清他的一瞬間綻放出一個明媚的微笑:“雲澤,好久不見。”


    謝謝書友,謝謝陪伴,中秋快樂,祝你幸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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