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輛古樸的青銅馬車停在了客棧柵欄外,辛普跳下馬車,跪倒在馬車邊上,從馬車裏走出來一個銀發鶴須的耄耋老人,身著褐色高領長袍,繁複精細的卷雲猛獸圖騰鑲繡在袍擺袖口,腰間綴著五彩瑪瑙墜飾,眉骨間垂掛著狼牙額墜,看模樣打扮就是遊牧部落的族老人物,十分有氣場,他踩著辛普的背走下馬車。


    辛普起身緊隨他身後緩緩步入這座荒蠻之地的破落客棧,朝二樓的天字一號房走去,令辛普錯愕惶然的是屋中已經沒有遊雪兩人的身影。


    老人並未說話,隻是環視著房間布局,眯眼輕嗅著空氣裏的氣味,“離開多時了。”他淡淡道。


    辛普不敢置信地拉過路經門口的夥計,低吼道:“人呢?”


    夥計嚇了一跳,對上他那雙酒紅色的眼睛,頓時縮了縮脖子,“不…不知道,早上過來,桌上放了一塊黃金,不見人了!”


    他倒是希望這樣的豪客多來一打,既省房間又省事!


    辛普一把甩脫他,朝老人一躬身:“小人的錯!請長老降罪。”他驚疑不定地說:“會不會聖尊知道了她來此,率先我們一步?”就是怕發生這樣的事,昨日才冒險現身想將她擄走,結果還是事與願違!


    被稱為族長的老人看了他一眼,並未置一詞,緩步朝外走去,很快兩人駕著馬車朝北駛去。


    遊雪和晏邢站在客棧後方一處戈壁上,瞧著快要消失在風沙中的馬車,皆是深思之色。


    遊雪沉聲說:“那個老頭我認識,和鳩羅旭是一夥的,之前西南叛亂也有他的參與!”


    晏邢不愧是流亡西沙多年的情報人員,他補充道:“這個人叫做藤煌弈,是巴普照部落的智囊,十分受斯隆的敬重,不過這一次看來是斯隆逆了他的意了,否則他一定會隨身跟在斯隆身邊。”


    遊雪知道斯隆就是那個斯堯的親叔叔,“他難道是潛伏在斯隆身邊的叛徒,實則是天九戈的人?否則為什麽會來找我呢?”因為當時在西南,他就是作為鳩羅旭的幕僚出現的。


    “你終於怕了?”晏邢笑得幾分深意。


    遊雪轉頭看著他,忽然道:“爹爹,想不到您輕功這般了得,此行全靠爹爹了!”


    晏邢臉一僵,“南星姑娘,你身懷靈力秘術,可以對老朽下禁製,老朽願意在這客棧等姑娘凱旋。”


    “哪裏哪裏,晏大人真是高看小女了,有晏大人同行,小女必定事半功倍呀!晏大人也想早些迴西沙,等待你主子的密令吧!”


    晏邢冷著臉不說話,率先朝那馬車方向疾行而去。


    遊雪看著他動作,也是嘿嘿一笑,緊跟其後。


    ※※※


    鏢車走出西沙荒漠,經過已成斷垣廢墟的沙集之地,再越過崎嶇陡峭的葫蘆山脈,往南走二十裏,就到了潼關。


    潼關城牆高達五丈,北起葫蘆山,南至鄂蘭江,是西北第一大關口。


    當安陽鏢局的馬車緩緩駛入關隘通過巡邏兵的搜查後,才能通過,進入城門第二道嚴查。


    這一次是安陽鏢局二當家迦多親自護送押鏢,倒讓熟悉安陽鏢局的幾個巡衛有些驚訝,對嚴查的手段也寬鬆了些,馬車隻是撩開一道縫,看了眼迦多正坐中間,禮貌笑了笑就放下了厚重車簾,讓鏢車通過。


    鏢車中都是一些看起來似玉非玉的石頭,想著估計是給飛鷹堡壓的標,這一年來,飛鷹堡鑄煉兵器可是搜尋了各色晶石材料提煉鋼韌純度,他們作為古蘭國要塞的官兵也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隱在城門入口處一些攤位小販打扮的男子見到安陽鏢局的馬車駛入城中朝鏢局駛去,他們當即各奔一方去熾黎盟和茶館報信。


    玉明軒坐在茶館大堂角落,聽著市井傳言和八卦消息,看到熾黎盟的探子迴來,也不動神色取了杯子重新斟了一杯茶後,遞給他:“如何了?”


    “馬車中有兩人,那個女人是遺族人!”


    “看來此事是真的,盯住那些鏢車裏的東西,必要時非常手段搶過來!”


    “是!”那個探子坐在玉明軒對麵皺了皺眉又說:“主子,那個二當家迦多不對勁,行為舉止和往常完全不一樣,像個木頭人。”


    “那女人一直和他在一起嗎?”


    探子正要迴話,一個馬夫打扮的人走到旁邊桌子坐下,壓低聲音輕聲道:“盟主,那個女人不見了,隻是眨眼間就不見了。”


    玉明軒沉思了片刻,說:“將那個二當家趁夜綁了,送到莫君峽給瓊神醫看看。”


    “是。”


    ※※※


    莫君峽距離潼關以北百裏之外,峰巒錯聳,峭壑陰森,中間有山道盤旋幽曲,穿關城而過,是西北外關抵禦北疆城郡最後一道關卡。


    四萬中軍大帳駐紮在莫君峽關外五裏的荒黃草原上。


    元梓月剛剛為青陽包紮好腰部被戰斧砍中的刀傷,看著昏睡的男子,她紅著眼睛收拾好藥箱正要去找瓊琦,瓊琦已經掀簾走了進來,她走到毛氈邊蹲下身一番查看,歎了口氣道:“幸好沒被那伽羅國的鐵蹄踏破腦袋,等熬過了今夜,算是過了一道坎。你在這裏守著,外麵有我和別的軍醫在。”


    前幾日又是一場戰鬥,這一次並不是血魔軍團,隻是普通的邊鎮騷擾,可是敵方用的是鳩靈族飼養的猁獸,獠牙所過之處,無一幸免,雖全部斬殺,也是慘勝。


    元梓月臉色凝重地問:“還沒有藍軻他們的消息嗎?”


    藍軻隨顓雲澤返迴莫君峽後,帶著熾黎盟的兄弟潛入了北疆伽羅國,因為藍軻在辛羽的預見中看到了遊雪在伽羅國皇都的身影,他隻跟元梓月提了一句,別人都沒有說。


    元梓月口風很緊,就算顓雲澤孤身闖敵營迴來渾身浴血的樣子,她都沒有透露遊雪下落,因為遊雪也曾說過,預見會因為現實的因素而改變,並不絕對。


    如果隻是空歡喜一場,不如不知道為好。


    她放下藥箱,疊好青陽換下的血色鎧甲,緊緊握著他冰冷的手,紅了眼眶:“青陽,你說過要照顧我一生一世,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麽履行承諾?!”


    瓊琦走出帳篷,恰好看到顓雲澤朝軍營後方的峽穀行去,她也上前幾步道:“王爺。”


    顓雲澤見到她,麵色微霽,“潼關送來一個人,還請瓊姨同行參詳。”


    瓊琦點了點頭,她心中縈繞了有半個月的疑問,此刻難得顓雲澤身邊沒有旁人,她直言道:“王爺那夜將斯堯帶迴時,究竟服了什麽藥?”


    明明那麽多刀傷,不可能沒有內傷,可是她查探他脈息時,根本沒有異常,且傷口極快就恢複了。


    可是顓雲澤又不是遊雪,他隻是個凡胎肉體啊!


    她就怕這個瑞王因為遊雪的事情,一時想不開做些偏激的事情。


    顓雲澤腳步一頓,好似受到了什麽悚然驚心的事情,能感到他渾身在顫抖。


    “呃…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奇怪你恢複的太過奇跡了些…”瓊琦不知道哪裏說錯了,隻能奇怪地抬眼看他,見他抿緊了嘴唇臉色蒼白,似是想到了什麽額頭滲出了冷汗


    “王爺,你怎麽了?”她扣住顓雲澤的脈門卻被他抽迴手。


    隻見顓雲澤扶額,似在迴憶什麽,啞聲道:“我…我竟然忘了這一事…”


    一時間他隻覺渾身發冷,當時趕到蒙郡時已聽聞倆鎮被屠,而莫君峽山道間更是一路的屍骸遍地,根本無暇想太多,連夜與將領商議好對策也沒有想太多,直接先自己帶了一群人直擊敵將大營攻其不備。


    他知道遊雪在他身上下了秘術,在海國時一直沒找到管存山問清楚這究竟是什麽秘術,他隻知道他所受的一切傷害都會反噬到遊雪的身上。


    此時瓊琦突然提起,他才恍然從戰場殺戮中清醒過來,他捂著胸口,似才受重傷的病人單膝跪在了地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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