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管存山說留著夜闌還有用,於是之後幾日,遊雪為了控製自己的殺意,遠遠地繞著夜闌走。


    她也會時不時跑到那些船匠的隊伍中圍觀他們安裝水翼,興起時會一針見血指出欠缺之處,讓眾人不禁側目以對,然後見她站在寬闊的甲板上仔細觀測天氣和風向,在眾人不留神之間又縱身躍入海中。


    不僅讓這些巨人族人心生感慨,這小小的身軀中居然有這麽強悍的力量,皆是不敢小瞧了她。


    當遊雪再次爬上淺灘時,等待著她的不再是一襲紅衣的夜闌,而是一個身著紅金鎧甲的高壯倭奴將士。


    她瞅了對方幾眼,發現有幾分眼熟,但倭奴族人在遊雪眼中真心辨識度不高,可以概括的兩點的就是長如馬臉,眼睛占整張臉的三分之二,頗有漫畫風的奇幻色彩。


    那青年將士往她跟前邁了幾步,見她沒有睬他,隻是坐在沙灘上抱著膝看海平麵,於是不得不單膝抵地:“南星姑娘。”


    聽出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遊雪終於轉頭看他問道:“這位將士可有事?”


    “那日多謝你相救!”


    “啊?”遊雪愣了一下,才想起那天起航出海幸存的那個青年倭奴,她這才仔細打量他的眉眼,發現他雖然臉也很長,不過輪廓比例很勻稱,右頰處有一道傷疤,應是那天海船上傷的。


    “遇到那種危難時任何人都會出手相救的,我也不過是順手施為,你不用掛懷。”


    倭奴將士笑了笑,長腿一伸,突然就這麽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遊雪覺得奇怪,這些倭奴除了倭奴王外,好像都對她和管存山存著很深的敵意,大概兩人看著是古蘭國的人,而他們就是被古蘭國南海大軍打敗,撤離到此地被困,心中存著怨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初次見姑娘,就覺得有幾分眼熟,”倭奴將士突然說。


    呃?


    遊雪扶額,怎麽走了一個夜闌,又來了這麽個奇葩?


    莫非她沒穿越之前,這‘本尊’還招惹過倭奴族人?


    她翻了幾個白眼不想理會,準備起身要走。


    倭奴將士見她神色不善,似察覺自己言行冒犯了,拉了她濕淋淋的衣袖一把,從懷裏拿出一個玉白色的人偶湊到她眼前一晃。


    遊雪一愣,下意識伸手去抓,那還對方手長身高,反手收迴,咧著大嘴一笑:“姑娘可願一談?”


    “這玉偶不是你的!”遊雪蹙眉冷聲道,這是玉髓雕刻的!


    顓雲澤當初送她的一片雪花形狀的玉髓和眼前這個人偶的玉質成色是一樣的,而人偶麵容雕刻栩栩如生,就是她的眉眼輪廓!


    “姑娘好聰明,確實是本將撿的。”


    遊雪盯著他高高舉著的玉偶,壓著火氣道:“好吧,你要談什麽?”


    於是,兩人找了一塊隱蔽的礁石上坐了下來,遊雪抱臂冷眼看他,視線在他金紅戰甲身上一掃,說:“請問將軍從何得的玉偶,我要聽實話。”


    倭奴將士笑了笑,慢條斯理道:“我叫神牧拓,是倭奴族大將軍神牧元之子。”


    遊雪麵無表情看著他手裏的玉偶,等著他下文。


    “當時我爹替吾王擋下敵方大將致命一劍,而吾王的戰斧趁勢砍中了對方胸襟,這個玉偶就掉落在了我方戰船的甲板上,當時那個敵方將領身受重傷還拚了命要奪迴這個玉偶,我衝破陣形拉扯我爹的遺體,無意間拾得。


    不過,若非有此插曲,也許我們也沒機會撤離,我爹的遺體也搶不迴來。”


    遊雪深深吸了口冷氣,努力平複狂跳的心。


    那次在寒玉穀時,顓雲澤對戰鳩羅幽她就察覺有些不對,原來重傷未愈又遭遇這樣的陷阱,可是他什麽都沒說。


    如今傷他的人就在這裏,卻殺不得。


    她突然不執著玉偶了,隻是笑了笑,“這倒是有意思了,你爹為了救你們大王而死,可你們的王卻將你派上戰船做我們的投路石,這似乎說不通呢。”


    “倭奴族強者為尊,不似你們國家那般世襲罔替,是個病秧子都能坐上王位!”


    遊雪不理會他言語中的嘲諷,若是一直讓這些敵寇誤以為顓騰風還是那個病弱的帝王,也是個很好惑敵之法。


    她淡淡一笑,“你倒是口氣大得很,你覺得你比你們的王更厲害?”


    “倭奴族神牧一脈僅次於王室,”他一雙巨目中翻湧著不甘與恨意,“我父親不可能為王擋刀,他不是這樣的人,也不可能做這樣的蠢事,可惜第一時間我沒有近在身邊,隻是人雲亦雲。”


    欲敵兵,攻其心,卻不知道是誰亂誰的心?


    遊雪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起身負手站在礁石上,“我們不過異族過客,若僥幸從這萬千海渦流中脫險逃生已是奇跡。神牧將軍心懷壯誌當謀定後動,別自毀長城了。”


    她看到倭奴王與管存山並肩從一側的山坡上下來,朝他們這邊走來,便跳下了礁石朝他們走去。


    倭奴王遠遠看著朝他們走近的女子,眼中精光一閃,“南星姑娘,船隻明日就可以試水了。”


    遊雪籠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就是這個人將戰斧劈在顓雲澤身上嗎?


    顓雲澤因為掉落了玉偶,才用邊角料又雕刻了那枚雪花給她嗎?


    她心痛的想要掉下淚,唇角卻含著笑,看向管存山:“一刻鍾。”


    管存山已經看出她眼神有異,他此刻也不沒問,隻是說:“何時?”


    遊雪這才迎上倭奴王的眼神,“請問族長可有信號煙?”


    “有的。”倭奴王笑眯眯俯視她的笑顏。


    “若要試水,明日是個晴天,隻是海上風雲變幻難以預測。


    我有個建議,到時請族長派幾人隨我上船,若成功越過那些海漩渦平安駛出這一帶海麵,我們就往半空中放信號煙。”


    管存山和遊雪迴到帳篷中,遊雪在地麵上用樹枝劃出了航線圖,指著其中一大片地方說,“這一帶都是海漩渦,但是在未時開始,會刮起東南風,在這一刻間隙,”她指著一處海域,“這一帶,可以並行兩艘船快速通過!也許不到一刻鍾,因為海風隨時有可能改變風向,而且海平麵下方的神秘暗湧也會受風力影響,隨時又會形成漩渦吞噬掉船隻。”


    “你剛才看倭奴王的眼神有些不對,是不是有什麽事?”管存山問。


    遊雪不瞞他,她仔細聽了聽外麵的動靜,確定沒有偷聽的人,才對管存山說:“神牧拓應是想借此機會對倭奴王有些動作。”她將海邊與神牧拓的對話和管存山一一道明,然後等他說些什麽。


    管存山沉默片刻,說:“你打算如何做?”


    遊雪:“他拿我當傻子,以為我會上當嗎?他們都不是無辜的。”


    一不小心睡了過去。美劇《黑鏡》,沒有最黑暗,隻有更黑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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