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奢求


    禦書房中,卞嬌一身神機營的褐色甲衣,嬌俏的臉上已經恢複了紅潤,她之前被擄走隻受了驚嚇,並未受傷,喝了遊雪調配的寧神湯睡了一覺就恢複了活力。


    今天特意求見顓騰風,不僅僅是為了拿她描畫出的兵器圖譜敬獻帝王,而是還有一事——


    她站在禦案前看著顓騰風一張一張看的專注仔細,心中有幾分驕傲又歡喜,“大王,卑職有一事請求。”


    “你且說來聽聽。”


    “卑職已經將家傳秘法教授了營中幾位頗有才幹的師父,如今也稍成氣候,所以卑職想請旨入宮伴隨王駕左右。”


    顓騰風一愣,放下手中的圖紙,緩緩抬眼看她:“為何?”


    卞嬌心中赧然,不敢直視帝王明澈的眼睛,垂頭跪在案前,“請大王恕罪,寬恕卑職言行無狀,隻是有些話,若是不說,卑職隻恐是死也難以瞑目。”


    她此刻已經渾然不顧對方尊貴的王者身份,隻想一吐為快:“卑職自從被惡人擄走那一刻起,就已經存了死誌,若是生前有什麽不甘心之事,那便是遺憾再無機會向陛下表明卑職的心跡。“


    顓騰風已經起身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隻是卞嬌卻語速極快地不給他阻止的機會。


    “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卞嬌深吸一口氣,聲音輕且柔,她抬眼看著心慕的男子,“卑職自幼孤苦,看盡事態炎涼,心性冷硬涼薄,本以為會孑然一身守著秘密直到老死,可是自初次看見大王那一刻,卻動搖了心魂,一眼難忘。我們日昭族的女子,敢愛敢恨,若得心儀兒郎,便矢誌不渝至死相隨。”


    顓騰風看著她,眉目未見動容,隻聽他輕聲道:“你先起來說話。”


    卞嬌卻依舊固執著跪在地上,“古蘭國禮教森嚴,卑職知道經此一事怕是難與大王結好姻緣,隻求大王恩典,將卑職留在身邊陪伴,哪怕隻是一個宮女也好,請大王成全。”說罷,她以頭點地拜了下去。


    一室的寂靜,唯聞唿吸聲輕輕淺淺。


    不知道過了多久,卞嬌隻覺腳步聲一步一步靠近,她的心也快要跳出了胸腔之時,感到左肘被帝王一抬,她借力起身,抿唇鼓起勇氣抬眼仰頭看向他。


    顓騰風眸光清冷又深邃:“卞姑娘,實不相瞞,若非當初你自請留下進入神機營,寡人不會留你性命。”


    卞嬌沒有驚訝或憤怒,她笑了笑:“卑職知道的。”


    顓騰風深深看了她一眼,鬆開手,轉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你既然知道,就該明白,寡人無心於你。寡人心中隻有一個王後,無人可替代。”


    卞嬌聞言,僵在唇角的笑意略微鬆動,眼中亦有淚閃動,她雙唇微張想說什麽,可是喉嚨似堵了棉絮般哽噎難言。


    片刻後,她才努力平複了些許翻湧難抑的情緒,深深唿吸了幾次,才看著那挺拔堅韌的背影,她輕聲道:“是卑職強求了,得遇大王,是卑職之幸,大王能留卑職在王宮腳下謀畢生宏願,亦是卑職餘生的福分,不該奢求太多。


    隻是,請大王知曉,縱是風霜雨雪世事變遷,民女…此心永不會變。”她說著說著又是淚如雨下,可那道背影始終未曾轉身看她一眼,她終是輕歎苦笑一聲,抬手擦去眼淚,朝帝王的背影深深一躬,快步拉開門離開了禦書房。


    ※※※


    南星樓中,遊雪點了冥息香,才使嶽博文安靜地沉睡了過去。


    藍軻站在一邊有些好奇地看著南星樓的新客人——管存山,他之前從元梓月口中聽說過,隻覺這人似天上謫仙般不沾世俗,此刻看來,不過也是個中年美大叔罷了,沒有那麽誇張,不及閣主和瑞王殿下萬一啊。


    管存山對旁人打量向來視若無物,他盯著那昏睡的癡傻男兒,清澈的眼眸中翻湧著旁人難以察覺的暗湧。


    “你打算將他一直留在南星樓中?”


    “他活不了多久了,留在這裏至少不會再惹事端給嶽府引禍。”遊雪將他眉宇間的一根銀針拔下收入囊中,才看向管存山:“當時你的藥方,已是警示,是我太愚鈍,沒有第一時間看出深意。”


    “那藥方,並非提示。”管存山收迴視線,目光恢複了平靜漠然,“藥方的墨汁本身就凝煉了這些藥材的粉末,你以為你真的是傀母的對手?”


    遊雪收拾好藥箱,淡淡一笑:“我知道,此事多謝你。”


    管存山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放在桌上,“明日我要出一趟遠門,此物也許你會用得上。”


    遊雪鄭重拿起那枚寸許大小的錦盒,含笑向他致謝:“多謝你。”


    管存山若有所思看著她的笑顏,輕聲道:“水火難容,金家不足為慮。”


    “好。”遊雪點頭,目送他颯然離開的背影,笑意淡去。


    藍軻終於有機會一吐為快,趕緊湊上來說:“老板,金家是火?誰是水?”


    “金家不是火,也不是水,而是一頭蟄伏的餓虎。”


    “那他什麽意思?我完全聽不懂。”


    遊雪看著手中錦盒默然片刻,說:“藍軻,召兩個熾黎盟輕功最精絕的兄弟,跟上他,直到他返迴王都為止。”


    藍軻撓了撓頭,不解道:“他沒有半點武功,會不會太浪費了?”


    遊雪摸了摸他額發,耐心解釋道:“你梓月姐姐輕功也不弱,卻被他發現了。”


    門外一個瘦小身影出現在兩人視線裏,是辛羽。


    遊雪和藍軻微笑著看著他一步一步艱難挪進屋中,短短月餘而已,他就已經不用扶著東西可以獨立行走,這孩子的毅力超乎常人。


    “姐姐,你剛才找我。”


    遊雪點頭,看他走到自己身前,才拉住他的手往嶽博文床邊走去,“姐姐想讓你看他腦海中那個女子究竟是何模樣?你可以辦到嗎?”


    辛羽開心地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終於能幫上忙而高興。


    藍軻驚訝地看著辛羽抬手放在嶽博文額頭,閉上了眼凝神似在窺看什麽,覺得心裏有些發毛,他攤手看了看掌心,想到剛開始經常拉著辛羽手教他走路來著…


    他愁眉苦臉地瞪遊雪,這遺族的辛羽不僅有預知的力量,還能讀心,老板都沒告訴過他。


    幸虧他行的端坐的正,除了偶爾偷吃…


    他真是太難了。


    片刻後,在辛羽的描述下,藍軻在紙上大致描繪了一張秀婉女子的麵容,右眼的眼尾下方有一顆淚痣,他拿給辛羽看,辛羽點頭,大概有八九分相似,點著那個淚痣補充說,“紅的。”


    於是藍軻跑到青陽休憩的房裏,找了元梓月用的口脂,隨意往那黑點上一抹,就成了紅色的淚痣。


    隻是遊雪的舉動令藍軻有些犯迷糊,他忍不住問:“老板,難道你要去裱一張這女子的畫像給這個傻瓜睹物思人嗎?”


    他怎麽看遊雪也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呢,而且在他眼裏嶽博文真的是個讓人愛不起來的糊塗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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