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將手電筒收迴兜裏,摘下了金框眼鏡,和藹地笑道:“目前來看,底款,工藝,胎質都和宋代的工藝對得上。”


    此話一出,江澈心裏頓時一沉。


    片刻後,宋老頓了頓說道:“但是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我怕我人老眼花,看走了眼,能否容我迴藝古齋,用顯微鏡仔細鑒別一番。”


    他看著這件瓷器的底部碎片,覺得大概率可能是真的。


    但是又怕輕易地下了定論,導致這位年輕人傾家蕩產。


    宋老雖然不認識江澈,但他在行業內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前因後果他略微有些了解。


    也不忍心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此遭受無妄之災。


    “那就麻煩您了,宋老。”江澈恭敬的說道。


    在他看來,這件事情或許還有轉機,畢竟現在天色昏暗,就算有手電筒照著,宋老也有可能不小心看走了眼。


    如果能帶去有專門的顯微鏡檢測的古玩店內,想來是更穩妥的。


    肖揚冷笑一聲道:“別想著拖延時間,江澈,今天無論怎麽樣,你也要給魏老七一個說法。”


    隨後,他轉過頭恭恭敬敬地對宋老說道:“宋老,真是不好意思,還要特意麻煩您來迴折騰。”


    宋老搖了搖頭:“沒什麽,老朽對宋代瓷器也算是喜愛,能夠鑒定宋代的青釉汝窯花瓶,談不上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那您先走,我們隨後就到。”肖揚恭敬的說道。


    宋老點了點頭,隨後就拿著手裏的那些碎片往迴走去。


    肖揚對江澈冷笑道:“走吧,一起去看看,讓你死了這條心。”


    隨後轉過頭對魏老七說道:“你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一下再過來。”


    魏老七點了點頭,留在了原地。


    江澈則跟著肖揚和那些吃瓜群眾,一起前往宋老的藝古齋。


    藝古齋的位置,在這條古玩街的角落裏,十分不起眼。


    整體是仿古的建造風格,兩扇雕花木質大門略顯陳舊,一些漆料已經有些褪色了。


    門頭上的兩顆紅燈籠也有些破舊。


    整個店從外麵看起來,根本和業內頂級古玩店搭不上邊。


    踏入店內,一股木頭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再配合上昏暗的光線。


    江澈恍惚間感覺自己仿佛迴到了古代。


    周圍的架子上擺著一些古樸的瓷器,不同年代不同工藝的釉色散發著獨特的光澤。


    還有些泛黃的畫卷和筆走龍蛇的字帖。


    江澈對古玩略微有些研究,稍微估算了一下。


    若是店裏麵的這些東西都是真貨,那麽光是大廳裏麵展示的這些,起碼價值都要七八千萬。


    堪比一個小型的博物館。


    “九假一真罷了,真的好東西不會放在前麵的。”宋老仿佛看出來江澈在想什麽,笑嗬嗬的說道。


    真正值錢的東西怎麽可能放在大廳裏麵展示。


    不過以他在古玩界的身份,也不會放一些跌份的贗品。


    大廳裏麵的東西,都是一些清朝或者晚清時期的一些仿古製品。


    “清代康雍乾時期,曾經在景德鎮特設了一座禦窯廠,專門用來燒一些仿古的瓷器,主要是用來燒一些宋明時期的瓷器,包括宋代五大名窯,以及明代各朝各代的瓷器。”


    宋老坐在櫃台前,一邊從櫃子裏麵掏出顯微鏡,一邊講解道:“大多數的仿品都是皇帝按照宮廷舊藏,下令原樣仿製的,到了晚清時期,五大名窯仿品已經真假難辨了。”


    燈光打開,宋老借著顯微鏡仔細地觀察手裏的瓷器碎片。


    晚清時期,曾經湧現出大量的仿古瓷器,上至明宋青瓷,下至宣統光緒,大多都有仿製,而且水平之高,即使行家高手也很難辨別真偽。


    隻有宋老這種實力雄厚,經手過大量的古玩瓷器,有了大量的經驗,才有資格來鑒定這些古瓷。


    宋老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把腦袋從顯微鏡上挪了開來。


    “小友,這件瓷器確實是宋代的汝窯青釉花瓶。”宋老輕輕點頭說道。


    江澈皺了皺眉頭:“宋老,您確定嗎?”


    倒是沒有想到,肖揚為了對付自己,竟然肯下這麽大的血本。


    宋老點了點頭說道:“老朽敢用整個藝古齋的身家擔保。”


    此話一出,再也沒有人敢質疑這件瓷器的真偽。


    宋老都拿藝古齋做擔保了,難道還有假?


    江澈深吸一口氣,看來今天這七百萬的出定了。


    他當然可以就此一走了之,甚至肖揚很有可能會故意放他離開。


    但如果江澈真的走了出去,以後江家在古玩界的名聲基本就爛了。


    這是江澈不願意見到的。


    江家雖然不做古玩生意,但是到了他們這個層次之後,免不了迎來送往需要用到一些古玩之類的。


    而且自己的老爹也是一個古玩愛好者。


    隻要江澈敢不賠錢離開,以後江家就很難再踏足古玩界了。


    就在這時,魏老七懷裏抱著一個布包,包著其他的瓷器碎片走了進來。


    “怎麽樣,宋老怎麽說?”魏老七剛剛趕到,見宋老已經收拾東西了,忙向肖揚詢問結果。


    肖揚冷笑道:“當然是真貨,宋老用藝古齋做擔保!”


    此話一出,魏老七臉上頓時大喜。


    “小子,賠錢吧!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魏老七氣勢洶洶地對江澈說道:“難道你質疑宋老的決斷嗎?”


    隨後,七八個大漢就將江澈圍了起來。


    但是卻並沒有圍得很緊,很明顯留了一個缺口出來。


    肖揚的意圖很明顯,他巴不得江澈耍賴不出這筆錢直接跑了。


    那他可就有了大做文章的空間了。


    上流階層和古玩界一般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要是一個家族的名譽在古玩界爛了,也會影響到他們在上流階層裏麵的聲譽。


    江澈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卡:“錢我可以付,七百萬我還沒放在眼裏。”


    兩權相害取其輕,江澈不可能讓江家的名譽受損,隻能自認倒黴。


    “不過,我還要親眼看看這些碎片。”江澈看向魏老七手裏的包袱。


    不是他不信任宋老,而是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澈自認沒有宋老的眼力,但是跟著老爹這麽多年的耳濡目染,多少對瓷器有些了解。


    雖然大概率可能看不出什麽東西,但是江澈不願意放棄一絲一毫的機會。


    如果要說理由的話,那大概就是憑借他對肖揚的了解!


    江澈在賭,賭肖揚不可能舍得下這麽大的血本。


    此話一出,肖揚的臉色不著痕跡的變了變,但仍舊是笑道:“看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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