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婭已經很久沒有住過院了,這次住院真的是受盡了苦難,脖子上傳來的疼痛感讓她一點都不敢動。


    這該死的姚國超,怎麽不去死?


    不僅猥瑣,還很賤。


    安冉坐在她身邊一個勁地大罵著:“本來以為有錢人家的子弟能素質高一點,沒想到啊,也這麽沒素質,還很下賤,要不我去教訓教訓他。”


    林婭搖搖頭,歎了口氣,“暫時動不了。”


    “為什麽動不了?”


    “嫖娼什麽的都是小事,再大的,就不行。”


    姚國超不是什麽等閑之輩。


    安冉歎了口氣,有錢有勢就是好啊,犯法了都不能隨隨便便動。


    “知道誰救你了?”


    林婭又搖頭,“不知道。”


    安冉又長歎了一口氣,“哎,這委屈就這樣白受了?”


    林婭笑了笑,“以後會有人收他。”


    “不報警嗎?”


    “會報警。”


    隻不過報警了,沒啥用。


    安冉愈發覺得季景淮很厲害,一個混混,居然能設計到姚國超。


    林婭正想著救命恩人是誰,沒有注意到季景淮出現在門口。


    季景淮一看見林婭躺在病床上,連忙走到她身邊,坐下來,一臉氣憤道:“這可真是太慘了。”


    他看上去很憤怒,但是林婭卻覺得他挺虛偽的,氣歸氣,嘴角怎麽還上揚?


    幸災樂禍,得虧她是沒事。


    安冉見季景淮來了,便悄悄地出了病房。


    林婭沒好氣地看著季景淮,“你來幹什麽?”


    “你受傷了,我當然得來看看你。”


    “你巴不得我死呢。”


    季景淮一臉無語地看著她,“我心疼你呢。”


    “算了吧。”


    “昨天那麽晚了還出去幹什麽?”


    林婭想起來昨天晚上收到的信息就一陣來火,她就不應該去,他現在好端端的坐在她麵前呢。


    她別過頭,有點賭氣,“沒幹什麽。”


    脖子因為轉頭一陣疼,她齜牙咧嘴的皺著眉頭,季景淮也注意到了,目光愈發幽深,“別亂動。”


    “大半夜的出去跑很危險。”他語氣深沉,似乎是在教訓她。


    林婭艱難地又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在教我做事?”


    季景淮盯著她,沒有說話,良久,他歎了口氣,“哎,你說的也是,我是沒資格教你去做什麽。”


    “那你就給我閉嘴。”


    本來就覺得自己挺可笑的,看見季景淮這麽好好地出現在她麵前,林婭覺得自己更可笑了。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有人出現救了她,她現在可能已經被姚國超那禽獸給睡了。


    想想他那一身肥膘和身上濃重的煙味,她就覺得一陣惡心。


    過了會,她衝著季景淮勾勾手指,“過來。”


    季景淮看著她,沒有動。


    她有點不耐煩,“湊近點。”


    他將臉湊上前去,林婭倏地伸手拽著他的衣領,季景淮連忙手掌撐著床麵,生怕壓到她的傷處。


    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她的心情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門外傳來敲門聲,兩個人同時看向門口,門外站著個男人,是葉城朗。


    葉城朗身後跟著個小姑娘葉雨佳。


    季景淮看見葉雨佳倒是沒什麽感覺,但是一看見葉城朗,就渾身不舒服,一張臉臭臭的,真的不想看見這男人。


    他抬起身子坐好,林婭看著他一副很不爽的樣子,不禁笑了,“幹嘛?去開門。”


    “不開。”


    “人家來探病,你把人關在外麵,這顯得我們太沒品了。”


    季景淮倏地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然後站起身走到門口開門,葉城朗見他開了門,麵無表情地衝他點點頭,他知道季景淮和林婭的關係。


    葉雨佳一看見季景淮,便衝他笑,“景淮……”


    “你怎麽來了?”


    季景淮更想問,他們來幹什麽。


    “林小姐生病了,我跟我小叔來看看她。”


    小叔?


    季景淮皺了皺眉,她跟這男人還有這一層關係呢。


    他讓開身子,冷漠地說了句:“進吧。”


    季景淮見他進去了,便找了個借口出去,葉雨佳一看見他走了,看看葉城朗,又看看季景淮,隨後急急地跟在季景淮身後,一路小跑追上去。


    葉城朗走進病房,看見林婭躺在病床上,一臉心疼樣,“你看看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這語氣,搞得好像他跟她很熟似的。


    林婭笑了笑,“沒事,小傷。”


    “聽說是被姚國超搞的?”


    她挑眉,“你消息倒是挺快的。”


    “還行。”


    “你是來看笑話的?”


    葉城朗皺皺眉頭,有點不太開心,“你怎麽把我想的那麽壞?我知道你住院了,是真的想來看你。”


    “嗯?謝謝。”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是關於雨佳的。”


    林婭挑眉看向他,“怎麽了?”


    “我聽她說,有一天晚上她被混混纏住了,你救了她。”


    “嗯,小姑娘嘛,看見了還是得幫一把。”


    “她說你替她花了十萬。”


    這姑娘記性還挺好的。


    她點點頭,“是啊。”


    “我替她還給你。”


    林婭看著他,一臉認真,“不用,我要知道她是你侄女,我就對她好一點。”


    “嗯,一碼歸一碼。”


    說完葉城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來,放在林婭床邊,林婭盯著他的手,視線一直移不開。


    就是這雙手曾經可以彈出這世上最優美的旋律,至少在當年,她是這麽覺得的。


    可惜現在這雙手隻能靠一雙手套來遮住醜陋的傷疤,終日不見陽光。


    她心裏麵的愧疚頓時像滔滔江水一般,怎麽都控製不住。


    要不是因為她……


    葉城朗見她一直盯著他的手看,不禁笑出聲,一隻手輕撫著另一隻手的手背,語氣有點涼涼的,“這雙手啊,當年也算是陪我經曆過生死了。”


    “對不起。”


    除了這個,林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沒關係,不過就是彈不了鋼琴,鋼琴也不是我的命。”


    他一說這話,林婭心裏麵就越來越不舒服。


    誰都知道,他彈鋼琴很有天賦,如果不是因為手出了問題,他現在應該是世界聞名的鋼琴家,一點都不誇張。


    “是我的錯。”


    “不要提以前的事情了,這裏是二十萬,我替她還你,密碼是你的生日。”


    林婭愣住了,抬起頭看看他。


    他眼裏滿是認真,看不出來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二十萬?


    她突然覺得他等這一刻已經等很久了。


    她覺得這不是她敏感。


    “我隻收十萬。”


    “還有十萬就當是利息。”


    “你等這一刻等很久了吧?”她眼神裏麵滿是戲謔,突然問他。


    “你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葉城朗皺著眉頭。


    他不承認,林婭自嘲一笑,語氣很平淡,“其實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在她看來,葉城朗像是得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羞辱她的機會,一個用錢砸她臉的機會。


    甚至她開始覺得,他就是故意來醫院看她笑話的。


    “這隻是就事論事,如果不是你,雨佳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嗯,我知道了,你放著吧。”


    林婭點點頭,語氣有點冷淡,她努力不再讓自己受到影響,眼神也盡量迴避著葉城朗手上的白手套。


    她害怕下一秒,葉城朗會脫下他的手套,將雙手擺在她麵前。


    “嗯,缺什麽的話就跟我說。”


    “你這話說得真像一個暴發戶。”


    可把他變成這樣的人的人,似乎就是她。


    葉城朗臉色變了變,有點冷,“小婭,你沒必要這麽說我。”


    “謝謝你來看我,錢我收下了,醫院不是什麽好地方,你早點迴去吧,以後也不用再來看我了,我們應該也不會再見了。”


    “那倒未必。”葉城朗笑得高深莫測。


    林婭覺得他莫名其妙,隻要他不來找她,她不去找他,怎麽會再見?


    葉城朗站起身,伸手理了理衣服,說道:“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們還會再見的。”


    他轉身往外走,林婭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感慨,曾經的鋼琴少年,到最後身上也是滿滿的銅臭味啊。


    ……


    葉城朗走了,季景淮也迴來了。


    季景淮臉色耐人尋味,尤其是看見她床頭的銀行卡。


    他伸出兩個手指,夾著銀行卡,冷笑一聲,“這是探病?”


    “上次救了他的小侄女,來還錢的。”


    “哦,我都不知道,他跟葉雨佳還有那一層關係呢。”


    “我也是剛知道。”


    他甩了甩銀行卡,笑了笑,“我能拿去花?”


    林婭不耐煩地衝他翻了個白眼,“看見錢你就走不動路了?拿去花吧。”


    “還是林小姐大方啊,密碼是什麽?”


    “我生日。”


    “呦,這麽貼心。”


    季景淮大驚小怪的,要多假有多假,整個人都虛偽的不行。


    林婭看著他這副模樣,有點不耐煩,“你什麽意思?”


    “嗬,分開多少年了,人家還記得你的生日呢,情比金堅啊。”季景淮陰陽怪氣的。


    她盯著他,恨不得用眼神戳穿他,“你最近是吃錯藥了是吧?發什麽神經?”


    季景淮冷笑一聲,將銀行卡塞進兜裏麵,“好了,我學校有點事先走了,你朋友等會就迴來。”


    切,白眼狼。


    林婭也不指望這死愛錢的白眼狼最後能為她做點什麽了。畢竟,他金錢至上,錢就是他爹媽。


    “趕緊滾。”


    “嗯。”


    季景淮果然轉身就走了。


    林婭看著他的背影,有點來火,比剛剛葉城朗用錢來羞辱她,還要來火。


    這死男人是真的不識相,她最近一天要對他發八百次火。


    她艱難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一碰就疼的難受,醫生說要在醫院住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難熬啊。


    林家到現在也沒人來看她,仿佛她是個不存在的人,就連她的親媽,都不來看她一眼。


    嗬,好諷刺。


    她仿佛不是她親生的。


    不過轉念一想,她來不過也是給她添堵,還是不來的好。


    第二天早上,林婭收到了一個快遞,護士給她送過來的。


    安冉一大早便來醫院陪她,她捧著快遞一邊往裏麵走,一邊嘀咕著:“大概是你的哪個朋友,沒有時間來看你,所以給你買點東西。”


    林婭看著快遞,總覺得不太對勁,“我朋友有多少,你心裏麵最清楚了。”


    安冉聳聳肩,有點無奈,“我給你開?”


    林婭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裏麵不會是裝著炸彈吧?


    打開包裝,安冉從裏麵拿出一個罐子來,罐子被一個不透明的袋子裝著,她拿出來一看,驚呆了,是一根帶血的手指。


    她連忙將瓶子扔在桌上,往後退了幾步,麵色難看到刷白,像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她指著瓶子,顫抖著聲音叫道:“是一根手指……”


    “手指?”


    安冉努力平息著內心的震驚,捏著瓶蓋遞到林婭麵前,手控製不住發抖。


    手指上還套著個戒指,林婭認識。


    她伸手捂著嘴巴,有點震驚,一口氣被憋在嗓子眼,有點唿吸不過來。


    “這是姚國超的。”


    “你找人把姚國超手給剁了?”


    林婭瞪著她,小聲道:“我是守法的好公民,快收起來,別讓人發現了。”


    “他,他不會是被人給弄死了吧?這要是弄死了,你可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等吧。”林婭深深地歎了口氣。


    要是有人故意想嫁禍給她,那她可就慘了。要是有人想替她出氣,那就另當別論。


    “把我的手機拿給我。”


    安冉顫顫巍巍地將快遞重新裹好,眼睛都不敢看那東西一眼,隨後將手機遞給林婭。


    林婭拿著手機,翻出江晨的手機號,給江晨打電話。


    江晨正拿著手機準備出門,便接到了她的電話。


    “老板。”


    “查一下姚國超這兩天在幹嘛。”


    “您沒事吧?”


    “沒事,公司的事情你盯著點。”


    江晨連忙答應:“好的,老板,你要好好保重身體。”


    “嗯。掛了。”


    安冉托著下巴看著她掛掉電話,“怎麽樣?”


    “我讓他查一下,看看姚國超這兩天有沒有什麽消息。”


    “嗯,你說,會不會是季景淮幹的?”


    林婭挑挑眉看她,“你也太看得起季景淮了,他也就會耍耍小手段。”


    “那難道是葉城朗?”


    提到葉城朗,林婭唿吸不禁緊了緊,這也不至於吧?


    他應該也沒有這個膽子。


    哦,不,以前他沒有,現在可就不一定了。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不過要是葉城朗幹的,似乎有點合理,他應該挺恨她的。


    季景淮一直到傍晚才來見她。


    她看著季景淮悠哉悠哉的模樣,心裏麵也有點懷疑,她衝他招招手,“過來。”


    他笑著走到她麵前,彎下腰看她,“怎麽了?”


    “你是不是動姚國超了?”她一臉嚴肅。


    季景淮愣了愣,隨後嘴角彎了彎,似乎帶著嘲諷,“看來林小姐對我期待還挺深的啊,可惜我就是個小混混,沒有辦法替你出氣。”


    “真沒有?”


    “你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雞蛋碰石頭啊。”


    哦,他一開口,林婭就排除了可能性。


    他說的也是,他哪裏有那水平?


    不入流的小混混一個。


    他笑著坐在她身邊,補充道:“我是守法好公民,怎麽?是你的前未婚夫出事了?”


    她冷哼一聲,“我看你也不敢。”


    “他要是真出事了,你不是挺舒服的?有人幫你出氣。”


    要是幫她出氣也就算了,要是居心不良,那可就搞笑了。


    她看著季景淮這副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有點不悅,“怎麽感覺你還挺開心的?”


    他摸摸自己的腦袋,一臉無語,“難道你不開心?”


    說實話,林婭是有點開心,但是還夾雜著憂心。


    就等著江晨那邊的消息了。


    一直到晚上八點,林婭終於接到了江晨的電話,江晨告訴她,姚國超這兩天一直都沒有出現,對外宣稱是感冒了。


    “他們家有跟巡捕接觸嗎?”


    “也沒有。”


    掛掉電話,林婭還是有點迷糊。


    被人斷了一根手指,依著姚國超這種睚眥必報的性子,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既沒有出現,也沒有報警,還對外說是感冒,這就有點奇怪了。


    季景淮看著她若有所思,“現在可以放心了?”


    他表情有點耐人尋味,林婭不禁有點懷疑,“真的不是你?”


    “姚國超是誰啊,我怎麽幹得過他?不過嘛,幹你……”


    他一臉壞笑,林婭老臉倏地紅了,這個臭弟弟。


    “再說一遍。”她咬牙切齒道。


    “幹你還是可以的。”


    他笑得明媚,倒是不怕死,就仗著林婭現在不能亂動,為所欲為。


    他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低下頭在她唇上吻了吻,笑得曖昧,“哎,想念你那柔軟的身子,像水一樣。”


    林婭有點惱火,她要不是還有口氣,她都要懷疑季景淮是在對著屍體開黃腔。


    “你給我閉嘴。”


    “所以你快點好起來吧。”


    “哼,你可以去找你的葉雨佳,或者去找那個司晴。”


    季景淮搖搖頭,壞笑道:“她們都不如你。”


    “你試過?”


    “這還需要試?我隻要看一眼你,就能……”


    林婭臉漲得通紅,“你閉嘴。”


    季景淮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臉皮變薄了。”


    他還嘲笑她。


    林婭拿起床頭的手機就要往他身上砸,卻因為動作比較猛,一下子扯到了脖子上的傷,“啊……”


    她覺得自己現在夠矯情的,一點疼就讓她受不了。


    季景淮見她表情猙獰,收起臉上的笑,皺著眉頭道:“這麽衝動幹什麽?你要是想揍我,等你好了,怎麽樣都行。”


    “你確定?”


    “嗯。”


    林婭看著他的臉,心裏麵覺得暖暖的。


    她突然覺得,這麽長時間也沒白養他。


    “司晴那邊,這兩天聯係你了沒?”


    “沒有。”


    “嗯,你不要跟她再扯上關係。”


    季景淮嘴角彎了彎,“吃醋了?”


    “我是不想有人再給我打電話,跟我說一些廢話。”


    “哦,是嗎?”他撩了撩林婭額頭的碎發,拉了拉她身上的被子,又笑著說:“我知道了,我不會跟她聯係。”


    林季景淮長著一張會勾引人的臉,笑起來更是讓人臉紅心跳。


    要不然怎麽能讓司晴和葉雨佳兩人都對她恨的不行?


    “前天晚上,你在哪?”看著季景淮的笑臉,林婭突然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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