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呢,嘛呢,哪來的叫花子,亂闖什麽?”


    黃大媽扯著大嗓門,滿臉不悅,眉頭擰成了個“川”字。


    身旁的錢大媽也不甘示弱,兩人一左一右,像兩堵結實的牆,卯足了勁兒,猛地朝那“叫花子”推搡過去 。


    哪曾想,這“叫花子”反應極快,借著這股推力,順勢一屁股重重地墩在了地上。


    緊接著,他兩隻髒兮兮的手在亂蓬蓬的頭發裏一陣扒拉,把那張滿是汙垢的臉使勁往前湊。


    隨後扯著破鑼嗓子,驚天動地地嚎哭起來。那聲音,就透著一股子委屈。


    “是我啊,你們都不認識我了嗎?我迴自己家,咋就不行了啊?”


    眾人聞聲,目光齊刷刷地射向這個“叫花子”。大家麵麵相覷,眼神裏滿是疑惑,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呢,全都轉頭看向羅媽媽,這人奔著這兒來的,難不成他們認識?


    羅媽媽原本站在人群身後,一開始沒瞧真切。可那嚎哭的聲音傳進耳朵裏,莫名讓她心頭一顫,仿佛有什麽熟悉的東西被喚醒。


    她下意識地往前邁了兩步,等看清地上那張臉的刹那,像是見了鬼一般,“嗷”的一嗓子,整個人像觸了電似的往後蹦了迴去。


    “你不是在改造嗎?怎麽迴事,你是逃迴來的?”羅媽媽聲音都在顫抖,眼睛瞪得滾圓,滿是驚恐與不可置信。


    經羅媽媽這麽一提醒,眾人這才如夢初醒。仔細一瞧,這人可不就是羅家爸爸嘛!


    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年羅家爸爸和羅家奶奶可是被判了十多年的改造。可這才過去幾年啊,他怎麽突然就出現在這兒了?


    難不成,真的像羅媽媽說的那樣,這人是跑迴來的?


    眾人彼此心裏都犯起了嘀咕,這逃獄迴來的人,脾氣肯定暴躁得很,保不齊在外麵還犯下了人命案子,這坐了三年的牢,說不準性子都變了許多。


    黃大媽心裏一緊,眼神快速地朝黃大爺使了個眼色。黃大爺心領神會,二話不說,像腳底抹了油似的,從前門一溜煙跑了出去。


    自打這男人嚎哭出聲,顧哲就察覺到了異樣,趕忙從屋裏出來。他心裏惦記著大媽們的安危,腳步急促,生怕出什麽意外。


    黃大媽瞧見顧哲現身,頓時像吃了顆定心丸,底氣十足起來,忙不迭地朝他揮手喊道。


    “顧哲,快來呀!這人可能是從改造那逃出來的!”


    羅家爸爸聽到這話,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暴跳如雷。


    他猛地把手伸進包裏,“嗖”的一下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寒光一閃,直接朝著羅家媽媽狠狠捅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幸虧錢大媽眼疾手快,在一旁眼瞅著情況不妙,用盡全身力氣,一把將羅家媽媽推開。


    顧哲見狀,心急如焚,腳下步子加快,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去。一把揪住羅家爸爸的胳膊,順勢一扭,反手就奪過了那把刀。


    緊接著,利落地將羅家爸爸的雙手扭到身後,不知從哪兒掏出根繩子,三兩下就把人綁了個結結實實 。


    眾人看著這一幕,一直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紛紛長舒一口氣。再看羅家媽媽,氣得渾身顫抖,胸脯劇烈起伏,眼睛裏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她猛地抄起一旁的棍子,像頭發怒的母獅,朝著被綁住的羅家爸爸衝了過去,一邊打一邊哭喊著。


    “我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王八蛋!你把我女兒賣了,現在還想殺我。我這一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啊,怎麽就攤上了你這麽個惡魔!我打死你,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羅家外婆依靠在門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這個對象,還是她親自給閨女挑的,怎麽就這樣了呢?


    沒一會兒,這黃大爺就給派出所的人帶了來,直接就將人帶了走,像這種逃獄出來的,都會送到看管更加嚴格的地方,還會加刑。


    更何況這羅爸爸剛才還意圖殺人,說不定,這次啊,可能就牢底坐穿了!


    見人帶走了,羅媽媽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一會兒才抱著雙膝嗚嗚的哭了起來,在場的人全都感覺有點同情,紛紛歎口氣,搖了搖頭:攤上這麽一家子人,哎!


    羅媽媽猛地想起了什麽,忽的站了起來,一把抓住顧哲的胳膊,焦急的詢問了起來。


    “顧哲,顧哲,你能不能幫我問問,能不能給我和她爸辦個離婚啊,上次被抓走,這離婚一直沒辦成。”


    一旁的黃大媽連忙幫襯著說話。


    “顧哲啊,你要是有辦法,就給她辦了這個離婚吧,要不然,不是找她就是找孩子,多給他們添麻煩啊!”


    這羅家的事情,林依都和他講過,更何況還有個老爺子呢,萬一人家就扯著,這羅媽媽沒離婚,給老爺子扔這,可咋整?


    顧哲想了想,連連點頭:“羅媽媽,您拿個結婚證和戶口本給我一下,我去幫您問問看看,按道理,像羅爸爸在牢裏的,應該好辦!”


    羅家媽媽就像有了希望,抹了把淚水轉身就迴了屋子,沒一會兒就拿著證件衝了出來,一把子塞到了顧哲的懷裏。


    “都在這裏,嬸子可是謝謝您了!”


    見顧哲幫忙,大家就都散了,院子裏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也不知顧哲是怎麽辦的,總之中午的時候,這離婚證就已經辦好了,可給羅媽媽高興的哭了半晌兒!


    在遙遠的大西北,家屬樓裏,吳工和樂姐兩口子相對而坐,滿臉愁容,眼神空洞,仿佛靈魂都已被抽離。兩口子,就這麽無助的發呆,愣了好半天,就連孩子們迴來了,都沒發現。


    還是吳工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他緩緩抬起頭,嘴角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向樂姐,聲音帶著幾分故作的輕鬆,卻又難掩其中的苦澀。


    “沒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下放嘛。我尋思著,估計也就待個幾年。真的,沒啥事兒。隻是苦了你和孩子們了。往後啊……要不咱們離婚吧,你再找個能好好照顧你和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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