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如果我不來……你就不會遭遇不幸……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洛柒柒不斷挖,怎麽也挖不到底,她不敢停,換個地方繼續挖。


    她發現,哭也會浪費力氣,所以她收聲不哭了,腫著眼睛,安安靜靜地挖,嘴裏隻重複兩個字,“秦南風”、“秦南風”、“秦南風”,直到她嗓子都變得沙啞。


    坑坑窪窪的泥堆上,照映著她的影子,她渾然不覺,身後有一個更高大寬闊的影子正在接近,慢慢與她的重合在一起。


    影子的腳邁過插在地上的手電筒,腳踝正好擋住了一半的光,洛柒柒終於覺察,手上的動作突然僵住。


    她屏住唿吸,轉過頭去,視線順著粘滿泥土的褲管往上爬,當看到“影子”正朝她露出一排大白牙時,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


    “嘻嘻~你在擔心我?”


    秦南風完好無損地出現,說話還搞不清重點,洛柒柒的絕望一掃而空,隻剩下對他的惱怒。


    “去你外婆的秦南風!”


    “你怎麽還罵我外婆啊?我外婆又沒得罪你!”秦南風蹲下身,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你放我下來!”洛柒柒咬著牙說,她真的怕管不住自己的手,會往他臉上招唿拳頭。


    秦南風卻突然端正態度,說了一句:“辛苦了!”


    “……”


    “不管是為我挖土,還是為我喊破喉嚨,都辛苦了!”


    洛柒柒借著手電筒的光,看到了秦南風眼裏的真誠,心也軟了。


    她看到秦南風得意的笑,第一感覺是惱怒,但她沒有表現出來的,是內心的慶幸。


    慶幸秦南風沒有為了她喪命,慶幸他自己福大命大,能逃脫一劫。


    不管他有多討厭,她都希望他能活下來,這就夠了。


    她用難得的溫柔語氣問他:“你沒受傷嗎?”


    “嗯哼~跟你說了我八字硬!我滾下來之後,被泥河逼得無路可退,結果無意之中撞進了一個山洞,喏!就在那邊!”


    秦南風抱著洛柒柒轉身,用下巴指了指一個被竹葉擋住的地方。


    “那洞口被堵住了三分之二,旁邊的竹子又倒了下來,正好蓋住了縫隙,我才沒有看到你的燈光,不然我早就出來了。”


    洛柒柒腦補了一下他遇害的過程,說:“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你真的沒受傷?”


    “真沒有!我還能抱著你做下蹲呢!要不要試試?”


    “別鬧了!放我下來吧!”


    “你跪都沒力氣跪了,還能走得動?”


    “少廢話!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就收迴我的原諒。”


    秦南風聽罷,輕輕把她放了下來,但他揣摩不透這句話的意思。


    在他抓耳撓腮的時候,洛柒柒已經撿好裝備開始往上爬了。


    他麻溜跟上去,像個好學少年一樣追問她:“你剛才說原諒,原諒什麽?是原諒我出來晚了,害你弄破了手,還是……”


    還是之前綁架那次?


    秦南風不敢問,洛柒柒目視前方,小聲、平靜地說:“上次。”


    秦南風咧嘴大小,差點就忍不住要放聲尖叫,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這麽快就得到她的原諒。


    他壓抑著激動的心情,確認道:“真的?你不反悔?”


    洛柒柒停下來,垮著臭臉對他說:“我現在就想反悔。”


    “不行!不能反悔!你說原諒我了,就是原諒我了!我們從今天起,也算生死之交了吧?重新認識一下,洛柒柒,你好,我是秦南風!”


    秦南風拍拍手上的土,伸到她的麵前。


    洛柒柒垂眸看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洛柒柒。”


    洛柒柒和秦南風今晚雖然保住了小命,但身上小傷遍布,尤其是洛柒柒,雙手見了紅看起來更加可怖,體力也逐漸透支,兩人走走停停,耗費好些時間終於進了村。


    往常這個時間,村民們已經進入深度睡眠,但今晚鬧了天災,導致村莊裏有些小巷道現在還熱鬧著,更有一些對自家房子穩固程度不自信的村民,被村幹部聚集到村委會的操場上去避難了。


    正因為此,秦南風才能在路上揪住幾個村民,打探保潔阿姨的消息,還花了筆“小錢”,讓一個村民把他倆領到保潔阿姨家。


    秦南風清了清嗓,然後敲響房門。


    “噔噔噔~”


    “誰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打開門來,皺巴著張臉,問,“你們是?”


    洛柒柒“噗嗤”一下笑了,秦南風小小哀鳴了一聲,捂著臉恨不得再來一次地震。


    因為上來之前他們打了個賭,他大放厥詞,說保潔阿姨見了他屈尊到訪,必然會跪著請他進去喝茶,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保潔阿姨根本不記得他,洛柒柒贏了。


    秦南風想,一定是因為泥巴遮住了他英俊的五官,所以他用袖口擦了擦臉,再次挺直腰板說:“我是秦南風。”


    保潔阿姨歪著頭左看右看,覺得熟悉,又不記得在哪兒見過。


    一旁等候的洛柒柒急性子犯了,拒絕再陪秦南風玩兒微服私訪的遊戲。


    她直接問道:“您好,請問您的名字是鄭芳嗎?”


    “……我是。”


    “阿姨你好!我們是專程來找你的!他是漢弗萊莊園的老板,秦南風,你還記得嗎?”


    鄭芳一聽到秦南風的名字,立刻就想起來了,食指指著秦南風,激動地“哦”了半天。


    秦南風望了眼屋內,說話還算客氣,“我們可以進去坐坐嗎?”


    鄭芳連忙讓道:“當然!當然!秦總快請進!”


    秦南風個兒高,進門的時候還特意彎了下腰。鄭芳住的是樓房,每一層都又低又窄,害秦南風一進去就覺得像被關進了獸籠。


    洛柒柒看他坐立難安,狂撓自己的樣子就覺得好笑,心想還是快點問清楚離開才好。


    鄭芳給他們端來兩杯熱水,盛水的玻璃杯洗得很幹淨,隻是洛柒柒的杯子上有好幾個小缺口,而秦南風那杯少一些。


    洛柒柒毫無察覺,都把杯子放到嘴邊準備喝了,秦南風卻突然把自己的杯子換到她手中,拿了她的那杯後又放迴桌上,反正他也沒打算喝。


    洛柒柒見客廳裏都沒人,隨口問了一句:“阿姨,你們家就一人嗎?我看大家都去村委會避難了,你怎麽不走啊?”


    鄭芳站在他們對麵,笑著迴答說:“我老伴兒得了中風的怪毛病,腿腳不方便,我也懶得走,就在家陪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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