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李薇薇給秦驁打了一通電話後,秦驁頓時慌了神,因為電話裏的李薇薇異常詭異,說出來的話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隨後城北便出現一則新聞,發現一具女屍。


    “哐當”一聲,秦驁手中的杯子沒拿穩,徑直摔了下去。


    “少爺,您慢點?出什麽事了?”管家正在廚房看到唿嘯而過的他頓時扯著嗓子大聲詢問,隻是對方迴應的隻是一個倉促的背影。


    他一路上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綠燈,才趕到現場,這裏已經有大量的警方隔離現場。


    “秦總,您怎麽來了?”刑警一把手盧警官與秦驁私下有些交情,所以此時看到他不免有些驚訝。


    “是剛剛發現的嗎?”秦驁眼睛紅紅的,布滿血絲,他神情不太穩定。


    盧警官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不由得愣神,隻是兩人關係不錯,他也不介意滿足他情理之中的要求。


    盧警官眼神示意屬下方瑾瑜照秦驁說的做,方瑾瑜領命,麻利地上前捏住屍袋拉鏈,剛拉開一厘米,就被秦驁喝止。


    他的聲音猶如鬼魂在耳邊低吟,“我來。”


    秦驁邁了兩步便蹲下身,一隻膝蓋屈起,另一隻跪在沙石上,尖銳的沙石無情,透過薄薄的布料抵得他的皮膚生痛,他卻毫不在意。


    他的手一寸寸挪向屍袋,指尖幾次蜷縮,直至完全麻木,他悵然收迴,換了另一隻手去拉那條死亡的拉鏈。


    慢慢地往下,一張被江水泡脹的臉龐倒映在他的眸底。


    女屍有著和她一樣的長發,因為浸了水,看不出發色和卷度,況且他有段時間不見她,無從得知她是否早就換了新發型。


    她有他見過最完美的天鵝頸,曾經,他多麽沉迷於撫摸她頸肩時的觸感,絲滑柔嫩,跟她滿是尖刺的性格完全相反,總是令他難以自持。


    而這具女屍依然看不出脖子粗細,他唯一能確認的是,女屍胸前沒有佩戴j字項鏈,這是不是說明……


    他停止猜測,繼續往那隻手上注力,艱難把拉鏈拉得更低。


    他輕扯屍袋,暴露出女屍的左手,亦沒有看到熟悉的信物,這下足以說明她不是洛柒柒了吧?


    那個瞬間,他鬆了一小口氣。


    強撐著他全身力氣的那隻膝蓋,終於承載不住他的重量,兩條腿在褲腿的掩飾下無能的顫抖,他順勢往後一倒,坐在了肮髒的沙地上。


    秦澤和另兩人正欲上前扶起他,卻被他抬手阻止。


    他緩解少許,自己爬了起來,旋即扭頭問盧警官:“她身上有隨身物品嗎?”


    盧警官意圖探究他此時的心理活動,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臉,話卻是對別人說、


    “有……方瑾瑜,去把東西拿來。”


    方瑾瑜很快取了三個自封袋迴來,遞到秦驁麵前說:“田金華的受害人通常都會被先劫後殺,所以她身上沒剩下什麽值錢的東西,隻有一副耳機和一張公交卡,無法辨認身份。”


    方瑾瑜入行三年,已經處理過許多兇殺案,說話秉持著公事公辦的風格,殊不知某些字眼,和他平淡無奇的語氣,總能在受害者家屬心裏掀起狂瀾。


    秦驁亦不能免俗,尤其是聽到那句‘先劫後殺’,就不自覺地想起自己親手為她戴上的那條手鏈,或許……就成了害死她的元兇!


    想到這一層,他的心髒就止不住地抽痛,他捂著胸口,手掌掩蓋的地方還有她前些日子留下的疤痕,這一定不是真的,他絕不相信洛柒柒會死!


    可是剛剛李薇薇給自己打的一通電話為什麽會說到威脅到洛柒柒的性命?還是說這個女人將她關起來了?


    盧警官觀察到他越來越痛苦的表情,跟被人刺了一刀無異,他忍不住開口試探:“秦總,這是不是……”


    秦驁像一頭被雷驚醒的沉睡獅子,怒不可遏地朝他吼叫:“不是!她不是我要找的人!她沒那麽容易倒下!我怎麽可能讓她就這麽死了!”


    秦驁抗拒別人對她生死的任意一種揣測,因此開始口不擇言。


    盧警官聞言臉色都變了,秦澤連忙上去打圓場。


    “不好意思,盧警官,給你添麻煩了!你們繼續工作,我們就先走了!”秦澤湊到秦驁耳邊小聲說,“秦總,此地不宜久留!我會安排兄弟們協助警方調查,盡快把田金華抓拿歸案,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秦驁斜睨著他,不置可否。


    思忖過後,他才在三個手下的簇擁下離開了案發現場。


    盧警官和方瑾瑜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瑾瑜是個楞頭青,言語間多有對秦驁的不屑,“盧sir,那位秦總什麽來頭啊?排場很大的樣子。”


    盧警官嗤笑一聲,複道:“你要是有他的成就,排場隻會比他更大。他什麽來頭?就是能幫我們捉到田金華的來頭。”


    ***


    陰冷的出租屋裏,座機電話正在客廳催命。


    洛柒柒仍在床上沉睡,昨夜吃下了安眠藥物,還沒到醒來的時候。


    她還在做夢,在夢裏,聽到有個男人在喚她:“柒柒,過來!”


    他的聲音溫潤如初春剛融化的雪,從樹丫上剝離,滴在她的心上,又暖又透亮。


    “爸爸!”


    她聽到自己的喉嚨裏發出小奶音?不禁疑惑到,爸爸?這個男人是我爸爸?


    她在夢裏循著聲音起步,四周盡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雪白,可她的腳步卻像有自主意識一樣在前進,很快,白霧撥開,進入眼簾的是一間狹小的畫室。


    一個身著深藍色毛衣的男人背對她坐在畫板前,左手拿著顏料盤,右手揮舞著畫筆,沒有迴頭,繼續對她說:“過來讓爸爸瞧瞧,你今天穿的什麽顏色的衣服。就差給你上色了……”


    男人說話帶著迴音,聽起來像是從地底下發出來的,帶著絲絲慎人的涼意。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動著,走到男人的側後方,已經可以看見畫板上的內容。


    那是一塊被鮮血染紅的畫板,中間畫有一個麵朝下趴著的男人,他好似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那男人的身旁,站著一個嬰孩正抬頭與她對視,而那兩個眼眶裏,竟是一片漆黑!!


    “啊!”


    洛柒柒從夢中驚醒,猛然坐起身,輕薄的睡衣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


    她胡亂抓著床頭的台燈按鈕,重見光明之後,她的神智才清醒一些。


    又做噩夢了嗎?


    她撫著自己胸口,連日來的噩夢已經讓她眼眶下方出現隱隱的黑眼圈,她隻能靠著安眠藥入睡,但安眠藥對噩夢好像不起作用。


    定神之後,她仿佛聽見客廳的電話在響。她急忙穿上一件毛衣開衫,快步走出臥室。


    她的手機至今仍未開機,知道家裏電話的隻有林珍和外婆的主治醫生,但願不會傳來壞消息……


    “喂?”


    “小柒!你終於接電話了!”


    “外婆,你在哭嗎?出什麽事了?”


    “毀了,一切都毀了!洛家老宅……被推了!”


    “什麽?!”


    洛柒柒目光驚恐,無力地跌坐在單人沙發上,她難以相信,外婆口中的每句事實。


    林珍說,昨晚深夜2點,洛家老宅闖進一群工人來,他們還開著一輛挖土機。


    挖土機破門而入,開進了院子就轟隆隆地開始作業。


    那群工人說,他們隻是按照開發商的要求辦事,非要立即把一群傭人連夜趕出洛家老宅,不接受任何協商。


    昨晚還下著雨,那些傭人就像逃難似的,收拾了重要的物品就被驅逐到門外,他們眼睜睜看著院裏的一草一木坍塌,就好比在剜他們的心一樣殘忍。


    她不由得憤怒均不解,這塊地不是歸了林珍嗎?她又怎麽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呢?


    她必須知道答案,她要當麵跟林珍對峙!


    她不過是躲著那個女人罷了,她就不惜用這樣的方法逼自己現身嗎?


    那他……和秦驁又有何區別?


    那她,真的是看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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